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相知不告,是我错了。”志国看着父亲,低下头恭敬的说。
杨父看着志国,冷哼了一声,“跪下!”他怒喝道,脸色像是屋外飘扬的雪花般寒冷。
志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父亲,脸色平静的跪在他面前。
花家父母看到志国跪下了,连忙从座椅上起身,“杨公,志国不说定是情有可原,小女今日也已到了杨家,让孩子起来吧。”花父看着跪在地上的志国,上前求情。
“花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他知而不告,让贵府小女跋山涉水,历万难到此便是触犯了我杨门家法。”杨承林拱手挡回花父的求情,随即转向旁边,从帮工的托盘上拿下藤条。
“知而不告,瞒欺父母。罚!”杨父大声喊着,随即一下打在志国的后背上,只听啪的一声,志国却依旧面不改色。
看着鞭子硬生生的打在志国身上,兰朵的心突然咯噔疼了一下,泪水便从眼角滴滴涌出。她看着志国,飞快的跑到他旁边,一下子和志国跪在了一起。
“杨伯父!你要罚,就连我一起打吧!”她昂头喊道,眼泪从脸上滑落滴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跪着的兰朵,杨父的手僵在了空中,他惊讶的看着兰朵,连忙走上前,“姑娘请起,是他触犯了家法,理应受罚。”杨父看着地上跪着的兰朵,有些焦急的说着。
“我不起,志国因我而受罚,我愿和他一起承担!”兰朵看着身边的志国,坚定的说。她样子决绝,像是寒雪下的冬梅一般,透着凌冽的英气。
杨父看兰朵不起,瞄了一眼志国后,他将家法放回托盘,“都起来吧!下不为例!他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脸色有些无奈,却在心里暗暗笑着。
听到父亲的话,志国看了一眼身边的兰朵,却不想正和她的目光相遇,只在转瞬间,兰朵就羞涩的挪开了眼神。两人纷纷站起,花家父母看着站在一起的兰朵和志国,嘴角微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屋外的大雪依旧翻飞着,空里起了风,只吹的雪花四下飘摇。临近中午的时候,杨家在前堂摆了几张大桌子,人们聚在堂里,每人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里面放着猪肉、花生、萝卜、还有新包的饺子等八种东西。众人聚在堂里有说有笑,花家的父母和杨家人自然是一桌,志国挨着兰朵坐着,两个人没说多少话,兰朵一边应和着长辈,一边喝着粥,眼睛不时从志国身上扫过,她微微笑着,眼眸若春水荡漾。
过腊八节喝腊八粥是老祖宗留下的老传统,杨家人上上下下聚在一起图个热闹,也提醒着人们,一年的忙碌终于结束,腊八过后,过年的气氛便会逐渐浓郁,人们也能够得以悠闲休息。
中午过后,大雪渐息,只留下丝丝寒风在空里刮过。堂里,杨家人和花家人正商量着大郎志国和兰朵结婚的事宜,一个烧的火红的火盆放在众人中间,他们围着火盆,从合八字到迎亲、选正日都商量着。花正雄不时拿出自己的烟袋吧唧一口,脸色喜悦,却带有几分不舍。
兰朵生性一向倔强要强,只要她认定的事,怎样也要做到。若是她想嫁的人,就算是自己带嫁妆进门,她也是愿意的。自从兰朵的哥哥走后,花父便对自己唯一的女儿疼爱有加,一心的想惯着她。没成想,兰朵却正好是个野性子,就爱骑马耍刀,于是这么多年来花父都从未跟兰朵翻脸。花父疼爱女儿,要走时,足足给出嫁的姑娘赔了六马车的嫁妆,此时这些东西正整齐的码放在杨家的前堂大厅,上面用红布遮着,看到这些东西,杨家人不免惭愧,因为碰上媳妇上门不说,连彩礼也没了。杨承林看着这些堆了一地的嫁妆,脸上有几分喜悦,但更多的却是尴尬,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也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比起杨家人的惭愧,这些嫁妆可是为花家人挣回了面子。娶媳妇聘礼是门面,嫁姑娘嫁妆是身份,是嫁出的姑娘以后在夫家被人尊重还是低看的保证。当然,只有人局气,才能和一家子人过好生活,嫁妆也就成了娘家对女儿的关心和爱护。兰朵远嫁朔县,和娘家相隔千里,怕是以后一年半载也不会熬娘家了,花家不缺钱,花父不忍女儿以后在别家受苦,所以陪嫁的嫁妆厚重,一是关心自己的女儿,二是在提醒杨家人,媒人聘礼可以不要,但嫁妆我照样有,要好好对我家姑娘。
婚姻大事无儿戏,没有像样的订婚宴,只是吃过腊八粥,喝了几碗酒两家人便坐下来商量起来。原本志国和兰朵也在其中,只是互相向双方父母敬过酒后,便被赶了出来。
屋外寒风习习,天空一片暗沉,只几片孤独的雪花在空里飘着,如翻飞的落叶,写满了冬日的冷寂。志国带着兰朵出了门,两人正要走出杨家大门时,恰巧碰到志远从外面回来。
“大哥!”还没等志国开口,志远便朝着他打上了招呼。
他看着向自己快步走来的志远,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志远走到大哥身边,看到他身边站着兰朵,便笑了下,“大嫂!”他叫道,声音平静无奇。
被志远这么叫了声,兰朵瞄了一眼身边的志国,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哎。”她轻轻的答应着,便狠狠的拽了一下志国的袖子。
志国被兰朵拽的身体微微摇晃,志远见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啥,还不快回去!”看到志远在笑,志国一拳便擂在志远身上,没好气的说。
志远被大哥的一拳打的身体有些摇晃,他低下头小声说了个“哦”便进了杨家的大门,走过志国身边时,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兰朵看见志远进了门,用手朝志国的手臂上打了一下,她娇羞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等志国反应,便一个人径直出了朔县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