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路上累的很了,苏成晚在自己软乎乎的被窝里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看到射进来的阳光,一个机灵坐起身来,焦急地问道:“灵芝,什么时辰了?”
“娘子醒了?已经辰时末了。”灵芝掀开帐帘,准备服侍她穿衣。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不叫醒我?今日父亲不是说要去接弟弟吗?”苏成晚接过衣裳,径直穿了起来。
“娘子莫慌,今日一早有公公来传了皇上的口谕,说是让侯爷闭门思过!”灵芝不安的看向苏成晚,继续说道:“那传旨的公公前脚出门,侯爷就摔了一个茶盏。”
这定然是荣国公怕父亲悔婚,没想到一向聪明睿智的侯爷爹爹也在到了狡诈的荣国公手里,真是棋差一招啊!
苏成晚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入了荣国公的眼,如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难道自己貌若天仙,七窍玲珑,只是众人肉眼凡胎,都没有看出来不成?
苏成晚就这百合端进来的洗脸水仔细臭美了一番,也没发现自己有祸国殃民的潜质,只好悻悻的洗了脸。
刚摆上早膳,一个圆乎乎的小肥仔就冲了进来,“嗷呜”一声扑倒苏成晚的怀里:“姐姐,姐姐,你可回来了!浔哥儿对你的思念真是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呀!”浔哥儿童真可爱,显然不知道家中变故,一如往常般与苏成晚胡闹。
苏成晚嘴角抽搐,怎么一年不见,这熊孩子竟变得如此油嘴滑舌,长大了得祸害多少清纯少女!
费劲的抱了抱肥仔弟弟,害得她差点岔了气,缓了一口才问道:“浔哥儿还记得姐姐?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小肥仔儿捻起一块米糕,吃的开心,含糊的说道:“当然记得,姐姐不在,我都食不下咽呢!就日日来姐姐这儿,看姐姐的书,好一解相思之苦呀!”
这食不下咽,还胖成这样?明日就把那些话本子统统藏起来!
一晃十来天,日子倒是也过得平静,这一日庄子上的管事派人来回话,沈和轩醒了。
“走,我们去和母亲说要去报恩寺进香,为侯府祈福。”皇帝只禁了永庆侯一人的足,苏家众人依旧可以在京中走动。
只是回了京城,想出门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进香是最好的借口。
江氏本不放心女儿一人出行,但苏成晚拉出侯爷爹爹做挡箭牌,咱们都不在家,爹爹多寂寞呀,江氏只好拍了许多护卫跟随,才放心。
报恩寺位于京城西郊,是皇家寺院之一,香火素来鼎盛。巧的是,安置沈和轩的庄子就在去报恩寺的路上,回来的时候只要稍微找个理由,就能去庄子上看看。
进了寺院大殿,苏成晚就觉得前面跪拜的背影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索性走到前面去看看。
跪拜的女子带着面纱,双手合十,双目紧闭,看着很是虔诚。许是被盯得久了,若有觉察,抬眸看了苏成晚一眼。
只这一眼,苏成晚就想起这是谁了,这不是自己未过门地大嫂嘛!只是那原本灿若星辰的水眸今日怎的黯淡无光?眼帘红肿,显然是近日常常落泪。
“大,湘姐姐,你来京城了?”大嫂二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原来是苏家妹妹,”声音难掩嘶哑,却清冷疏离。
这是怎么了?明明在蕲州,薛明湘对自己很亲切呀!
两人并行,来到寺后竹林。
“湘姐姐,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挂心事?”大哥不在京城,自己有义务保护好嫂子呀!
“我只是春乏,身子不爽利罢了,有劳苏妹妹挂心。”薛明湘显然不欲多谈,低头抚竹说道。
“娘子,明明是侯爷……”
“清影,休得胡言!”清影话还没说半句,就被主子打断了。
“湘姐姐,有什么还是不能和我说的吗?要是你受了委屈,我知道了又不管,等哥哥回来定是不饶我的!”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薛明湘这态度明显是对哥哥有了误会,苏成晚可不能看着哥哥与爱人再度失之交臂。
“你哥哥不在京城?我还以为……”薛明湘的眼泪又下来了“我还以为他知道了”
“娘子,我就说要是苏公子知道了,定然不会冷眼旁观的!”清影适时地插了一句。
“我哥哥元宵刚过就出京了!湘姐姐不知道吗?”苏成晚一脸疑惑,她也觉得哥哥不在京好好等着未婚妻,出去游历觉得奇怪,还以为这是他和薛姐姐商量好了的呢!
“我们随父亲回京述职,可路上母亲病了,就耽搁了些时日,父亲提前进的京,待我们回京,已经是二月里了。”薛明湘心中解除了与爱人的误会,眉宇间的忧愁虽未散去,语气轻快了许多。
“湘姐姐放心,等哥哥回来自然会去威远侯府求亲的。”苏成晚笑眯眯的说道。她显然是误会了,以为薛明湘恨嫁呢!
“苏娘子,威远侯世子要将我家娘子许配给宣平侯府的二郎君!”清影急的跺脚,她偷偷去了永庆侯府几次,可都是大门紧闭,现在大人又不在家,万一娘子的婚事被定了下来,这可怎么是好!
还有这种事!霸占了人家的爵位不说,现在还要谋算人家的女儿,这威远侯世子也忒不要脸了些!
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这对有情人命运也推坎坷了些!
苏成晚同情的看着薛明湘,想到痴情专一的哥哥,要是哥哥回来知道心上人另嫁,还不得从此遁入空门!为了哥哥的幸福,苏成晚一股豪气冲上来,脱口而出:“湘姐姐放心吧!有我在定不让你那二叔得逞!你就安心在家等着嫁给我哥哥吧!”
薛明湘毕竟是原装的闺中女子,听了苏成晚的话,虽有几分意动,却还是面露苦笑:“你能有什么办法呢?”
“姐姐,放心吧!大不了最后抢了你去!”苏成晚又安慰了薛明湘几句,看她面露倦色,就催着她先回府了。
“我倒还不知你还有强抢民女的本事?”身后传来一声嗤笑,苏成晚回头一看,是面露不屑的钟定尧和垂头低笑的秦瑾瑜。
每次遇到这两位准没好事!苏成晚干笑一声,说道:“没想到二位郎君也在京城。”
“你还不知道他是谁?”秦瑾瑜冲钟定尧挑了挑眉,问道:“两府不是在议亲吗?”
原来他就是荣国公世子吗?苏成晚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又有一丝难以查寻的甜蜜。
“婚姻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大家都知道威远侯府和定北侯府在议亲,堂堂定北侯府,根基深厚,风光得意,世人怎么会舍得明珠暗投呢?”其实安宁侯坏人姻缘这件事在贵族圈子里已不是秘密,但钟定尧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日她贪慕权贵之言,冷冷的呛声道。
“可惜呀,世子不是女子,要不然嫁过去倒是顶好的!”话不投机半句多,苏成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够了戏的秦瑾瑜强忍着笑意道:“定尧,你这未婚妻蛮厉害的嘛!小心成亲后被拿捏!”
“笑话!我堂堂五尺男儿,还能被一小女子拿捏!再说只是两府在议亲,成不成还尚未可知!”居然讽刺他贪慕权贵,还甩袖走了!钟定尧双手发力,握着的翠竹发出“呲呲”的碎裂声。
“若是不成,我定要手抄经书一百卷,感谢菩萨保佑!”说完,拾起脚边的绣帕,转身离开了。
钟定尧更觉心烦意乱,“卡巴”手中的翠竹裂成两半。
“定尧,这竹子何其无辜?快走吧!谁不知这翠竹是那道明和尚的心爱之物,仔细被小和尚的棍棒打出去!”
回程的马车上,苏成晚气恼的绞着丝帕,刚知晓钟世子原是故人的那一点甜蜜早就荡然无存,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个人的价值观显然千差万别,等侯府的风波过去,还是让爹爹想想办法,退却了这门亲事才好!
“姑娘,前边就是岔路口了,您还要不要去庄子上?”苏成晚有什么事向来是不瞒这两个丫鬟的,灵芝看苏成晚脸色不好,轻声的提醒道。
“和车夫说一声,我要去庄子上看看有些什么新鲜果子。”苏成晚既然决定退婚,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随意找了个理由,准备先去看看沈和轩。
沈和轩虽然脸色苍白,有些虚弱。但好在意识清醒,也能开口说话了:“咳咳,多谢姑娘相救。咳咳,只是我惹了麻烦,不能在此地久留,咳咳,救命之恩只能日后再报,咳咳……”
“沈郎君,不必多礼。”苏成晚笑眯眯的虚扶了一下。
“娘子认识在下?”沈和轩动作一滞。
“有过一面之缘。”
沈和轩怔怔的盯着苏成晚良久,又觉得自己太过孟浪,红晕从脖子根一直延伸到脸颊:“小生实在是没有印象,还望娘子莫怪。”
“那日我和哥哥路过锦州,曾遇到郎君,我哥哥是苏亦泽。”当日沈和轩虎落平阳被犬欺,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不提为好。
沈和轩恍然大悟,脸颊更红了:“没想到短短时日两次蒙姑娘相救,沈某不胜感激。”
“沈郎君不是进京赶考吗?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苏成晚隐约觉得沈和轩一事与侯爷遭人陷害定有些牵连。
“唉!”沈和轩踟躇的看了一眼苏成晚:“莫不是在下信不过娘子,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又牵扯到侯爷,在下不方便说。”
看来真是和科考舞弊案有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