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里,一男子漫无目的的走着,举目无亲,天下之大,哪里又有他的容身之所?羁旅情仇,这陌生的地方,真能助他一臂之力么?
“快让开,快让开。”一阵焦急的声音传来,待纯鱼定神,回头一看,不远处的一匹马狂性大发,驰骋而来,四周的百姓纷纷倒下,蔬菜、布匹等东西乱了一地。只见马上的男子风度翩翩,竭力拉住马缰,不让其前行,口中焦虑的叫人们让开。可马野性,他这种训法又怎制得住他,纯鱼冷笑,闪躲进了人群当中。野马如疾风一般从身边飞奔而过,马上的男子依旧吃力制止,纯鱼担忧,轻身一跃,将男子从马上揪下,自己脚踏马鞍,手持马缰,肱坐马背,凤眼微眯,眉头紧皱,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猛地一拉,野马仰天长啸,这才安静下来,纯鱼跨下马来,牵着马缰,用手摸了摸马的鼻子,马眼神坚定,似有伤痛。
纯鱼感叹是一匹好马:“马兄,刚弄疼你了,莫怪莫怪。”说罢牵着马走到男子面前,将马绳递给他,似有斥责:“你怎可于此地驯马?岂不害人性命?”
男子自是拱手赔礼:“多谢兄台相助,我也不知为何,刚出门还好好的,半晌后此马一时野性大发,若不是有你在,逸伦又得闯下大祸了,斗胆请问兄弟大名。”
本是举手之劳,纯鱼见男子这般客气,有些不自然,微微一笑:“我刚来这街市,便遇着你,怕也是一种缘分,姓杜名纯鱼。”
逸伦笑脸盈盈:“原来是纯鱼兄,我姓赵,名逸伦,今日有幸相会,不如一起喝上几杯,好让我替全程百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见纯鱼兄身手不凡,咱兄弟俩也好切磋切磋,也让我一饱眼福才行呀。”
纯鱼笑着应了声有何不可。说罢两人大笑向前,来至一客栈,小二来牵了马,向逸伦唤了声赵公子,逸伦点头,让他把这马好生喂着,说罢向纯鱼伸手,恭恭敬敬说了声请。
二人同坐在椅子上,相视而笑。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像是相见恨晚,谈的很是尽兴。
逸伦豪壮,纯鱼也开心一搏,两人喝的好不痛快,逸伦举杯,一饮而尽:“鱼兄刚说从外地而来,不知要前往何处?”
纯鱼摇头,一反届时气概:“天地渺茫,不知归去?”
见纯鱼这般沮丧,不像驯马时爽朗,宽慰道:“天地渺茫,人世沧桑,得见鱼兄,必是我兄弟之缘分,不如让逸伦尽地主之宜,盛待鱼兄?”
纯鱼举杯:“三生有幸,只是大丈夫志在四方,天为被,地为床,哪潇洒便往哪淌。”
逸伦豪壮:“鱼兄既然这般打算,我也不好劝阻。若鱼兄想歇脚处,我出身官宦,见你如此身手,也好为你谋一职位,在此安家乐业。”
官宦?纯鱼细想:若我置身仕途,是否能助我找到我娘?又能否用权力帮我复仇呢?
“鱼兄,鱼兄。”逸伦惊讶的喊了纯鱼几声。
纯鱼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伦兄说笑了,出身官宦,那家父是?”逸伦不似方才豪气,腼腆的说:“家父乃当朝宰相。”
纯鱼往逸伦肩上打了一拳:“好小子,不错啊!家室颇高,只是这种驯马的危事怎能让你做呢?”
逸伦听纯鱼这般言语,皱眉道纯鱼是不相信他。
见逸伦脸色不好,笑道:“伦兄误会了,只是我这人生地不熟的。”说的正襟危色,凤眼一瞟,凑近逸伦:“伦兄,不如直言你是当朝太子,岂不更加威严?哈哈……”
逸伦也笑了:“好一个心直口快的兄弟,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鱼兄,今年贵庚啊?”
纯鱼坐好,有模有样的:“刚行弱冠之礼。”
逸伦拱手,大笑道:“那我大你,小弟,大哥这厢有礼了。”
逸伦的举动让纯鱼大吃一惊:如此大方之人,怕也能真心为友,况他不安俗套,对我言行不加责怪,又岂是俗辈。想罢,举杯:“大哥言重了,应是小弟先行行礼方是,这杯酒就罚小弟的言语儿戏,不懂礼数。”说罢,酒下肚。
逸伦拍其肩膀:“好兄弟,从今以后,咱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两人干了一杯。
纯鱼道:“实不相瞒,小弟在家乡还有一兄弟,二人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恕纯鱼不礼,能否称二哥于伦兄?”
“有何不可?难得鱼兄你重情重义,结识你,乃我三生之幸啊!”逸伦喜颜。
纯鱼笑逐颜开:“二哥海量,想我大哥也是性情中人,定不会令二哥你失望的。”
逸伦呃了一声:“既是同道中人,我又怎不会信任鱼兄呢?”纯鱼对逸伦的大度与信任万般倾佩,却不得不说自己用心不纯,苦笑一下。岔开话题:“对了,二哥,市集繁华,又怎会于此地驯马?看二哥为人,不会这般草率行事啊!”
逸伦摇手:“说也奇怪,这马出门之时,性情温顺,到了人多之地,竟狂性大发,我也奈何不了啊!”
纯鱼哦了一声:“那就奇怪了,不过此马狂野,不失为一匹宝马。”
逸伦笑了:“既然鱼兄对此马如此喜爱,此马又被你屈服,看来宝马非配你这位英雄了。”
纯鱼拒绝:“我与这马虽有缘,但君子不夺人所爱。”
逸伦起身:“既然鱼兄如此言语,那我们看看这马如何决定吧!”
说罢放了银两拉着纯鱼向外走去。说也奇怪,二人来到这马面前,这马竟将头嗅向纯鱼这边。逸伦见此况,惊异:“想不到人畜中也有如此情感,难怪这马轻易为你驯服,怕也是缘分。”转向纯鱼:“鱼兄,你随我回家,待我禀明父亲,再将良驹相赠,可否?”
纯鱼推脱:“二哥,我虽与此马有缘,但你尽地主之谊待我这般,怎能还去你家,再夺所爱呢?纯鱼虽初来咋到,不懂礼数,但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这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逸伦笑道:“你我既为兄弟,又有何客气可言?况你身手不凡,可为圣上所用,升官发财后自有自己的府邸,又哪有受嗟来之食之说呢?”
纯鱼笑了,手指着逸伦:“二哥,你还在说笑,小弟贱命一条,不说想过入官仕途?就连自己想去哪儿都不知道,哪能担此重任呢?二哥太抬举了。”
逸伦挥手:“当今大宋繁荣昌盛,又怎会有英雄无用武之地这种状况呢?你随我回家,我父亲自会重用于你,升官加爵,成家立业指日可待了。”
纯鱼又是挥手,又是无奈:“二哥为我着想,小弟自是感激不尽,只是……”
“好了,鱼兄,你既无方可感,无处可去,不如听二哥的,等你先安定下来,是去是留,我便不加阻扰。”逸伦打断他的话。
纯鱼点了点头,牵着马,一路百感交集:我来到这陌生之地,究竟为了什么?只为躲着钰儿?墨云山那么大,什么地方不好躲,为何偏偏躲进汴梁?这座让我爹奄奄一息回到墨云山看我的东京城。它的子民,杀我爹的凶手,安居乐业下的丑陋么?不,不,我要找到我娘,我要报这血海深仇。
“鱼兄,到了。”逸伦唤醒纯鱼。
纯鱼一路下来全陷入思索,未及管周围景状,不知不觉中已到了逸伦的家,定睛一看,还未来得及下马早已目瞪口呆,光是那个熠熠生辉的金匾就让他诧异良久,口中呆呆的念道赵府二字。只见一个家丁上来牵马,向逸伦行礼:“少爷回来了,老爷在大厅等着呢。”
逸伦哦了一声,回过头向纯鱼说道:“鱼兄,我们去见父亲吧。”
纯鱼这才缓过神来,哦了两声,逸伦望着傻乎乎的纯鱼笑了:“那鱼兄,下马吧!”
纯鱼跟随走了几步,又停了:“二哥,这真是你家?”
逸伦笑了:“是不是进了才知道啊?”说罢向里走去,纯鱼跟在其后,家丁牵马随后,进了大门便两道分散开来。
纯鱼进了赵府,见其气势恢宏,朱漆檀木,柱子上雕龙刻凤,是石子小道,进了第一道门,更让纯鱼驻足不前,越过眼前的是一湾碧泉,不只从哪流来,也不知流向哪,小石间,芳草葱,奇花异葩,纷至夺目,更有那碧泉旁的棵棵柳树,妩媚妖娆,像一个个少女在河对岸摇手嗤笑。四处亭台楼榭,朱漆红柱,更有隐馥拂来,碧泉里小鱼嬉戏,好不和谐。这哪里是人府邸,分明是百花争艳的大自然嘛,将万物包揽尽。纯鱼对这摆饰张大了嘴,竟不言语了,逸伦回头不见纯鱼,便下了桥,走到纯鱼面前:“鱼兄,怎么不走了?莫不是看到这碧泉之鱼,忆友了?”
纯鱼醒悟:“二哥见笑了,只是,这真是你的家吗?”
逸伦也不言语,只是苦笑,上桥说:“你还杵在那,快随我一同见父亲吧!”
纯鱼又期待又害怕,一头雾水,上了桥,伫立在桥中央又停了,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恰似小石潭清澈见底,藻荇交横,五颜六色的游鱼嬉耍,像把纯鱼的魂给勾走了,让他魂不守舍,羡慕之极。
逸伦又回头与其并肩站着望着小河流淌:“你也爱这碧泉吗?”
纯鱼点头:“望着这奔流不息,像是看到了生命,看到了家乡的影子。”
逸伦不语,脸色难看:她天天望着这碧流,是在想家么?那呆在屋顶触月呢?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你府中还有他人也爱这碧泉?”纯鱼打断逸伦的思念,问道。
逸伦摇头苦笑:“也许吧!我们走,鱼兄。”
纯鱼哦了一声,便跟在其后快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