意外来得太突然,令我们无暇顾及,甚至措手不及。墨格嘉被大货车撞出去的一瞬间,我的双腿顿时软瘫,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孩子在坚硬的地面上滚落,顿时头破血流!
仁修第一时间冲过去,掏出手机反应迅速的拨打了救护车。
我心急如焚,焦躁,身边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几乎是连滚带爬,火急火燎跑到货车面前的。小格嘉躺在血泊中已不省人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要抱住他,被仁修呵斥一声!“不要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嘴中念念有词,被他挡住。
仁修沉着冷静,但是额角也跟着渗出一层密汗:“不要碰他,我们不知道具体伤到了哪儿,等医护人员赶来。你这样擅自触碰他,很容易火上浇油、添油加醋!”
我伸着手想要触碰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他脸色惨白如纸,像是已经失去知觉一般躺着。好看的深色小牛仔裤上满是鲜红的热血!
“不、不要、那是我的孩子,你让我看看他……让我看看他……”
仁修使出全身力气阻拦我,横眉怒目:“未冉冉你听话!”
我一下子愣住了,焦急万分,痛苦不堪。心像是被人揪起,大脑一片空白。
街道上,一片片黑压压的人头,人潮涌动,大货车司机战战兢兢,吓得跪倒我们面前不断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看到小孩子,真的十分抱歉……”
“道歉有什么用!”仁修上前,一把揪住大货车司机的衣领,愤怒到不可一世:“你如何挽回!如果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急得如火焚五脏,泪水顺着下巴滴到地面,顾不得四周指指点点炽热的目光,手颤抖的厉害。我摸上孩子肉乎乎的小手,温暖的小手,回握住我。
“格嘉,格嘉,我的格嘉!”
我大喊,爬到他身边,格嘉的眼睛紧紧闭着,小嘴儿毫无血色。心如刀割,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被人一刀一刀桶穿,反反复复,一下下,最后逐渐开始麻木。
救护车及时赶到,将瘦弱的孩子用担架迅速抬进车中。我灰头土脸的坐在水泥地上,斑马线周围,刺目的血红让我不能自拔。
仁修将我扶起来,“振作点,你振作点!”
我想是提线木偶一样,耳朵翁名声不断,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胸口上下起伏,我穿着粗气。双手不受控制的抓头发,救护车左摇右晃,万分焦急,闯出一个个红灯。
小格嘉躺在滚轮病床上,他才那么小,还不到四岁。幼小的生命,年幼无知。一定不能出事,我双腿甚至比谁跑的都要快,眼睁睁看着他离我而去……
仁修跟着医护人员,镇重的对我说:“冉冉,你在外面等!”
如果,墨格嘉发生什么意外,我一定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手掌心在出汗,几缕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头,我颓废的坐在医院走廊中,血红色的抢救中,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儿子就在里面。
墨楼青接到电话赶过来时,小格嘉已经在手术台躺了接近一个小时。
他焦急的满头是汗,见到我,不等说话,我挥手打了上去。‘啪!’清脆的响声响彻四周,他捂着脸,瞪大双眼看向我,有些不敢置信我会扇他耳光。我的脸因为走廊灯光昏暗而变得愈加惨白,泪痕未干,我怒视他。
我小拳头挥舞在他胸膛上,泪眼纵横!
他从没有接墨格嘉放学,也从没有跟儿子单独出去玩过。墨楼青的温暖全部给了墨尘露,因为那是他的女儿。他从没有把墨格嘉当坐自己的儿子,曾经那些欺骗我的言语,现如今回想起来,只会感到恶心!作呕!
“墨楼青!你从没有把墨格嘉当做自己的儿子!你从来没有!”
嗓音沙哑,我一边说一边使出最大的力气,他一边后退一边双手攥住我细小的胳膊。
“对不起……冉冉,对不起。”
“现在道歉还有用吗?还有什么用……如果能让我代替就好了,让我流血,让我被车撞!”我悲痛欲绝,哭到缺氧,哭泣到几近昏厥的地步。
墨楼青试图抱住我,自己身体下意识后退。逃离他,我低沉的说:“你不要碰我。”
那些昔日的好言好语,都是欺骗我的。他曾说,会一视同仁,与我结婚丝毫不在意墨格嘉的诞生,并且信誓旦旦的说他会将小格嘉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去看待。
骗子!大骗子!墨楼青!你这个大骗子!
他向前迈一步,我便迅速退后一步。
仁修姗姗来迟,见到我们,忙道:“孩子情况危急,你们谁是O型血?”
我愣了一下,与他四目相对,随即立刻抓住仁修的肩膀!“我是B,我、我不可以吗!”
仁修不容反驳的摇头,严肃道:“血库供应不足,前几天因抢救一位心脏病患者刚用完,你两个都不是O型吗!”
墨楼青挺身而出,“我是。”
他镇定自若,说完,卷起自己的白色衬衫,冲我惨笑,给予我一个坚定的眼神。我僵硬在原地,像是石化一般。看着他,逐渐被仁修带去献血室。
真希望醒来,一切都是不复存在的。可是这样真实的心痛感,无法被替代。好似在名为现实的森林中迷了路,不论如何都迷失了方向,不能向前。
迷茫,彷徨,无助。
透明的天空被覆盖上一层薄雾,天被彻底黑漆漆的压下来。
等待是最煎熬的,我不断祈祷,祈求上苍,如果要痛苦,请全部转移给我一人。墨格嘉千万千万不能有事,他还是个孩子,承受不住那么多,他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未懂得直视,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美好充满欢乐的世界!我坚决不允许他发生意外!
墨楼青胳膊上贴着一层止血棉,有点儿晕头转向的走过来。
我想要扶住,走了几步却停下来,自己还是无法原谅他。墨楼青不是位称职的父亲,这么多年了,我从他的看孩子的眼神中早已察觉到,他根本不喜欢这个孩子。
看着他侧脸脸微红的手掌印,我冷笑道:“你现在假惺惺什么,如果小格嘉发生什么事,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还有你。”
他睫毛细长的挡住了双眼,我看不清那是怎样悲伤的表情,只知道他在忏悔。但是,一切都晚了。我不能原谅他,无法原谅他。
手术中的灯光熄灭,仁修跟着主刀医生走了出来。
我连滚带爬的揪住大夫的衣袖,“大夫,大夫,我儿子,我儿子怎么样了!?”
“暂时度过危险期了,只是……”大夫看了看仁修又看了看坐在我身后的墨楼青。犹豫不决,嘴巴动了动。
我迫切的说:“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孩子将来有可能半身不遂。”医生闭上眼不忍直视我,咬牙告诉我。
“什么……”我惊骇,双腿再次软瘫,双肩不住颤抖,缓缓坐到了地上。
仁修忙想要扶起我,自己条件反射一般甩开了他。
“医生,医生!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求你了,哪怕把我千刀万剐,多少钱才能治好他?我都愿意,哪怕砸锅卖铁。我求求你……求求你啊……小格嘉还不满四岁,他不能一辈子都躺在床上……”
说到最后,那些言语竟成了沙哑。好痛心,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隐藏的疼痛开始渐渐发作。我捂住胸口,嗓子像是堵住一样难耐。
仁修一边架我一边说道:“冉冉,你清醒一些,大夫说的只是,可能性罢了!”
我不能相信,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双手捂住耳朵,使劲摇头,甩开那些恐惧的现实:“我听!我不听!不听!”
触手可及的悲伤,已经绝望到浑身酸疼,心脏窒息了。
墨楼青还原封不动的坐在那里,好像将自己置身事外一样!
我尖锐的指着他,大叫:“你这个骗子!大骗子!你对我许过的那些承诺,全都是放屁!”
他痛彻心扉,却好不反驳。低低的沉默,令我更加火冒三丈。
仁修不断拉我,试图让我冷静下来,但无济于事。
我上前,揪住墨楼青的衣领,美目好似要瞪出来,恨不得将他扒皮吞进肚中:“墨楼青,你变了,你变得不再是从前的你。现在的你,根本不爱我!”
他皱眉,表情毫无波澜。冷酷到无情,他的心好似冰雪做成的,听到墨格嘉的惨痛消息,还依然木然的坐在那儿。
我不容许,抓着他的肩膀不住叫喊:“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你冷静一点!未冉冉!不是他开车撞到墨格嘉的,不要再说了!”仁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沉默许久之后说道:“不要说了,孩子已经被转到普通病房,快去看看他。”
我张牙舞爪,想要再次挥手打他,墨楼青好似犯错的孩子似的一动不动。
仁修恶狠狠把我整个人拖离他,力气大的惊人。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断的大喊,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墨楼青!你这个大骗子!你不配做墨尘露,墨格嘉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