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晚不傻,惊喜过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肯定是有好心人伸出了友谊之手。不管怎么样,大哥的事终于圆满解决了,只等着他回来去提亲就好了。
现在她只担心侯爷爹爹的官司,也不知道钟定尧他们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
钟定尧此时正蹲守在王道济京中临时的宅院里,近日王道济的心情很焦虑,沈和轩失踪了,偏偏他手中有试题原件的消息还被上头的人知晓了,自己到手的功名没有了不说,那人答应的亲事也泡了汤。想想在赵府偶然瞥见的那一抹清丽的身影,王道济只觉得下腹升起一股热流,他举起酒杯一口饮尽,就摇摇晃晃的往厢房走去。
一个穿着妖艳,举止轻浮的丫鬟,娇笑着扭着腰肢迎了出来,娇嗔道:“阿郎怎么一个人喝酒,也不叫奴家陪着?”王道济迷迷蒙蒙的,只恍惚觉得一个柔软的腰身投入了他的怀抱,下腹那股热流又灼烧起来,口中呢喃道:“莲儿妹妹,莲儿妹妹,我就知道你心中有我,放心,我一定会把那呆瓜揪出来,好让你爹把你嫁给我!”说着抱起丫鬟就进了厢房。
房中传来女子的呻吟声伴着男子剧烈的喘息声,不过钟定尧却恍若未闻,几天来的蹲守果然没有白费功夫,这叫莲儿的小娘子定然是涉案中人的亲眷。
钟定尧吐出一口浊气,施展轻功,像秦相府奔去。
可是,在路过永庆侯府的时候,速度却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竟像是管不住自己的双腿一般,轻车熟路的就踏进了苏成晚的蒹葭阁。
自从钟定尧上次夜闯深闺以后,苏成晚就再也不敢穿那身凉快的睡衣了,夜里再热也是紧闭门窗,只叫丫鬟多摆了个冰盆子。
窗户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一个敏捷的身影跃了进来。
“哗啦”一小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钟定尧浑身打了个激灵,尚未来得及擦拭,就觉得小腿被一根丝线挡了一下,一个面袋子就迎面扑来,煞是他武功高强,也只能堪堪躲过当头一击,又沾了一身的白面。
先是水,又是面,一身面糊糊,又黏又沉,钟定尧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心中本来要见心上人而涌出来的那一丝甜蜜早已消失无踪,要不是怕旁人听见,他真想怒吼一声:“苏成晚!”
苏成晚前几日都睡得不踏实,今夜真是困极了,早早就进入了梦香,虽然钟定尧这一番遭遇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可她竟依旧睡得安详。
钟定尧拖着满身泥泞来到床边时,就看到苏成晚抱着被子正睡得欢,嘴巴还不是的吧唧一下。不禁怒火中烧,坏心的用满是面糊糊的右手狠狠地捏住了苏成晚的鼻子。
睡梦中突然不能呼吸,让她仿佛回到了被车撞的那一刻,窒息的恐惧使她不得不张口大声呼救,手脚在空中挥舞。
终于从梦魇中醒来,就看到一个白呼呼的人影立在床前,就像是小说里的黑白无常,吓的苏成晚差点又晕过去。正想呼救,就被一只黏腻腻的手给捂住了,然后就听到钟定尧气急败坏的声音:“别叫,是我!”
放下心来,苏成晚就有心情欣赏自己的杰作了,她实在是憋不住笑,捂着肚子在床上滚了几下,才问道:“哈哈,世子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我还要问你呢,好端端的,在你房中做这些机关干什么?”钟定尧心中认定这小丫头就是为了害自己来的,边说着边不着痕迹的把身上的面糊沾到床上,被子上,纱幔上。
“我这不是怕吗,我们侯府戒备松懈,万一有歹人进来怎么办?谁能想到世子这样尊贵的身份能一而再的夜闯小女闺房呢?”上次被钟定尧看光光了,苏成晚心中恼怒,就设下了这些机关,想着万一他再来定要让他好看!
“就你这些机关还想制住歹人?睡得和猪一样,恐怕只会气的歹人多砍上你几刀才是!”钟定尧一脸嫌弃的扫视一圈,又问道:“怎么没有值夜的丫鬟?”
“我不喜欢屋里有人。世子这么晚来,是特意来看我丫鬟的吗?”虽然有床幔遮挡,可钟定尧还是能想到苏成晚说这话时脸上的鄙夷与戒备。
就不能和这丫头好好说话!他连她的丫鬟长什么样都没细看过好不好!不过没有值夜的丫鬟这一点还和自己蛮合拍的,他也不喜欢屋里有别人,当然苏成晚除外。
“案子有了眉目,我正要去找瑾瑜商量,路过就和你来说一声。”生怕自己被气的走火入魔,钟定尧压下怒气,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说道。
“是吗?”苏成晚一脸惊喜的期待着下文。
“查到一个和王道济联系的官员,他应该有一个叫莲儿的女儿。”
“莲儿?”苏成晚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又恍惚记不起来了,有些懊恼的锤了锤头,是谁呢?
“对了!我上次去给荣国公老夫人祝寿,就有一个叫莲儿的小娘子,老夫人还很喜欢她呢!让她多去你们府上走动,是个美丽温婉的小姑娘呢!啧啧”说完,挤眉朝钟定尧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只可惜钟世子对苏成晚的揶揄恍若未闻,反而急切的问道:“你可知她是哪府上的小娘子?”
“好像是赵府,我听你母亲称呼赵夫人来着。”苏成晚思索了一会,就说道:“那赵大人应该还是个好色之徒!”
“这你都知道!”世子面色一黑,声音就冰冷了下来。
苏成晚缩缩脖子,打了个哈欠:“天色不早了,世子快回家洗洗睡吧!”
可不是要洗洗睡吗,这一身面糊糊已经半干了,钟定尧只觉得浑身皱巴巴的难受,冷哼一声,原路撤回了,只洒下一地的面粉。
回国公府翻了翻官员名册,钟定尧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叫赵云亭的官员身上,赵云亭,礼部侍郎,本次科考的监考官之一,更有意思的是他是荣国公府二太太的同胞兄弟。钟定尧隐约想起,二太太好像有一个叫莲儿的侄女。
看来自己的好二叔说不定也在里面掺了一脚呢!钟定尧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决定明日再去赵府查探一二。
赵云亭如惊弓之鸟,过得实在是心惊胆战。本来这事是万无一失的,可谁让自己最心爱的小妾看中了一套两千两的首饰呢!
上头指使他买几份试题答案,给几位勋贵人家的郎君,将来好在朝中扩大势力。可谁让他见钱眼开,把答案私卖给了豪富的皇商之子张天磊,那张天磊是个草包,没想到运气却不错,凭着拿到的试题进了一甲,结果在殿试的时候露出了马脚,皇帝大发雷霆,把永庆侯关押了起来,下令彻查此事。
上头已经决定弃车保帅了,要他尽量把责任往永庆侯身上推,实在推不掉就要自己认下来。
这可是杀头流放的死罪啊!
害得他这几天都没有心情睡小妾了,只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喝闷酒。
赵夫人这几天心情却不错,自从上次赵大人怒发冲冠打杀了一个貌美的小妖精以后,后院的花花草草都变得听话多了,最近更是连小妾房中都不去了,虽然也不曾去她的房中,可毕竟不给她上眼药了不是,于是今日炖了滋补的当归牛肉汤,亲自端到书房。
“上次你带这莲儿去荣国公府,可见到世子了?”荣国公府现在可是赵大人的救命稻草啊,顾不上喝汤,看到发妻就突然灵光一闪,急忙问道。
“哼!我们干坐了一早上,连个世子的影子都没见到!”赵夫人想起那天的事就来气,接着说道:“荣国公夫人看样子是相中了永庆侯府的千金呢!”
赵大人现在和永庆侯可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关系,难道永庆侯府也看上了荣国公这根稻草?
“说是相中了,不是还没定下来吗?你去找妹妹,多带着莲儿在荣国公府走动走动,实在不行,哪怕是给世子做个妾……”荣国公府门第高深,自然不是他们赵府能够攀扯的,实在不行,只好做妾了。
“老爷!”赵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夫君,她平生最恨的就是妾室!怎么可能让自己如珠如宝的嫡女去做妾!“老爷,我们又不是非要荣国公府这门亲事不可?上次你不是说有一个后起之秀很不错嘛?”
“妇道人家懂什么?那样一个穷小子,如今又没了功名,你让莲儿嫁给他喝西北风?”赵大人烦躁的端起桌上的汤喝了一口,补汤浓重,反而更加烦躁,摆摆手,说道:“我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关好房门,赵大人小心谨慎的从藏书的夹缝里抽出几封信笺,狠下心来凑到燃着的火烛旁,红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似乎在等待即将入口的美食。信笺的一角占了火苗,迅速的燃烧起来,赵大人却又悔不跌的用手去扑灭,结果烫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忍痛先扑灭了火苗。轻轻地摩挲着这几封信笺,赵大人绝望的叹了口气,又把信笺放回原位。
在屋顶上偷窥的钟定尧本已蓄势待发,看到这一幕顿时松了一口气,使起轻功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