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成晚第二次来荣国公府,依旧是恢弘大气,富丽堂皇,不同的是她和母亲没有了那日的忧愁苦闷,周围的人也一改那日的冷嘲热讽,笑意盈盈的和她们打着招呼。
“晚儿,待会我就和国公夫人说咱们不愿意这门亲事,你放心母亲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一定给你找个合心意的郎君!”看到女儿有些魂不守舍,江氏抚慰的拍拍她的手,轻声说道。
这样做是不是就叫做卸磨杀驴啊!
苏成晚觉得心里有一丝苦涩,但又不知道如何向母亲说明,只好微微的摇了摇头,扭捏的说道:“母亲不必为我的事为难,其实我……”
“好了,不要说了,母亲知道晚儿是个好孩子,这件事你就不要担心了。”看到苏成晚逆来顺受的样子,江氏坚定地说完,就转身去找沈氏了。
苏成晚欲哭无泪,母亲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啊,其实我认为这桩婚事也没有那么糟糕!
沈氏在荣国公府这个龙潭虎穴驻扎多年,依旧风光无限,自然是有她的手段的。看到江氏面露歉意的走过来,她就猜到江氏要说什么了,她面露不显,反而亲热的拉着江氏,为她介绍荣国公府的姻亲,话里话外都把江氏当做未来的亲家,江氏就是一后院小白,哪里能应付的过来,几次开口都被沈氏不着痕迹的堵了回去,心中愈发的苦闷。
“嫂嫂!”钟珍儿轻轻地在苏成晚耳边唤了一声,红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意,她是打心里喜欢这个未来嫂嫂的。
苏成晚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轻轻捶打了一下面前得娇嗔少女,佯怒的说道:“叫你胡说!以后再也不给你带好玩意了。”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在手中摇晃。
“嫂嫂,不,晚姐姐,珍儿错了,快给珍儿看看嘛!”钟珍儿看到小盒子,就双眼放光,如同小狗看到了肉骨头,嗷呜一声就扑了上去。
这是一个类似西洋八音盒的小玩意儿,上了发条以后,就有两个小人偶拳打脚踢的对打,钟珍儿看着有趣,更加爱不释手,笑眯眯的说道:“我就知道嫂,不是,晚姐姐最好了,每次都不会忘记我!”上次苏成晚从西陵回来,还给她带了异域风情的织毯呢!
“表妹又得了什么好玩意儿?也不让姐姐看看。”一个清丽佳人婀娜的走了过来,一脸歉意的看着苏成晚道:“表妹贪玩,闹着苏娘子了吧?我替她给你赔不是。”这话一下子就把苏成晚规划到外人的行列。
钟珍儿并不喜欢这个寄居在自己家的二房的表姐,看她这般作态,竟不知如何回话。
“我和珍儿妹妹投缘,倒是这位娘子却不曾见过?”苏成晚睁着眼说瞎话,这明明是那日春风得意的莲儿姑娘嘛!
“呵呵”赵莲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苏娘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上次老夫人寿宴,咱们不是见过吗?”
苏成晚装作沉思良久的样子,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赵夫人的娇女啊!怎么今日不见夫人呢?”
赵莲儿使劲绞着手中的绢帕,尽量不让自己暴走,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说道:“我家父被人陷害,判了流放之行,母亲怜惜莲儿,才让我在荣国公府借居。”说着,泪水盈盈,不知道的以为苏成晚欺负她了似得。
“据我所知,赵大人的罪是当今圣上亲自定夺的,你说你父亲遭人陷害,是对圣上的裁夺有异议吗?你竟敢质疑当今圣上?”苏成晚面向皇宫的方向福了福身,严厉的控诉道。
“我,我,莲儿不敢。莲儿只是个深闺女子,又怎知这朝堂之事呢?只是莲儿如今就像那无根的浮萍一般,没有父母照拂,任人欺凌,看到苏娘子,有感而发罢了。”说着竟嘤嘤的哭了起来。惹得四周的人都频频张望。
“赵娘子寄居在荣国公府,有老夫人和国公夫人照付,怎么会像是无根的浮萍?难道说这荣国公府可薄待你了不成?你本是罪臣之后,荣国公府好心收留,免去了你流放颠簸之苦,难道还做错了不成?你父母虽然罪有应得,然子不言父过,你不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竟还埋怨他们对你不加照拂,难道带着你去西北受苦才是真心疼你?”苏成晚并没有压制声音,周围的女眷都能听得清楚,一时间看向赵莲儿的目光中就透出深深的鄙夷来。
这赵莲儿过来搭话本就没安好心。若是苏成晚和钟珍儿对她横眉冷对,估计宴后就会传出两个小姑娘飞扬跋扈,荣国公夫人苛刻败落姻亲的流言。
可没想到几句话下来,她在众人心目中成了不忠不孝,不知感恩的凉薄女子,赵莲儿一口喘不过起来,浑身颤抖,强压住嗓子眼里冒出的那股腥甜血气,口中呢喃道:“我没有,我没有……”她本来是想博取同情来着,可周围人的冷嘲讥讽面孔,她知道今日是栽倒苏成晚手上了,一时想不出应对的法子来,打算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来个装晕。
“莲儿姑娘这是羞愤欲绝吗?”苏成晚展开毒舌模式,竟寸步不让。谁让你爹诬陷我爹来着,今日撞到枪口上,就别怪我让你父债女偿了!
躲在一旁的国公府二夫人一条绣帕都要绞烂了,一脸嫌弃的自言自语道:“这个没用的东西!”
本来国公府老夫人是不愿意她收养这个罪臣之后的,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啊,又长的婀娜多姿,用来恶心恶心大房是最好不过了,经她这样劝说,国公府老夫人才默许了赵莲儿入府居住,没想到这丫头这样没用,三言两语就被苏成晚给击倒了。
本想着永庆侯府败落了,让大郎得一个没有用处的姻亲,没想到这才几天,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光!这苏成晚也不是个软柿子,竟然这般厉害!就更不能让她嫁进来了,一个狠毒的计划在二夫人的脑海中成形,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
“莲儿,你身子不好,怎么还出来吹风?”二夫人一脸关切的扶住赵莲儿,责备的说道:“姑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世子和表哥不是给你开解了吗?你怎么就走不出来了呢?你这样积郁成疾,叫姑姑怎么和你父亲交代?”说着,命人把赵莲儿搀扶走了。
三言两语就为赵莲儿化解了危机,还不着痕迹的挑拨了一下苏成晚和钟定尧的关系。
“晚姐姐,我哥哥压根就没有和她说过话!”钟珍儿焦急的替哥哥辩白道。
苏成晚好笑的捏捏钟珍儿的小鼻子,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说让我看你的大帆船吗?咱们现在去吧?”
中午的宴席摆在花厅里,钟珍儿虽然年纪小,也要替母亲招待各府的小娘子,自然不好只围着苏成晚转。
苏成晚选了个僻静的位置,乐得自在的品尝着国公府的美味。一道鲤鱼跃龙门引起了苏成晚的极大兴趣,一个浅口甜白瓷的盘上横跨着一座用南瓜雕成的龙门,盘中栩栩如生的摆放着十几条形态各异的鲤鱼,每条鲤鱼约有苏成晚的小拇指大小,上面浇了淀粉勾芡的水晶汁,宛若真的一样。轻轻用筷子夹起一条小鱼,鱼上的鳞纹若隐若现,咬上一口,满口生鲜,真的是鱼味呢!
正待细细品味,一个丫鬟匆匆过来,规矩的福身行礼,说道:“苏娘子,世子请您到池边一叙,有事相商。”
苏成晚有些犹疑,要知道拜荣国公所赐,她可经历过不少宴会陷阱。
那丫鬟看苏成晚的样子,心中了然,拿出了一块钟定尧随身携带的玉佩。荣国公府,无人知晓钟定尧和苏成晚是相识的,自然不会用钟定尧的随身物品来骗她,苏成晚只当真有其事,就示意丫鬟在前面带路。
因为是随着母亲前来,苏成晚并没有带贴身的丫鬟,身边伺候的秋菊这会也被国公府的仆妇叫去用饭了,只身一人跟着丫鬟前去。
荣国公府的花园很大,设计的又精妙,铺满鹅卵石的小径曲曲直直,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才看到一片荷花池,河池中央有做凉亭,隐约能见一名男子立在其中。
“苏娘子,您头上沾到树叶了。”丫鬟好心的提示道,见苏成晚自己拿不下来,口中说道:“僭越了。”踮起脚捏下了苏成晚头上的树叶,摊在手心。
“苏娘子,世子就在亭中,婢子告退了。”
池塘里荷花开得正艳,大片大片的荷叶把池水全遮挡了起来,清风徐过,碧波微荡,使人心旷神怡。耳中隐约传来丝竹之音,还有女子娇笑的声音,苏成晚抬眸望去,才发现这里竟然离刚才用餐的花厅只有百米,却弯弯曲曲走了许久。
“苏娘子?”亭中的人看到顺着石桥走过来的苏成晚,诧异的问道。
“沈郎君?沈郎君怎么在此?”亭中之人并不是钟定尧,而是倒霉书生沈和轩。
“是钟世子约在下在此等候,说有要事相商的。”沈和轩见到苏成晚,欣喜有之,感激有之,全然不觉在此相遇有什么不妥。
“不好,我们可能落入别人的圈套了,还请沈郎君即刻原路返回!”苏成晚说完,就疾步像亭外走去。
刚走出凉亭,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猫,凄厉的嘶叫了一声,就向苏成晚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