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空旷的大房中,一张直板床上,萧正峰直挺挺地躺在上面,久久未醒。众人围绕在萧正峰床边,心里默默为萧正峰祈祷。
“道成这一次会不会像上次海盐之战一样,睡一觉就好了啊?”刘道规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别人。
“睡一觉,这都睡了将近一个月了,都还没醒。”萧也反驳道,“而且上一次郎中说道成是无药可救了,可是这一次郎中却说道成并无大碍,这结果……”
“皇后驾到----”就在众人吵嚷的时候,一名内侍尖着嗓子,在天井中喊道。
“皇后,皇后……”萧正峰在心中无数次地喊道,可是他就是睁不开眼睛。
众人见一国之母来到,赶紧大礼参拜,“拜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神爱让侍女搀扶起臧爰情,“萧夫人,萧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听闻大人一直昏睡不醒,本宫今日特意带来了宫中最好的御医,不知道能否看视一下萧大人,略尽绵薄之力。”
“皇后,您能安排御医过来,妾身已经受宠若惊了,怎敢劳您凤驾,亲自过来探视。”臧爰情微低黔首,敛衽一礼。
“不妨事,应该的,况且我这个皇后……”王神爱羽睫轻闪,美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趁着臧爰情和王神爱谈话的期间,御医对萧正峰三指切脉完毕,放下了他的手,同时摇了摇头。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刘道规急忙问道。
“嗯,奇怪,很是奇怪。”御医摇了摇头,“气息均匀,脉象平稳,应该是一种熟睡状态,为什么就是不醒呢,怪哉,怪哉。”御医继续摇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你个老头子,说话神神叨叨的,你到底是医啊还是巫啊?”萧也没好气地骂道。
萧也的声音很大,引起了王神爱的注意,御医见皇后注意到这边,三两步走到王神爱的身边跪倒,“皇后娘娘千岁,请恕老朽无能。”
“难----难道萧大人就要这样睡过去吗?”王神爱轻移莲步,不自觉地来到了床沿边。
望着萧正峰那似乎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面容,王神爱的心在翻腾。自小养在深闺,十四岁的时候,家族将自己婚配皇家,与皇帝司马德宗大婚。看似一入王宫,成为一国之母,是多么无上荣耀。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放弃自己的一切,去嫁给一个乡野匹夫,也要比嫁给当今皇帝要好很多……
以往所见过的男人,不是唯唯诺诺,就是凶神恶煞。然而他们都不敢真正意义上地去正视她王神爱,一方面摄于她的身份地位,另一方面他们也怕被她绝代的容颜迷失本性。如果说臧爰情与王婧是人间的至美的话,那她王神爱就是天上的仙儿,不应该出现在凡间的尤物。
世间的男子都不懂得她王神爱的美,更不要提当今的皇帝了。只有他萧正峰,他敢正视她,慢慢地欣赏她的美,而他的眼中却是清澈纯洁的,不带一丝一毫邪念。唉----所有的感伤化作一声默默地叹息,君已有人妇,我已嫁人妻,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几滴晶莹的泪花滴落在了萧正峰的脸颊上,王神爱赶紧用手绢拭脸,顺带着她想要伸出手绢将萧正峰脸上的泪花抹干。
就在王神爱伸手的一刹那间,萧正峰突然大口吸着气坐了起来,他的双手一搂,紧紧地抱住了王神爱。
众人见到这一幕,顿时就愣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无法猜测。他们只能秉着呼吸,等待上天做主。
房梁上一只可爱的小白狐,伸了伸前爪,她俏皮地向臧爰情站立的方向握了握小爪子,“哼,让恩主这时候醒,看你怎么收场。”小白狐在房梁上穿梭着,瞬间隐去了身形。
臧爰情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一愣怔之后,她赶紧跪倒在王神爱的脚边,“皇后恕罪,愚夫大病初醒,神智不清,冒犯凤体,还望皇后海涵,予以赦免。”
“请皇后娘娘海量,原谅道成的冒失之举。”刘道规反应也是迅速,急忙说道。
底下一众丫鬟宫女仆役太监不迭声地求情,本来王神爱还不觉得什么,但是经众人这么一渲染,她反倒尴尬了起来。她想推开萧正峰的熊抱,可是抱得太紧,她根本掰不开呀。
“萧----道----成----”随着臧爰情的一声河东狮吼,萧正峰如触电般松开了双手,他两眼愣怔怔的,在双眼聚焦一弹指后,萧正峰才算彻底地清醒过来。
“这……那……”看着王神爱满面羞红半伏在床沿边,萧正峰真想倒不如不醒过来为好。刚醒的时候,他眼前就出现了一位可堪怜爱的女子,他就本能地以为是臧爰情,可是没想到……
“萧----萧大人,你----你好生休息吧,本宫要回宫了。”也不待内侍撑起黄盖,王神爱也无须宫女搀扶了,自己撩着裙裾,急匆匆地向外走去。宣号的内侍还算机灵,一声“皇后娘娘回宫,众位跪送”,就为皇后此行画上了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
在场的众人亦步亦趋地,连带着萧正峰都直接跪在了床板上,口中高呼“恭送皇后娘娘”。
等待王神爱彻底走得没影了,刘道规从地上蹦跶了起来,他一闪身来到萧正峰身旁,拍着萧正峰的肩头说道:“就知道你小子没谱,连皇后的豆腐你都敢吃。”
“什么呀,什么呀,我以为那是你嫂子爰情好不好?”萧正峰大义凛然。
“呃哼,不管怎样,萧郎你既然醒了就是万幸,索性皇后娘娘也不追究,此事就此揭过。在场的所有人听着,如果今天谁把这件事捅出去了,我臧爰情格杀勿论。”
臧爰情的语气是冰冷的,她的表情也是恶狠狠的,让在场的丫鬟仆役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刘道规也有了一丝丝的害怕,在萧也的耳旁,小声嘟囔道,“哎呦,母老虎发起雌威,可是了不得。”
刘道规与萧也对视了一眼,纷纷向萧正峰夫妇请辞,屋内的丫鬟仆役也都急忙找借口到外面干活了,偌大的房间最后只剩下了萧正峰与臧爰情两人。
“爰情,其实我与皇后她……”
“哎,”臧爰情伸出食指抵在萧正峰的唇瓣间,她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萧正峰的要害,“咕唧”一声,萧正峰龇牙咧嘴,却没有喊出声。
“怎么样,坚不坚挺?”
“嗯,还可以。看你的持久力?”
“来吧,大战五百回合也不是问题。嘿嘿嘿……”
云雨初收,臧爰情将螓首埋在萧正峰的怀抱里,“如果天天都能如此,该有多好。”
“啊?”萧正峰有点吃惊。
“怎么,你不想这样啊。”臧爰情撒娇说道。
“不、不是……”萧正峰咽了口唾沫。
“逗你玩呢,看把你吓的。我臧爰情的夫君如果整天沉醉于温柔乡中,那么我臧爰情岂不是瞎了眼了!”臧爰情微微理好裙裾,坐直身子说道。
萧正峰竖起了大拇指,“嗯,说得好。”
臧爰情得到夫君的夸奖,脸上自是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可是一瞬间又被阴霾掩盖,“萧郎,在你昏睡的一个月中,天下的格局可是有了大大的变动了。”
“哦,你给我说道说道。”萧正峰盘其腿,坐直了身子。
“桓玄被灭,桓升也在东市口斩首示众。晋帝回来了。卢循与徐道覆击破了广州刺史吴隐之,占据了广州。益州参军谯纵谋反,刺杀了益州刺史毛璩,割据益州称霸一方。”
“我们这大晋朝,还真是不一般啊,且不说外有燕、魏、秦这样强大的敌国虎视眈眈。这内部里面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萧正峰不无感慨地说道。
“可不是吗,时势造英雄,这样动荡的年月,正是英雄辈出的时候。萧郎----”臧爰情含情脉脉地说道,“愿你不忘初衷,能实现我爹以及各位先祖在世时的遗愿。”
“我晓得的,你放心吧。”萧正峰摩挲着臧爰情顺滑的头发,那发间的清香,简直让自己沉醉。
“咦,这是什么?”臧爰情从萧正峰的左侧腰间摸出了一块似玉的挂坠。
“咦,煤精牛玉!”两人同时惊叹一声。
“怎么在你哪?”
“怎么在我这?”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两人对视了好久,最后还是臧爰情一摆手,“嗨,也许这小东西已经通灵,自己长了脚,飞到你身边去的呢。”
萧正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道:“也许吧。”
“那我的双蝉碾玉呢?”
“哦,在这里,萧正峰从罩袍上取下了挂坠。”
“嗯,萧郎,你要收好,我希望我们能如双蝉一般,生儿育女,然后老死。”
“我知道。”萧正峰说这话的时候,活像了小孩接受大人的教诲时表现出的乖顺,臧爰情不觉心里一软,都说男人长不大,萧郎啊,萧郎,我要是不给你点压力,我怎么能控制得了你呀。
虽然藩镇割据,但是卢循占据广州后,他还上表朝廷,表示愿意年年朝贡。而益州的谯纵则不同,他占据益州,直接号称“成都王”,定都成都,国号蜀。
刘裕根据远交近攻的原则,作出了合理的安排。对于广州,朝廷顺水推舟,封卢循为广州刺史,封徐道覆为始兴相。而对于益州,他则是推荐宗室司马荣期为益州太守,会同龙骧将军毛祐之以及涪陵太守费恬等共同出兵讨伐谯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