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华如愿从韩子高的手中接过了招降韦载的权柄,按照计划韩子高自然要表现出失落和委屈的样子。不过今日周文育在陈霸先面前替韩子高求情的事情,虽然韩子高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要刻意表现出自己对周文育领情的样子,自然要在离开陈霸先营帐的时候,叫住周文育。
“周将军,请留步。”
“哦,是韩先生啊,您有什么事情吗?”周文育此刻也许正等着韩子高来向自己表示谢意呢,听到韩子高叫自己,自然要停步转头看。
“适才幸得将军在兴国将军面前为在下求情,将军何时有暇余时,烦请将军驾临在下营帐,让子高有机会聊表感激之情。”韩子高在周文育面前向他行了一个大礼。
“之前先生不是说在兴国将军面前应当谨慎的吗?如今怎么想起来邀约本将军了啊?”之前周文育想要邀请韩子高时被韩子高拒绝,这会儿旧事重提,看来周文育是有所介怀的。
“昔日将军盛邀,本不该推辞,只是彼时是在京中,京中情形晦暗不明,兴国将军当时也有军令在,所以怠慢了将军,希望将军勿要见怪,此次子高是诚意相邀,还望将军不要推辞。”韩子高再次向周文育拜了一拜。
“好好……我自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何况这名动天下的美人邀请我怎么能还端着架子不去呢,只是目下琐事繁多,明日,明日下午我正好要休沐,到时候恐怕要叨扰先生了。”周文育一脸猥琐的笑着。
“好,蒙将军不弃,子高必定扫榻以待将军……”韩子高向周文育拜了拜,便拜别了周文育。
“先生,您明知道周文育是算准了陈霸先的想法才顺便替您说话的,您又何必要大费周章的要感谢他呢?”高廉跟在韩子高的身后,等韩子高送走了周文育便出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实高廉打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周文育,毕竟他看韩子高的样子,总觉得他眼睛里有一些非分的意思在。
“你懂什么,目下看来子华的未来已经指望不上什么大梁的皇帝了,关键是要看陈霸先的态度,陈霸先身边可以信任和重用的人无外乎候安都、周文育和徐度等人,之前的候安都已经让沈妙容得了先手,用一个烟花柳巷里出来的面首初云就把候安都控制的牢固的很,如今我自然不能错失了周文育了。”韩子高已然考破了目下的局势,的确萧方智年幼,朝中大事都在陈霸先一人,更何况韩子高早就想到未来陈霸先绝对不肯屈居人臣,一旦有了大变,陈子华的命运就和陈霸先完全捆绑在了一起,所以韩子高不得不开始为陈子华在陈霸先身边的重臣里,谋划些人脉。
“可是属下担心的是,这周文育为对先生图谋不轨……”高廉还是担心周文育惦记着韩子高这个人。
“色字头上一把刀,既然他对我有意,我正好利用他这个意,让他彻底臣服于我……”韩子高诡异的笑着说着。
“先生,难道您要牺牲自己吗?”高廉啊听了韩子高的话不免有些诧异,毕竟韩子高在他心里是天人一般的人物,他自来也不敢对韩子高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自心里便觉得也只有陈子华方配的起韩子高,只是想到若是韩子高真的被周文育糟蹋了,心中恐慌不已。
“他周文育还不配我委身于他,你且去准备准备,我这次要让他彻底栽到我手里……”韩子高听到高廉的疑问,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不屑和鄙弃的眼神。不过这样一来,有了韩子高的这句话,高廉便安心多了,在他眼里韩子高自来也不是那么不自重的人。
韩子高着意认真准备了一下,虽然行军在外的,无法像是在府邸里一样搞得那样隆重,不过最是这样清明淡雅的方能趁得起韩子高的清丽美色吧。
周文育也是识得礼数的,早早地派了仆役过来通传给韩子高,韩子高忖度着时刻差不多了,便着了素装到了营帐外等待着,远远地看到周文育到了,便微微欠身,上前迎迓。
“子高先生啊,叨扰了,叨扰了。”周文育笑着向韩子高拱了拱手。
“周将军言重了,蒙将军不弃下榻在下褴褛之地,军中简薄,如有不周之处,烦请将军见谅。”韩子高向周文育欠了欠身子,微笑着为周文育挽起了营帐的门帘,将周文育请了进去。
这韩子高的营帐自然不像是其他行军打仗的兵将的营帐那样粗鄙,虽然简单,倒也有自己的极致精巧,这营帐中的地面是用藤麻编制后铺就的,中间便是一张烧桐的桌案,案上自然是左琴右书的摆设。
“早就听说韩先生是一代儒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周文育轻轻扶了扶那案上的琴笑着对韩子高说。
“啊,将军过誉了,子高不过是粗通些音律,算不上精妙,更难以当得起儒将二字,将军这样说,倒是要折煞子高了。”韩子高笑着请周文育落座,二人在营帐里铺席对坐。
“昨日,要多谢将军了,若不是将军在兴国将军面前为子高求情,子高恐怕此刻早就被兴国将军军法从事了。”
“哎……子高这话就说的外道了,我这一向都对你格外关切,哪里能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呢,不过话说起来,子华将军这次也是太过了,就算再有仇恨也不能赶尽杀绝吧。”周文育一边说一边叹气,然后装作不经意间的上前握住韩子高的手,那韩子高感觉到不适,便立马从周文育的手中将手抽了回来,被这样一闹,周文育和韩子高二人倍感尴尬。
“哎呀,你看我,你看我,唐突佳人了,都怪我这情不自禁啊,该死,该死……”周文育一边捶着自己的胸,一边偷偷地抬眼看着韩子高。
“将军照拂子高之情,子高牢记在心。”韩子高低着头,微微地说了一句。
“对对,照拂,照拂,这人在军中,自然要有人照拂才能顺利的,这战场啊其实不比那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少多少,子高你一个人,而且年纪尚浅,见识不足,很容易被别人算计,若无人照拂,还真的容易走错了路。如果说朝堂上走错了路大不了也就是个削官贬职,这战场上走错了路可是要丢掉性命的啊。”周文育越说越吓人,倒像是故意说出来唬住韩子高的。
别看韩子高文文弱弱的,其实他经历的阵仗未必比周文育少,只是目下既然周文育摆明了是要吓唬他,韩子高便如了他的意愿,表现出些许担心害怕的样子出来了。
“将军莫要吓我,子高年纪轻,所经历的阵仗也少,以后还望将军多多提点。”
“啊,这提点吗我自然是能够提点的了,只是韩先生也知道,这军中有袍泽之情的多了,若子高与我之间非亲非故的,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我为什么要提点你啊?”周文育的话说的很直接,其实周文育早在江陵的时候就听过韩子高的名号,那时候江陵南风盛极一时,韩子高在江陵一现身,王宫贵胄无不为之倾倒,在很多人眼中能见他一面已经是万幸,若能与之攀谈,便是莫大的荣光,可是周文育自负甚高,一直对韩子高是念念不忘,总想着能够占有他,这周文育虽然对南风并不怎么热衷,但是这畸形的占有欲还是让他对韩子高有了非分的想法。
“将军对子高的情意,子高感同身受,也感激将军不弃子高卑贱之身,本来将军垂顾,子高没有理由盘桓,应当至麾下驱使……只是……只是……”韩子高犹犹豫豫的不肯说完。
“只是什么啊?”在一边的周文育对着韩子高这样的美人自然是心急地很。
“只是在下之前委身于陈子华时,陈子华也曾向在下许下各种山盟海誓,可是后来呢,将军您也看到了,今日的陈子华与我韩子高之间是势同水火,他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杀之而后快,在下实在是不想与将军也到了那种仇敌的地步。”韩子高倒像是在替周文育着想一样的说着,字里行间还透漏着点点滴滴的歉意。
“子高你放心,你若是从了我,我铁定会对你好的,这样我专门在府里为你置一处院落,你可独自在那里居住,不管你是想读书还是弹琴,都可以……”周文育听了激动地上前再次握住了韩子高的手,其实周文育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不会像自己口中所说的那样,毕竟他想的也不过是和韩子高的春宵一夜,能睡到天下人都倾慕的不世出的美人,随便编些个甜言蜜语的,周文育还是会的。
韩子高这次并没有急着从周文育的手中将手抽出去来,而是在他手中待了一刻,先是微笑,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将手抽了回来,站起身来。
“子高啊,这是怎么了?”周文育注意到韩子高突然的反常反应,赶忙上前问着,毕竟他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韩子高的心,只需片刻便能与之共赴巫山了呢。
“将军……子高之前委身陈子华将军之处,与子华将军有主仆之缘,如今却势同仇敌,并非子高所愿。”
“子高啊,你也莫要过于伤感,这世上最难猜测的就是人心了,你自是多情,奈何那陈子华是无情无义的人物,是他负了你,倒与你无关啊。”听到这里,周文育上前拍了拍韩子高的肩膀,这从身后看韩子高的腰身,那修长曼妙的身姿倒是让周文育更加的意乱情迷,这占有韩子高的情愫便越发的浓郁了,但是这样的美人,要和他行巫山云雨之事,自然是要你情我愿的才是最惬意的,所以周文育还是在安慰着韩子高,并希望借着这安慰的时刻,让韩子高对自己托付终身。
“周将军请听子高把话说完,子高的意思是,陈子华可以负我,但是我不能负陈子华……”
“你这是何苦啊,你又不欠他的,何必为了他让自己自苦到这种地步呢?”
“遥想当年,子高不过是一介白衣,而且身份低贱,是陈子华将军为我命名,并拔擢我出仕,才有了今日的功业,他的恩情没有报答之前,我怎么可能委身于他人呢?”
“那你说,你要怎样才算是报答了他的恩德啊?需要给他多少钱?”周文育心急的很,但是他已然听出了韩子高的话里给自己的希望。
“陈子华将军虽然不是名门,到底也不是商贾之人,自然不会为钱财侧目,举凡大丈夫,最能得意的不就是功业吗?”
“这子高你便不用担心了,子华是兴国将军的侄子,兴国将军对他寄予厚望,功成名就之日,指日可待啊。”周文育笑着对韩子高说,说着要去解韩子高的衣带,韩子高哪里肯,用衣袖拂了周文育的手。
“将军也是聪明练达之人,难道看不出陈兴国将军对陈子华是既有重用,又有忌惮吗?在我看来,陈兴国将军对陈子华未必是完全信任,更不可能将他视为未来的接任之人,他朝必然将陈子华置于凶地,我于心何忍。”韩子高说着,用衣袖掩了掩面。
“如今看来,子高你不仅相貌奇绝,这才智也非是常人可比啊,不错,我在陈兴国将军身边多年,我深知兴国将军的心思,自然也知道如果陈子华想要得到兴国将军中意的难度,只是这事是何等的难度,子高你这样聪明自然应当知晓,何必这样苦了自己呢。”
“子高一生孤苦,但凡对子高有一丝好处的,子高都将铭记于心而后图报答,如今若要委身他人自然要先报了陈子华将军的大恩啊。”
“可是,你这样对他,他也未必知道,说不定依然对你恶言相向,你这又是何苦呢?”周文育有些心疼的看着韩子高。
“人心不就是这样吗?人心自来就没有可以对与错,值不值得,只有你愿不愿意,还了他的情,也是为了我的心安而已,至于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有遂了这一愿,也许我才能真正放下执念,对他人敞开心胸吧。”
“子高的心思实在是令我感念,若我愿意帮你遂了这心愿,你是否愿意将来追随于我呢?”
“人生自如浮萍,本是无根之物,若能有好的栖居,又有谁不愿停留呢,子高对将军的倾慕和感激之心一直都在,若将军真的能遂了子高的心愿,子高自然愿意追随将军。”
“但愿你将来也能想对待陈子华这般,对待于我。”说到这里,周文育对韩子高的感觉似乎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那种悸动和肉体上的欲望了,他现在是真心想要得到眼前这个人的全部,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忠诚,他的心甘情愿,他的一切的一切,他现在突然很羡慕陈子华,如果自己能比陈子华早一步遇到韩子高该多好,韩子高这样的美人就是会给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周文育是这样,陈玉华是这样,高廉也是这样,他们心里想的并不是陈子华对韩子高如何的许诺和付出,而是想着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缘分,若是自己能够比陈子华早一点遇到韩子高,也许韩子高死心塌地的对象,应该就是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