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去年秋季的落叶还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踩在这些落满庭院的树叶上,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当初,是她将肖青雪贬入冷宫的。现在,正好是用的上这个女人的时候。
冷宫是清冷的地方,庭院中的那棵月芝树已经将树叶脱落光了。光秃秃的树干四面八方的伸展着,像是一个佝偻的垂暮之年的老人。
刁蕙兰走进去,凌乱的房间里最角落看到了蜷缩在墙角的肖青雪。在她前面被推翻的茶几上,那些冷饭糠菜乱了一地,汤汁溅在地上发出了令人难闻的味道。
肖青雪身上还是穿着刁蕙兰之前将她打入冷宫时的衣裳,原本靓丽的面容显得憔悴不堪。乱糟糟的头发被肖青雪用一根木簪挽在了脑后,裸露出来的双手都是乌青的痕迹。
看样子,在这冷宫的日子,肖青雪的确是不太好过啊。
“青雪。”
刁蕙兰走进去,轻声喊道。
“娘娘!”
在肖青雪抬头看到刁蕙兰的一刹那,开口的便是令人同情的哭腔。
“皇后娘娘,救救青雪吧。”
肖青雪跪着直接爬到了刁蕙兰的面前,哭着抓住了刁蕙兰的裙摆。
苏嬷嬷见着厌恶,上前就要将肖青雪抓开。可是在受意到刁蕙兰的眼神之后,便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
刁蕙兰弯下腰,亲自扶了肖青雪起来。这温和的面孔漾着笑意,令肖青雪受宠若惊。
“皇后娘娘...”
刁蕙兰抹去了肖青雪脸上的泪水,原本就脏兮兮的脸庞落下的污水将她保养得宜的双手弄脏。刁蕙兰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不适,还是装着温和的笑容说道:“你先别哭。”
在天牢之中,肖青雪可谓是受尽了苦头。现在能得到皇后娘娘亲自来探望的怜爱,这感动的泪水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止住呢。
“青雪,本宫知道你是个乖孩子。这些日子让你在冷宫,真是苦了你了。你别恨本宫,本宫也是于心不忍。”
肖青雪一边动容,一边憎恨的说道:“青雪知道这件事跟皇后娘娘无关,都是太子妃不好。可是娘娘,青雪说的是实情。”
就算你肖青雪说的是实情又能怎么样,只要没有确实的证据根本就不能扳倒凰月。
刁蕙兰怜惜的说道:“青雪,本宫也想放你出去。可是太子妃一直不让,她说你在东宫就是个祸害,还是让你在冷宫静思己过为好。”
冷宫根本就不是一个静思己过的地方,这里是地狱。三言两语不当根本就已经不是主子的身份,那些送饭菜来的宫女太监凶神恶煞。一语不合,便是遭到一顿毒打。这样的日子,肖青雪已经无法忍受了。
“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青雪。求求您了!”
肖青雪跪在刁蕙兰的面前哭的梨花带雨,额头与地面磕的极响。
“娘娘!”
这一张看起来悲惨绝伦的面孔,只要是越惨便是对凰月越加憎恨吧。刁蕙兰蹲了下来,用随身的帕子将肖青雪面孔上的眼泪一点点擦去。
这时,一个太监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见过皇后娘娘!”
这太监急忙就跪了下去。
“你就是平常为肖良媛送餐的太监?”
这太监低低的应了声是。
“苏嬷嬷,去看看,这平时都送了什么饭菜?”
苏嬷嬷即刻上前从太监的手中拿过了食盒,一打开盖子。这铺面而来就是一股糠菜的臭味,下面一层则是摆了一碗馊掉了饭。
“这是人能吃的吗?”苏嬷嬷直接将这饭菜砸在了地上,厉声对着这个太监骂道。“就算是冷宫,也不可能是这样的饭菜!叫你们管事公公过来!”
这太监连忙就在原地磕头求饶,喊道:“皇后娘娘饶命!这不是奴才的错!奴才只是听命办事啊!”
苏嬷嬷疑惑的看了一眼刁蕙兰,迎着那眼神点了点头。
看着这太监,叱问道:“说,你是替哪个主子办事的?”
“是太子妃!”
在肖青雪听见太子妃三个字的时候,深深震惊。没想到她连日来的这些苦难都是拜凰月所赐!肖青雪真是满腔怒火,却只能悲戚的变成眼泪流出。
刁蕙兰见着她那样子,对着苏嬷嬷说道:“将这太监带出去,打发出宫去。”
随后,苏嬷嬷就将这个太监带了出去。苏嬷嬷恢复了一脸平静的表情,只是出了门口就将一锭银子放在了这个太监的手上。
“为皇后娘娘办事,不会吃亏的。”
这太监连声应是,拿了银子之后就朝着一边跑去了。
而另一边的未央宫。
东方秉然为了凰月连连挨了十下的藤条,这背部早就皮开肉绽了。凰月为他上着自己的金疮药,这药性烈,可是效果也极好。在洒下粉末的时候,凰月看着东方秉然浑身一紧。
“咬着这帕子,忍忍就好。”
凰月将帕子递给东方秉然,可是东方秉然却是握住了她的左手。
“握着你的..手就好。”
凰月随意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随你。”
凰月的右手抖动着瓷瓶,粉末一点一点的洒满了东方秉然的背部。凰月以为东方秉然会紧紧握住她的手,可是东方秉然只是轻轻握着,绷紧了自己的脸而已。
“好了。”
凰月将自己的手从东方秉然的手中挣了出来,看了一眼东方秉然已经全部洒满了粉末的伤口。
“太子殿下,其实不必为我受刑的。”
凰月将瓷瓶的盖子塞了回去,低头说道。
东方秉然沉默了好久,趴在枕头上默不作声。过了好久,他说:“凰月,我不笨。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就是在利用我,可是我就是爱上你。”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仔仔细细落在了凰月震撼的心头。
“你既然知道,却为何心甘情愿被我利用?”
“原因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凰月握着瓷瓶的手一抖,差些这瓷瓶就落在了地上。凰月背着东方秉然站在原地,只听见他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和我母后之间有什么仇恨,又或者我那个爱嫉妒的母后就是不容许你活着。可是在我的眼里,不管你有什么错。你是我的太子妃,就是我东方秉然这一生的女人。”
良久,凰月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我这一辈子没有心。”
“只要是人,都会有的。”
凰月闭上了眼睛,那种心头浮起的动容让她笑了起来。
这是孽缘吧。前世无缘相伴东方朔一生,这一世却和他的儿子纠缠到了一起。
“我会保护你,一定的!”
这不就是她的目的吗?让东方秉然为了她不惜也要和自己的母后反目成仇。
凰月噙着笑容转过身说道:“臣妾,多谢太子殿下。”
她曾经说过,这辈子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可是东方秉然的这个承诺却令她动容,他做到了。抗下了刁蕙兰对自己的惩罚,活生生挨了这十下的藤条。
静静的未央宫中,凰月站在原地握着瓷瓶良久。转过身的时候,东方秉然已经闭上了眼睛发出了沉稳的呼吸声。
东方秉然,不可能的。前世她欠东方启流的那部分都没有还完,这辈子她发誓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那种孤独死去的感觉令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了恐惧和害怕,她只要自己一个人就好。
凰月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
走到床边,凰月想为东方秉然盖上薄毯。可是他背上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只能这样子,太医说过,这天气热了,不适宜将伤口包扎起来。
凰月只是将毯子轻轻扯过盖在了东方秉然腰部以下。
“小姐。”
扇儿撩开珠帘走进来的时候,看见凰月静坐在东方秉然的床头。轻声喊道。
凰月轻轻的点了点头。看样子扇儿进来了,说明她交代的事情已经有了进展。
凰月起身走了出去,坐在云纹玉勾灯的烛光之下。平静的脸色皱起了眉头,带着淡淡的忧思。
“小姐,束竹和束羽拿着您的令牌出了宫。三少爷他,倒是答应帮你查这件事情了。”
凰月舒展开了眉头,轻松的笑道:“既然三哥答应了就好。”
这件事情,不管她是用什么手段,她都非要凰赋答应帮她不可。
这是今天早上的事情,未央宫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却是由凰月安排在凰府中的秦紫嫣让薛氏带信进宫的。见到薛氏进宫,凰月倒是有几分诧异。碍于这未央宫中躺了受伤的东方秉然,凰月便带着薛氏却偏殿见了。在偏殿的时候,薛氏将一封书信交给了凰月。
在那封书信上,凰月知道了还活着的庄舒云的事情。当初,在郝云天死了之后。庄舒云生下了一个孩子,只不过庄家却没有放过庄舒云的打算。庄家的人不仅查到了庄舒云的落脚之地,孩子也被他们当场就杀死了,而庄舒云却在他们的追杀之下掉下山崖之后苟延残喘的在活命。
就在前不久,她昏倒在官道上。是路过官道的薛氏见到人是庄舒云之后就将她带回了凰府,不过这件事情薛氏相当保密。除了她的贴身婢女,还没人知道她将庄舒云已经带回了凰家。
“庄家还真是残忍啊,连个孩子竟然都不放过。”
“对于庄家这样的家族来说,庄舒云与人窜通私奔是庄家的耻辱。要是被人发现或者知道,庄家的面子可就该不保了。”
是啊,只是为了保住面子而已。
“母亲,您可否为庄舒云重新弄个身份?”
薛氏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她该知道凰月想做什么事情了。
“重新弄个身份,就算是庄家知道庄舒云还是庄舒云。身份不同,他们也不可能将这个庄舒云认成是庄舒云。”
“母亲说的是。”
“对于,关于刁家。你父亲说你能在外沓王的手中拿到这书信事情做的着实不错,至于你那个妹妹,你父亲已经对她失望透顶了。”
薛氏这么说,不久代表凰凛已经对凰袖...凰月莞尔笑着,该是明白凰凛和薛氏的决定了。
在千佛寺的时候,凰月证明了自己是凰家的亲血脉。而凰袖,薛氏和凰凛都知道凰袖与凰家根本毫无血缘关系。万一以后有人顺藤摸瓜,对凰家可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这是名单,是你父亲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以后有事情,上面的名单的人可为你做事。”
凰月笑着薛氏的手上接过名字,笑得温和。
“多谢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