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狱,下……地狱。”秦寻在睡梦中紧紧皱眉,满头冷汗,嘴里不住呢喃。下一刻他猛然惊醒,直直坐起,表情木然。
秦寻疲惫的扶了扶额,深呼了口气来平复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他拿起床边的钟,荧光的屏幕显示:2点45分。
他起床穿衣,拉开窗帘,望着窗外漆黑的夜,静静地矗立了很久。他去取了红酒回来,席地而坐,一杯又一杯沉默地啜饮。
他捏着酒杯,手指用力,骨节逐渐泛白。清俊的脸上浮现伤痛,深邃的眼眸积满尘埃。午夜梦回,谁都不知道他有多么痛恨自己的无力,那样无力的自己……连自己的双亲都救不了。
秦寻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但酒精也麻痹不了他的意识,想要忘记的却总是愈发清晰。他痛苦地抱住脑袋,不愿回忆那令他痛恨的场景。他感觉身体发冷,冷到彻骨。
……好想温暖些啊。
他光着脚走到锦瑟的房间门口,轻拧把手,进入了房间。房间很昏暗,但秦寻却能清楚地感知到床上人的位置,他走到床的一侧躺了下去,长臂一伸,轻轻从背后拥住锦瑟,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温暖,那些沉痛的记忆逐渐在她的温暖中消融,最后随着意识一起消散在夜里。
第二天清晨,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唤醒了锦瑟。“呵~”锦瑟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从床上坐起并活动了僵硬的肩膀。
真奇怪呢,昨天梦见自己变成了鸡蛋卷饼,被卷的死死的,怎么都动不了。想到这个无厘头的梦,她好笑地摇了摇头。
她养伤已经两个多月,现在脊椎恢复得基本正常,后背的烧伤也早已结痂,不过现在正是长新肉的时候,所以会经常痒的她抓心挠肺,每当她忍不住去挠的时候,秦寻就会在旁边凉凉地说一句:“我相信你挠完之后留下的纹路一定很自然。”
锦瑟就默默把爪子收回。
她走到穿衣镜前,转身把衣服撩起来查看背部的情况,黑色的结痂占据了大片背部,异常丑陋瘆人。
世界上没有女人会不在意伤疤,锦瑟轻轻地叹息:“唉,看样子,即使不挠也会留疤呀。”
“怎么,害怕留了疤会没有人要吗?”秦寻的声音又突然冒了出来,锦瑟看到环抱着胸半倚在门框,黑发乌眸,清雅俊逸,一派天人之姿。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生得这么好看,锦瑟撇撇嘴角,继而打趣道:“怎么会呢,作为我的救命恩人,小女子还要对您以身相许呢,相信您一定不会嫌弃的对吧!”
秦寻摩挲着下巴,不假思索道:“唔……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好人做到底,把你的终身大事一并包揽了。”他轻移脚步,走到锦瑟身边,抬手描摹她的面部轮廓,慢慢游移。
他的手指微凉,他的目光纯粹认真,他说:“我的夫人,和我一起共进早餐可好?”
锦瑟被他的阵势吓到,连忙和他拉开距离,刻意忽视那漏了一拍的心跳,道:“你的夫人我可当不起,和你开玩笑你不会听不出吧。”说完她走出门,留下秦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刚才两人之间对话残留的气氛盘旋在餐桌周围,导致锦瑟只埋头吃早餐,秦寻倒是很自然,还把牛奶替她热过端给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她烫,谁知她道谢之后就匆匆喝了一大口,结果烫的她一下子站起来,想喷又忍住了没喷,想咽又烫的不敢咽,真是手足无措。
秦寻看着眼泪汪汪的锦瑟,立刻把桌子上的空杯子递到她嘴边,皱着眉严厉道:“快吐掉!” 这时锦瑟反而咽了下去,然后立即张开嘴巴吸气,让凉凉的空气缓解口腔里的疼痛。
秦寻捏住锦瑟的下颌,查看她口腔里的情况。还好,没烫出泡来。他的心稍稍放下,随即换上少有的严肃面孔训斥道:“你是小孩子吗?没长脑子吗?”
锦瑟怎么可能白被人训,可她想反驳却管不住口中的麻痹感,只好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但秦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锦瑟用力抽出,他比她更用力,两人僵持不下。
“有客人来访。”门口安装的自动监控器突然响起了机械女音。
锦瑟用眼神示意秦寻去开门别再和她拉拉扯扯,后者却没反应,只是直直地盯着她,黑眸里氤氲着浅浅的怒气。她无奈只能含糊地说去开门,这时秦寻方才行动,只是还是拉着她。
秦寻走到门口,手指灵活地输入一系列数字,别墅外方的大铁门立刻打开。锦瑟看了看门旁边监视屏上显示的画面,是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头发严丝合缝地梳在脑后,鼻梁上架了一幅黑色框架的眼镜,面孔带着科研工作者特有的严谨感。他的身后还停留辆黑色轿车,和他本人一样的风格。
中年男人走到别墅的正门口,敲了敲门。门外的传声器响起了秦寻带有情绪的声音:“什么事?”看起来没有丝毫要给他开门的打算。
中年男人只是愣了下,也不介意,看起来倒像是习惯了他的态度。他恭敬道:“秦先生,W有一个重要会议请您明日务必莅临。”
“还有一件事……”中年男人犹疑不知该不该说。
秦寻不耐烦道:“说。”
“明日会议后,还会有一个交流舞会,需要携女伴入场。不知您是否愿意参加?”
秦寻捏了捏锦瑟的手臂,毫不犹豫道:“当然参加。”
他的回答倒是出乎中年男人的意外,要知道,这尊大佛在W中可是出了名的性情冷淡,不近女色。难道这尊大佛准备一个人参加舞会?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您的女伴……”
“不劳你费心,只需帮我准备一套女士礼服,尺码待会儿会发给你。”说完,秦寻就立刻按掉了通话模式。
“你还真是没有半点待客之道,人家大老远的跑来你却连门都不让人家进。”锦瑟鄙视他的傲慢无礼。秦寻浑不在意她的话,拉着她回到了餐桌旁。
锦瑟其实从中看出了点门道:第一,W是个组织,从中年男人特地过来一趟传话并且对秦寻恭敬有加的态度来看,他一定在这个组织中的分量不轻;第二,就是她从这些线索中延展出的想法,她认为这个W组织一定非同寻常。秦寻所享用的一切物质条件不说是极尽奢华,但在这个物资贫乏的末日也称得上富足,毋庸置疑,背后的支撑者肯定是W组织。可想而知,W组织的力量并不能小觑。
看起来秦寻还在不爽中,依旧板着一张脸。锦瑟在心里微嗤,至于吗,她这个当事人还没怎么样呢,怎么他就不高兴了,莫名其妙的人。
锦瑟没有食欲再吃下去,也淡着一张脸道:“我先回房了。”
“锦瑟”,秦寻叫住她,“刚才是我太急躁,抱歉。”
锦瑟停住,用无甚在意的表情,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好心。”她这人就这样,吃软不吃硬,既然他都放低了姿态,她有什么好再较真的呢?
“你会跳舞吗?”秦寻问她,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当你的女伴吧?”她刚才以为他答应的那么爽快是早有了人选,合着他在打她的主意。
锦瑟摇摇头,装作一脸惋惜的样子:“帮不了你了,因为我对舞蹈一窍不通。”她拍拍秦寻的肩膀表示安慰。
秦寻淡定道:“我教你,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学会一支舞不成问题。”锦瑟想再次拒绝,他又接着说道:“何况,你自己还说我还是你救命恩人,怎么连这么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肯答应?”
锦瑟拒绝的话立刻堵在喉咙中,真是奸诈,竟敢用她的话来堵她,看来不答应也是不行了。
她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让我为你量一下尺寸来挑选礼服。”秦寻温和地微笑着,可为什么她看到的是一只计谋得逞的狐狸在的得意地笑?
以前锦瑟一直不知道,所谓量尺寸,原来是这么暧昧的一件事,还是……只有她这么觉的?
纤长柔软的量尺在腰侧缠绕,秦寻的长臂随着量尺一并环抱在了锦瑟的腰上,她个子娇小,所以整个人直接被他拥在了怀里。锦瑟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胸腔里平稳有力的跳动,不自觉地红了脸。她偷偷抬脸看秦寻,发现人家正一脸专注地寸量着,没有丝毫觉得不妥。
“咳咳”锦瑟咳了咳,这引起秦寻的注意,他看见她脸上不自然的绯红上扬了下嘴角,明知故问道:“很热吗?脸这么红?”
“没有。你量好了没有?”锦瑟催促他。
秦寻走到她的后方不紧不慢地替她量后背,道:“快了,别急。”
能不急吗,量个尺寸还搂搂抱抱的,锦瑟表示不怎么心甘情愿被占便宜。然而,她真的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