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赴宴
中国是一个拥有五千多年璀璨文明的古国,它是一个相对传统而保守的一个国家,其中保存了许多古人留下来的国学荟萃,章法礼节,风俗习惯。
有一些早已难抵岁月的打磨,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有一些人们用智慧加以改装使得其穿梭少年,万古流芳。
赶礼赴宴便是其中之一,可如今这万古流芳却变得臭名昭著。
站在可不比以前,物价飞涨,赶礼交的份子钱也随之大幅度的上升,这种感觉让我们这些处在基层的人很不舒服也很纠结。
谁家都要办喜事,什麽结婚,上梁,孩子过生日,老人过生日,就连家里新买了一辆车也都大张旗鼓的伺候一番。庆祝喜事是好事,了如此反复折腾又怎料旦夕祸福呢?真是搞不懂人们追求的是那种喜庆的氛围还是金钱。
从小生活在农村,跟着长辈们四处赶礼赴宴,我对它产生了浓浓的抵触情绪,我认为那是金钱交易的场所,人心的污浊重地。
我不太喜欢那种场合,其实我挺喜欢热闹的环境也由衷祝福人们过上幸福的惬意的日子,可随着人们的舆论越来越深,口口相传,这些风声就偷偷钻进了我的耳朵里,越扎越深已经透过耳膜进入大脑。
到了自己经历了这些所谓的风俗传统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先辈们的不易。
这屯中人不管熟不熟悉都得给上一张老红头,熟悉认识说上几句话了的就得给两张,关系稍微好一点的就得给五张,达到如亲人般无话不谈的就是十张,十五张了。
宝宝心里苦啊!虽然宝宝不差钱,可宝宝就任性,讨厌这项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传统。
“李廷,再过几天就是里沟的郑大嫂家儿子结婚,我们得去帮帮忙。”可儿说道。
“又来,前几天不是刚在她家赶过礼吗?”我一脸消极相说。
“哎,是啊,上回是人家装修房子上梁,两码事,听说这回还请来了杂技团表演杂技呢!”可儿乐颠颠地说就好像是自己家的一样。
“杂技有什麽好看的,你要是想看我带你到大剧院去看。”
“喂,你是话里有话啊!你是不是不想去啊,咱都是眼前人,你要是不去让人家怎么想?”可儿瞥了我一眼。
“我是说我人不去可我没说钱不去啊!”我抿了抿干燥皲裂的嘴唇,粗糙的像一块仄仄棱棱的小石头,也只有强大的舌头才能适应这种替人擦屎的窘状。
“不行,你是当家的怎麽可以不到场!你每回都说不去,哪回没有去?”
“你以为我想啊,我都是被你推搡着去的,我是被逼迫的。”我无奈地说。
“不跟你废话了,我说去就去!”一阵冷笑后继续用奸诈的目光投向我说道:“除非你躲起来我找不到你,不然你就难逃我的手掌心。”
这有些可怕,我不是妻管严,反而更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可我忽略了可儿是大女子主义,静若处子,动若疯兔,即使已经不再有年轻时的冲动,可在我印象里她还是那个她。这些年可儿跟着我受了不少苦,身处乱世,我以为我们都会被淤泥所覆盖,被污气所污染,可事实证明我们没有,没有那么世故圆滑,不懂的见风使舵,只是想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也许我们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接受现实而不是会变得越来越现实,这也就是她与那些乡野村妇最大的不同。
几天后我还是硬生生地被可儿拖了去,远远的就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大门两旁放着两只巨大的用气充的金色大象,喜庆可爱的模样让人们见了心里头透亮。走到院子里,好不热闹!几乎全村的人都汇集在这里,各自忙着各自的工作。
一条大红色的毛毯整齐的一字从屋内一直延伸到大门外,旁边是一个个高高地类似塑料桶的东西,在它们头顶戴着一束束美丽的桂冠——各式各样的缤纷花朵如少女般躺在里面竞相绽放,尽显其妩媚明艳。
走在地毯上花香充斥着鼻孔,让人陶醉享受,于我而言更多的是一种自豪与恬适。
这些新鲜的花朵都取自我们家的花田,都是我亲手将它们剪下,令它们站在舞台上,表达自己,展现出迷人的风采,倒也不枉此生,至少有人肯定,而非糠糟。
我和可儿没有收郑大嫂的钱,不是在夸耀我们有多大度,而是在贬低她有多么贪婪与吝啬。
就在昨天她兴冲冲地跑来说:“李老板啊,你快给我裁100支花朵,明个我儿结婚用。”
“哎,好嘞,我这就去裁,郑嫂你先进屋休息休息吧!可儿在屋里呢。”我冲她笑着说,全然敬她比我年长几岁。
进屋了先是一顿赞扬我家的奢华,这颜色,这格调,这门,这地板……听的可儿有些厌烦。可儿为她泡了一壶茶,她喝了一口直接就喷了出来:“这什麽味啊!太苦了,你这水怎么都还过期了?”
可儿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忍俊不禁道:“嫂子,这不是白水,这是茶,牛蒡茶,常喝对身体好着呢!”
“茶,我活了一把岁数第一回喝茶,原来是这个味儿,比苦瓜还要苦,真是苦到心了,我儿子还要给我买,还好我没要他花那个冤枉钱,不行了,快给我一碗水,我这嘴里还是苦森森的。”
“来了,水来了!”可儿说道。
水还没有放下,她就像上来瘾似的抢了过去,像一头老牛几秒钟便一饮而尽,还迸溅了一身水,间此情景,可儿有些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对了明天一定要来喝喜酒啊!”她走着轻盈的步伐,肥肥的臀部都快要翘上了天。
“放心吧,我和我家的一定去捧场。”可儿浅浅一笑,笑得很深邃。
“都裁好了,我正在包装。”我嘴里叼着彩绳含糊地说。
郑大嫂用眼睛环视了一番指着散在地上的话说:“李老板啊,你看这几朵花花瓣还没有展开,这几朵已经不太新鲜,能不能给我换几朵。”
“没有啊,这挺好的啊,都是这样,你是不是看错了?”
“哎呦,李老板,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这明明就是不好,”她满脸的嫌弃与鄙夷。
“好好好,我去给你换。”
“李老板,我要这边的,这边多大啊,你看开的多旺盛啊,要说你培养的这些花朵还真是令人羡慕。”她的一双被褶子压迫的小眼睛使劲睁到了最大。
我按照她的要求做到每一步骤,我又一点点归纳到一起包装,然后用一个黑色的大袋子将它们统统装了起来,郑大嫂是想了好一会儿道:“那个啥,嫂子今天也没带钱,你看咱都是眼前人,隔得这么近,你还那么有钱,这些花…”
她还未说完话我却早已明白她要说什么“这些花我都不会收钱的,你拿去用就是了。”
“哎呦,李老板,他们都说你大度,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了,多谢了,一定要来喝喜酒啊!”她用极致的声调将我一顿赞美。
正当要离开时,又顺手连根拔起几支靠近路边的郁金香并露出皮肉不合的模样惭笑道:“李老板,这些花有些枯萎,我顺手摘了下来,你不会介意吧!”
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麽?当着她的面配合着温逊地说:“不介意,不介意。”当她背向我时,脸瞬间拉了下来,眼睛恶意地瞥着这个大腹便便的背影。
随着喜车的来到,人们将焦点投向了这辆一体红色的中华汽车。车上先是走下来一位身着西装,风度翩翩的一位年轻男士,这就是郑大嫂的儿子,也是今天的男主角。他走到车的另一边轻轻掰开了车把手接过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接着一位身着洁白婚纱的新娘也是今天的女主角下了车,新娘很高,长着一副精致的符合大众印象的瓜子脸,五官很端正,樱桃小嘴,丹凤眼,柳叶眉,鹰钩鼻像是整过容挺的有些假,微笑着脸颊上露出两个对称的深深的酒窝,金簪绾髻,两个大大的耳环,脖子上垂着一条美丽的花环一直垂到胸部。一套大气磅礴高贵典雅的婚纱长的拖到的地面,后面还有一位女士为新娘抬着婚纱尾部,女人在穿上婚纱这一刻时是最美丽的,这句话真的是非常正确,像是一位皇室公主,更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凡。
我的目光投向可儿,看着可儿发光的眼神,听着可儿激动澎湃与憧憬的内心,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能,没能给可儿一个像样的婚礼,也没能让她穿上婚纱,她嘴上说不喜欢,可她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人们不自觉地拍手叫好,气氛很是热烈,二人手挎着手亲密地向前走去,走在红毯上,也是走向幸福之路。
双方父母憨态可掬的坐在前方等待着二人,今天郑大嫂穿了一身很喜庆的红色,也是我第一回见到她打扮自己穿的有模有样,郑大哥的嘴压根没合上过,露出蜡黄而又参差不齐的牙齿。亲家俩口子很是年轻,特别是亲家母,脸上看不到皱纹,脸蛋白皙有光泽,简直都能做郑大嫂的闺女,二人是城里的,都是经过大场面的人,一直保持端庄风范,看到亲家夫妇再看到他们的女儿也就说的过去了,二人也都是长相美丽又帅气,生的女儿自然就美上加美。
郑大嫂的儿子小名贝儿,已经30多岁了,没读完初中就早早辍学,在城里一家厂子做技术工人后来升到骨干,升到部门负责人。以前在亲戚朋友的介绍下处了一个比他大个五六岁的,二人很投机,相处了三个月就分手了,原因是女方已经有了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将贝儿一直蒙在鼓里。
贝儿这个年纪在村里结婚算是晚的,不过有多少人还一直打着光棍,每年都过着双十一,这个媳妇比他小了八岁,刚开始女方父母坚决反对,后来生米煮成了熟饭,听说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两个月大的身孕。
二人毕恭毕敬给四位长辈敬酒,给双方父亲递烟,双方父母给孩子们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
新郎新娘改口叫:“爸,妈!”双方父母连忙答应着:“哎,哎…”叫爸叫妈别以为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根据风情双方又得各自掏出了一个红包,现场气氛很推向了高潮。
新郎的父亲站出来用充满乡土地方的口音讲了几句,虽听起来有些拗口,但我们深深地为这位老父亲的率真厚道所打动。
在大家伙的祝福下二人喝了一杯交杯酒,主持人高亢的声音呐喊着:“大家伙一起祝福这对新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我们大家伙倒也是很配合,同主持人喊道。
伴郎伴娘一个推波助澜下,将新娘新郎的嘴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好久都没有分开,像是用胶水粘上了一般,越撕扯只会越遭殃,不如心平气和的慢慢来,感受一下舌吻的感觉,但不能太用力,否则搞不好要将对方的舌头咬掉。
接着最激动人心的一幕上演——抢喜糖。人们并不是为了那一块块黏牙的劣质糖果,而是为了有个好彩头,沾沾喜气,无论黄发垂髫在这一刻都是你争我抢,拿出老死不相往来的那鼓劲。
可儿没有参与这次活动,我也是不想的,可天上偏偏凭空掉下一个真实有馅的馅饼,正好落在了我的脚尖,还是两块。我迅速弯腰突然袭击般的捞了上来,心里想着正好也给可儿沾沾喜气。
真的是好抠,新郎和新娘总共才扔了三把糖果,很多人都是两手空空,试图还在等待着,直到二位新人你侬我侬的走进婚房。
我一转身看到了一个穿着打扮很特殊的一个小男孩子,头上光秃秃的,一毛不拔,眼睛如水般纯清,不算俊俏,只能是可爱。
他在人群的最后面也抢着糖果,可是运气似乎不佳他一块都没有抢到,有时明明离幸福仅一指距离又被其他人抢走了,特别是个个身材高挑的大人。他有些不开心,闷闷不乐地倚着石壁。
我来到他的身边伏下身子亲昵的对他说:“喂,小朋友,你怎么不开心啊!”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一点都不怕生,自来熟地说:“我没抢到糖,我答应我的姐姐说要带给她的。”
我忍不住摸了摸他那光亮的都能当电灯泡的头说:“真懂事,姐姐不需要你的糖,等姐姐挣了钱还会为你买糖的!”
“不,妈妈说姐姐不能挣钱,所以姐姐不能给我买糖,而且我也不喜欢吃糖。”他的眉毛向上挑动很有想法地反驳道。
我很好奇这个小男孩他不喜欢吃糖,像这么大的小孩糖是证明童年最甜美最有力的证据。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继续问道。
“我叫安晨,小名叫阳阳,大家都叫我阳阳,所以我都快要把我的大名字忘了,”他笑了笑,笑起来时很像一个弥勒佛,他一笑带动着两只大大的耳垂一并摆动,很有喜感。
“对了,你刚才说你妈妈说你姐姐不能挣钱是不是你姐姐像你一样年纪轻轻竟调皮捣蛋啊!”我带着挑逗的声调说。
他嘟着嘴,挖了挖鼻孔拉着长长的韵律道:“才不是呢!我姐姐个子不高可是妈妈说她都是个大孩子了,她很懂事也很听话就是得每天坐在轮椅上,妈妈说姐姐的腿因为,因为好像是车祸吧…”他犹豫了一会儿又坚定地说道:“对,是车祸,所以就是不能走路,因为我姐姐的腿比我还要短,姐姐还没有脚指头,因为她病了,所以不能挣钱。所以我要喜糖,大人们说吃喜糖会使好运到来,我也希望姐姐能够走路。”
我的心一下子被飞来的不明飞行物击碎,碎到整个身体里,融入血液,送去骨髓,融入我的五脏六腑,我的身体内正值惊涛骇浪,在发生一次重大的变革,身体也好像控制不住,就是一个劲的发呆地望着一直朝我微笑的阳阳。
“爷爷?爷爷?爷爷…”他的呼喊声将我唤醒,我抖了一下身子,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想说的话。
我将手伸到了兜里掏出两块喜糖叫他闭上眼睛,伸出手,他乖乖地将眼睛闭上又伸出幼小很不细嫩的手,我将糖放到他的手上,将他的手并拢。
“睁开眼睛吧!”
“糖!喜糖!谢谢爷爷,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说完用嘴巴在我的脸上蹭了蹭。
“阳阳,你在这啦!我还以为你跑丢了,等会儿该到你上场了,好好演,别搞砸了,要不然没你的工钱。”一位古装打扮,化了一脸浓浓的彩妆的男子对他没好气地说,随后便领走了,走了没几步男孩突然回头对着我说:“爷爷,你等着看我的好戏吧!”
不知从哪蹦出来一个孙猴子,手里还拿着金箍棒,翻着跟头,拿出一副要上天的本领。过了不久又出来一个画着彩脸身着奇装怪服的一个老妖怪,这是刚才带走阳阳的那个人。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祟!”孙猴子用京剧式的唱腔唱道。
“哦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闹天空被玉帝老儿封了一个马倌称号的弼马温啊!哈哈哈!”老妖发出海浪般的可恶笑声。
“快快报上名来!”悟空气的又连续后翻了几个跟头。
“在下黑山老妖,我还正愁午饭没有着落呢,如今正好做个猴汤,看看你这个泼猴有何特殊味道。”老妖口气狂妄道,一脸的悠游自在。
“废话莫说,吃俺老孙一棒!”孙猴子拿着定海神针直逼老妖,黑山老妖也不是吃素的,头一低躲过了悟空的棒子,老妖在原地飞速转了几圈从后背掏出一把大刀,宛若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霸气侧漏。
接着一场厮杀由此展开,你一棒,我用刀一挡,我一刀,你用棒一遮。二人势均力敌,大战几个回合都分不出胜负,二人的撕打声,观众的掌声呼声呐喊声,鸡狗的咆哮声汇集一起响彻云霄。
一时间婚礼现场变成了大剧院,人们好像将结婚一事抛之脑后,尽情的沉浸在看戏之中。
孙悟空又向后翻了几个跟头,本是值得炫耀的确成了黑山老妖的突破口,老妖看出了破绽,紧随其后,待悟空起身时,子把大刀直架颈部,悟空再也没有了张扬的劲,而老妖的气焰愈发嚣张,不断发出惊悚骇人的大笑,简直没谁了,孩子们都得藏到父母们身后,捂着耳朵。
本以为就这样结束,孙悟空眼疾手快,从黑山老妖的裆下翻了过去,过程中还狠狠的踢到老妖的你命根子,再一腾空一跃,用金箍棒架到了老妖的脖子上,而老妖还处在疼痛当中,恨不得把裤子脱了用手捂在上面。
人们一致拍手叫好:“好好,好,好好…”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正义的人虽然开头是苦了一点,可只有心怀正义才能打败那些恶势力,不管魔头多么猖獗,赢得始终是正方,千古以来,从未变更。
老妖乖乖的放下武器,轻轻地转过头,悟空想要一棒子抡上去将他顷刻灰飞烟灭,这时高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悟空,请手下留情!”
观音菩萨头悬钢丝从天而降,一袭白衣,额头正中间位置上用朱砂画了一抹大红点,红点四周均匀分布像太阳光芒般的金色菱形小点,着手持净瓶,瓶口上扬,口中青青柳叶几许,仙气腾腾。
人群里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投以赞成的目光。
“悟空,饶了这个孽畜,它本是我门下的一个坐骑,在我午休时偷逃到凡界危害人间,我要带它回天界像佛祖领罪,”观音菩萨用轻柔铿锵的声音说,一颦一蹙让人产生观世音娘娘真的下凡了的错觉。
“既然菩萨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说什么,都交给菩萨了!”悟空抓儿挠腮地道。
几人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便退了下去,而人们却还是意犹未尽。
我一直期待着阳阳的出场,终于等到了他,一经出场便受到了一致的欢迎,人们掌声不断,我的手掌已经被拍的红热而滚烫,他看到了我,我给他打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还是穿着刚才的黄色衣服,赤着脚,刚才的老妖递给他一摞高高的盘子,他接过沉重的盘子,手颤了一下,将它们放在头顶,他那光秃秃的脑袋为这项顶盘子的杂技造就了天然的趋势。盘子很平稳的在他的脑袋上像是紧紧地吸在了他的头上,踢腿,向前踢向后踢,他的韧性极佳,侧向抬腿,那骨头就好像硬生生地被人扭转了90度,然后轻轻地下腰而盘子始终安稳的在头顶,看不见有任何晃动的痕迹。
人们又传来热烈响亮的呼喊声掌声。绝活还在后面,一段热辣的新疆舞出现在观众视野,他扭动着柔软的腰身,伸出两只手臂向鸟儿一样挥舞,隐约看到盘子有轻微晃动,在一个急转弯时,整个盘子顺势下落,狠狠的摔在地上,摔得粉碎,阳阳有些不知所措,忙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在场人们鸦雀无声,有些人已经大大地泄了气,小声地嘟囔:“什麽玩意,忒次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也很吃惊,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猛地拍手叫好以示鼓励。阳阳听到了热烈的掌声情绪也不再低落,他要证明自己是可以的。
又将盘子放在头上,他闭上眼,开始寻找一种安定,在原地单腿着地收腹,急速地旋转着身体,头顶的盘子也猛烈的晃动,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真怕盘子轰的一声全部落地,可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随着速度越来越慢,盘子平稳的落在他的头上,最后完美谢幕。
人们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演出之后,人们尽兴了,又回到正轨,洗菜的洗菜,刷碗的刷碗,打牌的打牌…毕竟是人家大喜日子。
我直观的看到阳阳走路有些跛足,走近一看地面上有零星斑斑的血迹,回想刚才盘子摔碎的一幕,我不由地担心阳阳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来到了后台,看到阳阳正坐在板凳上用纱布包裹着自己的脚。
“你受伤了,快给我看看。”我关心地说。
阳阳很坚强地说:“爷爷你来了,谢谢你的鼓掌,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受了一些擦伤。”
我还是将他的纱布解开,里层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的通透,我拨开看到脚心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脚底被血液染的面目全非“怎麽会这样,你都这样了还坚持着演完?你等一下!”我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我去找来了一盆温热的水和一裘纱布一瓶双氧水,将他的小脚放在水里轻轻地用手擦拭,一边说道:“疼吗?”
他笑了笑说:“不疼,爷爷我感觉好暖啊!从小到打只有妈妈给我洗过脚,还从来没有别人对我这么好。”
“你这么懂事又可爱,不止爷爷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的。”
我用抹布将它擦干,用棉球蘸了些消毒水在伤口上涂抹,伤口处瞬间涌起了白色泡沫,阳阳咬着牙,拳头紧紧握着。
我看着他有几分狰狞的小脸又问道:“疼吗?忍一会儿就好了!”
“嗯,阳阳不疼。”
最后缠上纱布包裹起来,就算大功告成。
“谢谢爷爷!”他用诚挚的目光看着我弱弱地道。
“不客气!”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这回跟没表演的时候质感大不一样,我摸到了有一圈深深的凹陷“这是顶盘子时做的?”我问他。
“嗯,没事的爷爷,这个过几天就自动消退了,这不算什麽!”
一个这么大点的孩子竟懂的如此之多,实在让人折服,我自愧不如。
“疼吗?”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哎呀,不疼,爷爷你都问了足足三遍了!”
“不疼好,不疼好…”我在嘴里低声嘟哝着。当我倒掉这一盆血水时,看着鲜红色的水,我又一次陷入沉思。
怎么会不痛呢?只要流血了伤口就都会痛的,阳阳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男孩骨子里那种韧劲将我深深的熏陶,他的身体是很柔软很有韧性,他的品格比他的身体还要百折不挠。
我找到了杂技团的老板就是那位演黑山老妖的男人,那几十个盘子钱我来付,又偷偷的将一张红老头塞进他的口袋里,虽然不好干什麽,但是也算是我的心意,我知道他的不易也深深的理解到,再以后我们或许不能再见面,也许再见时我已经住到了遥远的天上,我的灵魂告诉我,阳阳一定会成为人中龙凤,到时升上天龙,如果有幸被我遇见,你一定要带着我飞上一飞,感受做龙的滋味。
“咕噜,咕噜…”我的肚子发出惨叫,已经临近午时这饭菜怎么还不上桌,我都干坐了好长时间,心里愤愤不平。
我们这桌子只有五个人坐在一起,按正常的八个人还差三个,但一忽悠也就过去了,巴不得人越少越好,最好是就我和可儿,独占一大桌子美味。我家也是做菜的,我们并不是为了独吞这些菜的,而是人多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唾沫星子漫天飞舞,胡作非为。小的时候都不讲究这些,越上了年纪还越注重养生了。
上天往往不让人顺心如意,这不,王贾夫妇也来了,正好赶上饭点,菜也开始上桌。由于来的比较晚,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坐下来,在帮忙头的指挥下,就这样巧合的坐在了我和可儿的身边。
二人实在无力与争奇斗艳,王贾妻子憔悴的很严重,浓浓的熊猫眼,伴着充血像是凹了进去,脸色像油纸伞一样蜡黄,毫无血色,连说话都有些飘飘然,随时都有可能倒在我的身上。
王贾也是眼神发呆,有些行尸走肉的模样。
“王老板啊,闺女还没有找到吗?”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年轻女性问道。
“你这是在取笑我们吗?”王贾表情冷漠,一针见血道。
“喂,王老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的,我多什么嘴啊!”她一脸不屑地说道。
菜端了上来,王贾夫妇也是吃一口没一口,他的老婆翠云更是在夹菜时一不小心将菜甩到了那位女士身上。
“哎呀,你做什麽啊,脏了我的衣服,我这可是新买的!”那位年轻女性一边气冲冲地说着一边用纸慌乱的擦着。
“对不起,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翠云有些魔怔地不断道歉,心思却不在这。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吗?”话音刚落就从油渍渍的菜盘里捞着出一块滴着油的大肥肉扔到翠云身上,给翠云吓了一跳也恢复了意识。
“你这是做什麽啊!”王贾站起身指着那位年轻女性的鼻子。翠云不喜争斗拉着王贾叫他坐下,王贾的一肚子火气只能又好憋回肚子里。
王贾不计较谁料那位女性又开始了言语挑衅:“切,女儿丢了,搞得自己整天像丢了魂似的,依我看呐,丢的也是活该!”旁边的另一位大姐踩了踩她的脚,像她递了一个眼神。
王贾的老婆听到了她女儿,再也坐不住了:“你说什麽,有事说事,少拿我女儿说事,你胆敢在说我的女儿,就别怪我不客气。”她面露凶色,尽显巾帼本色。
“怎么,你少吓唬我,装给谁看呢?”那位挑事女性狠狠地瞥了一眼。
“你闹够了没有,你想怎么样?”王贾拍着桌子愤怒地说,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可谁也没有吃上几口,光听着一场激烈的口舌大战了。
王贾粗犷的声线引来周围人的观看,见有人凑热闹,年轻女性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飞扬跋扈,趾高气扬。我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她说:“能不能吃饭,你不觉的你这种行为影响了大家吗?”
她又将矛头对准了我:“呦,李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吃你们的,我又没说不让你吃,整的我像个不通达的人。”
再后来大家都开始迅速的吃着,不管她说什麽我们都不会反驳,吃过饭王贾夫妇早早地离开了,我们紧随其后,实在没有胃口吃那饭菜,倒是落个耳根子清净。
其实看到王贾夫妇的到来我实在是有些尴尬,不喜欢和他们一起,特别厌恶那张嘴脸,可当我们遇到更为讨厌的对手时,我们竟不约而同的站在同一条船上。
我倒是为王贾夫妇深深地怜悯同情,严娜下落不明,做父母的谁能够安心,在这样下去的话他们的天音香厂看来也得要关闭了,他们身体也要拖垮的。
今天的赴宴倒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免费看了一出好戏,认识了阳阳,为他的坚强乐观所打动,只不过最后结尾时有些不愉快,也是最大的一处败笔,也正是因为这处败笔才使得的故事熠熠生辉。
锦绣香厂通过改型变成锦绣农家乐,效果很好,我和可儿守候着花田在为自己赢得财富的同时也为生活添加一剂幸福的良药。
几天后我收到一封信,是阳阳那个小男孩寄来的,信封里除了信还有一张一百元钱,信上说:“谢谢爷爷,谢谢你的一百元钱,谢谢你给我的关爱,给我包扎伤口,这些你给我鼓励,谢谢你给我喜糖,我不会写太多字,这些都是我姐姐代我写的,我相信你的喜糖会为我们带来好运的,阳阳,安晨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