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小刘海昏倒地上,二目紧闭。却是灵台清明,只觉得有一个声音在脑海响起,在讲述一种口诀。一节讲毕,又是一节;一章讲毕,又是一章。偏又古朴难明,愈到后来愈艰深。直是要刻在他脑袋里一样,让他在昏迷中仍不自觉地发出痛苦呻吟。
老倌夫妻此时无奈,只好扑地跪下,就欲求白衣相士“饶命。”他夫妻二人浑身颤抖,却又是碍于前言,白衣相士清楚交待过,叫他夫妻二人不可失惊打怪,不可妄言妄动。所以夫妻两个此时也不敢插嘴,只有跪倒尘埃,心痛打颤的份儿了。老倌的表现尚还好说,老姑娘却是心疼得眼睛都红了,两只手死死地抓住老倌,也不知用了多少力气。
白衣相士此时已经不管不问老倌夫妻二人跪在那里,只盯着小刘海看。此时小刘海面色明暗交替变化,脑袋不时发出凡人肉眼看不到的五色毫光。在他的脑袋里,准确地说是他的识海里,一部奇书即将刻印完成,白衣相士又取出一个青色珠子,珠子流光溢彩,符文缭绕。只见这相士手一挥,青色珠子印上小刘海印堂穴,随即嵌进,转眼化入刘海的识海之内,在那里旋转不停,将那经书文字没有刻印完毕的部分吸附到珠子表面,这过程让小刘海如电击样颤抖,口中呻吟声音更大了。过得片时,那珠子化作无形。小刘海似乎疼痛好多了,呻吟声也就没了。
老倌夫妻只吓得趴在地上不敢作声,只有浑身颤抖的份儿。就看那白衣相士伸手向刘海后背一拍,悠悠喝道“痴儿还不快快醒来!”老倌夫妻再看时,他们的儿子,小刘海已经从地上纵身跳起来。面色是白里透着红润,两只大眼清明如水,看上去神完气足。
这时那白衣相士才对老倌夫妻说道:“起来吧。”
老倌妻子爬起身来,抱住儿子,眼泪婆娑。
老倌躬身道:“谢谢大仙恩典!”
白衣相士只道:“把那什么药堂送你们的东西拿来我看看。”
于是老倌取出和靖药堂所赠之物:一对异种鱼、一个笔记本。
“人参已经熬药用掉了。”老倌说。
白衣相士拿过异种鱼,变戏法似的又取出一个玉瓶,将鱼并水装进去,又滴注入一滴不知什么的液体,五指曲伸之间,玉瓶变成一个封闭的水晶球。这才对老倌说:
“这本笔记和这鱼球给你夫妻二人看看倒是可以,能助你二延年益寿,多活个三十年五十年的。对于这娃娃却并无益处。我的徒弟,岂能学这种粗浅的法门儿!”停了一下,白衣相士又说道:“三天后正是今年午月午日,午时午刻时孩子的病还会发作;这次发作更厉害,但是你不要怕,到时把这个给他吃一粒,只要他不昏睡过去就行了。”说着,就取出一个玉葫芦,里面装着九粒肉红色枣子大的药丸。说着话,白衣相士就将葫芦递给老倌,嘱咐妥善收藏。
随后就见这白衣相士又取出一支银针,拉过小刘海的右手,隔空刺破中指,取出三滴血,转眼间不知收到哪里去了。然后这白衣相士又取一个戒指,分明是紫铜色的,就着小刘海手指头上的血戴上去。说道:“乖徒儿,为师教你几句口诀,这戒指别人就看不见啦;诺,这里面还有一张小弓,十支箭,你默念口诀试试看。”小刘海一试,果然,手指头上的戒指就不见了,只是凭感觉还在自己中指上,他想脱下戒指看看,却脱不下。
“师父!戒指脱不下来了!”小刘海惶惑。
“乖徒儿,不要脱。这样才不会丢失。”白衣相士笑咪咪地,“师父再教你几句口诀,你就可以把小弓小箭随意从戒指中取出来放进去,好玩呢。”教过口诀之后,白衣相士嘱咐道:“这口诀要默念记熟,不可忘记了。嗯,这就去院子里练你的小箭玩吧。练好了就能跟你父亲去打猎了。”
“明白了!”小刘海雀跃,跑开了。小刘海来到院子里,取出小弓,搭上小箭,瞄瞄这个目标,又瞄瞄那个目标,觉得这弓箭十分趁手,心中自然是非常兴奋。
就在这时,一只麻雀飞到院子里,就落在高大的梧桐树上,小刘海见了,淘气的劲儿一时就上来了,扬起弓箭瞄着小麻雀儿,瞄了一气,猛然一松手,就听“嗖”地一声,小箭飞出,那小麻雀儿虽然惊觉了危险,却是连翅膀都没来得及振起,就被小刘海一箭射了下来。
小刘海高兴得直叫道:“射中了!我射中了!”跑上前去,捡起掉落在地面上的麻雀,只见它就在手心里扑腾,却是再也飞不起来了。这时,空中有一只山鹰飞过。小刘海多曾见过这山鹰捕食麻雀之类的小鸟,也常常见它飞过自家院子,小心思里不知有多少回想过要打下一只山鹰来,只是爸爸的大箭大弓太不趁手,自己也拉不动,哪里如这小弓小箭用起来得意趁心?
小刘海淘气的心思一升起,就赶紧搭弓上箭,瞄着飞过的山鹰,又是“嗖”地一箭。这一箭,准头儿自是不足,却不曾想,那山鹰却突然“咕”地一声惨号,斜斜落下,不知掉哪里去了。
小刘海心说哎哟,我的小箭,被这山鹰带跑了!正要喊师父呢,却又觉得手上一动,一只小箭出现在手里。小刘海心说“咦?”就念动口诀,再取出戒指中的小箭,仔细数了数——共是十只小箭,却是一只也不少。
这小小的人儿心中奇怪,莫名其妙,却也是欢喜得很——毕竟十只小箭还是十只小箭,一只不少,就够他小心眼儿里填满欢乐的了,哪里顾得上想其他的事儿?
不说小刘海在外面玩他的小弓小箭,玩了个不亦乐乎。再说屋子里的白衣相士与老倌夫妻。他夫妻两个现在对白衣相士是恭恭敬敬,敬若神明。
老倌给白衣相士倒上茶水,就叫老姑娘去准备饭菜,想要招待白衣相士。却听白衣相士说道:
“你二人也不必费什么心思做什么饭了。我如今收徒弟一事已经完毕,可是要走的了。我有一个要求,就是我这徒弟,我不能带在身边教育,你夫妻二人是他父母,须得教育他,一要努力修炼,不可淘气贪玩;二要尊敬师长,不可欺师灭祖;三要重视修德,不可去善向恶!”
老倌夫妻二人听了,口中连连称是,只向白衣相士施礼。
却只听白衣相士向老倌夫妻道声“我得走了。”一语未必,老倌夫妻觉得眼前一花,再看去,哪里有什么白衣相士,面前的椅子空空的。
遇上神仙了!这是老倌夫妻的一致看法。夫妻二人就地跪倒,向空椅子叩头。叩毕,老倌向妻子道:“他娘,这事儿可不能说出去呀。”
“那别人问起来,咱们咋回答呢?”
“就说孩子的毛病没治好,那相士觉得面上无光,不声不响地走了。”
当下夫妻出了屋,来到院子里看小刘海射箭。此时已经酉时末刻了,快要落山的夕阳把院子里映照得红通通的,不刘海口中念念有词,手中一会儿出现一张二尺长的小弓,一会儿出现二尺长的几支箭。老倌暗地数了数,是一张弓十支箭;他出声叫孩子过来。
小刘海跑过来兴奋地说道:“爸爸,爸爸,你看我射中了一只麻雀!”
老倌听了,觉得诧异:“什么,你能射中麻雀?”在老倌看来,自己这儿子身体不好,自己也没教过他弓箭术,凭着这小弓小箭,一个没练过射箭的娃儿,能射中麻雀,只是偶然巧合罢了。
小刘海似乎看出了父亲对自己射中麻雀不以为意,就跑了过去捡起地上的麻雀,又跑过来递给老倌,骄傲地说道:“爸爸,爸爸!你看嘛,就是这只麻雀嘛!”
老倌接过来一看,心中却也是惊讶:这一箭,所中之处正是麻雀的脖颈,若说是巧合,恐怕也没有这么巧的。他正在沉吟着呢,就听小刘海攀住自己问道:“爸爸,我师父呢?”
“你师父走了。”
“我咋没看见师父出门去?”
“别瞎说!”老倌打断小刘海的话。“海子,今天拜师的事,还有你师父教你的,要跟和靖药堂老爷爷的事一样,不能说出去!”老倌口气郑重表情严肃。他还想再嘱咐儿子几句,就听见院外有人喊“世倌哪,开门喽!”
老倌一听声音,知道是刘族长,赶紧上前。开了门,刘族长面色不高兴,急促地说:“世倌哪!我在你家门口叫了半天门,怎么没动静呢——没听到吗?你不是要臊我这张老脸吧!”
“不敢不敢!可不是么,二叔,不是不搭理你老人家,是我们真没听到有人叫门。再说了,院门没锁,你推开来不就行了。”
“什么?!院门没锁,怎么就推不开呢,”刘族长大吃一惊,又急急地问:“那相士呢?”
“走了。”老倌老老实实地说。
“哎呀!”刘族长的叹息,“我们三个老不死的一合计,觉得相士很不一般。我这是来请他——,哎呀,可惜了!已经走了。”
“什么事让你老人家这样急?”
“那相士几时走的?”
“走了有一刻功夫了吧。”
“我在你家院门口等了近两刻功夫——就没见到有人出来!”刘族长更惊讶了。“世倌,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这相士进村时,村口值哨的没发现,走了也没人看到;世倌,这是个大事情,你可不能对我隐瞒。”
老倌无奈地看了妻子一眼,老姑娘递给个眼色,那意思是打死也不能说。老族长道:“你两口子少给我打马虎眼,事关重大,不然我不会急风火燎地跑来你家吗。难道要我把你请到村老堂才能说实话?!”
村老堂,是本村议事的地方,所议之事都是村里大事,当然也包括对违规犯禁的族人施行处罚。
老倌一听就不乐意,“二叔,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凭什么要惩罚?”
“不是惩罚,是村老要问话!你知道吗,今天城里传来消息,山北人要来打我们。”
“凭什么要打?再说消息真假还不知道呢。”
“世倌!”刘族长严肃地说:“你连我们都信不过吗?你也能看到,我年岁大了,下一步我族选新族长。我们刘姓这些年来,就数你立有六级营功,从能力上看,也是你最看好。你不会连这一点也看不明白吧!”
“二叔,我是怕,这,这,哎,”老倌看了看老婆——吱吱唔唔地。老姑娘接过话头:“二叔,您老人家来屋里坐下说话吧。”
来到屋里坐定之后,刘族长开口:“世倌,你夫妻莫非有什么顾虑?”
“二叔,这事说来太神异,我和他娘都觉得我们遇到的相士是神仙。可是这说出去谁信啊,还不被人呵碜死啊,所以我夫妻二人商量不说出去。”
当下二人把奇事择要说给老族长听。老族长默默听完,“我估摸着还真是神仙。明天我们一起去村老堂商量一下,顺便告诉大家,明天先都不要出去打猎了。要防止最近外围有还没退回深山的大凶野兽。”于是三人又商量一会,刘族长道:“明天我在村老堂等你们,你把小海也带上。”
第二天,老倌夫妻与小刘海三口人吃过早饭,来到村老堂。眼前的是村中央的一座独立院落,共有两进院子。大门口上挂一匾,上写“村老堂”三个大字。头一进院子有个大厅,厅上有匾,上写“三义公殿”;这名字有来历:原来这个村人祖上,刘、张、王三位结义兄弟相扶逃难至此,当时只有三户人家。二百多年繁衍,现在有一百多户人家了。现在的三姓各族长,承传祖宗教诲,由三姓共同选出。一姓一个,共同主管村里事务。后来,大家相商共建此殿,就名为“三义公殿”。
大殿两侧厢房跨院,是村里的识字学堂,专人负责教本村九岁以下的小孩子识字,东跨院里有三个中年妇女被称做“教姆”,负责教本村二三岁到五六岁的孩子,也有顺便看护各家孩子的意思。
西跨院里有三个男子称作“经师”,负责教本村七至九岁的孩子,教孩子学习礼节和识字,重点是要教孩子识字,达到五千个,能看村里的经文。经师自身还负责研读村中所能收集到的各类经文,研究成果交给全村人学习。这些经文其实并不多,是村中祖辈传下来的武功书籍。这三位是村中三老以下学问最深,武功较高的人。
九到十二岁的孩子在大殿后的第二进院子里学习。这院子其实就是个大演武场。这里同样有三个男子也称作“教爷”,都是村中高手,负责教本村孩子习武,学习打猎、格斗、骑马、射箭等本领。
十二岁以上的孩子,就要跟村里大人们走出村子,主要是去参加打猎和其他的劳动;由村里的三位猎手队长负责教授学习。有时也到这山头上有限的农田土地里学习种庄稼。
老倌对这些原是知道的。他本来是村里公认的猎手队长人选,也是刘族长心中内定的接班人选,可是自从老婆孩子出了状况,村里人体谅他,就没再要求他带队打猎,不过他也没少出力。
老倌一家到村老堂时,东西跨院里已经传来小孩子门的读书声音。三老正在门口聊天,聊着老倌家的事情。于是老倌跟三老施礼,相互问讯后一起进入大殿。刘族长把昨天傍晚听老倌告诉的话又说了一遍,三老边说边讨论,到最后都是面有喜色,一致认定遇到的是神仙。
王族长道:“昨天得到一个传达给本城各地村老的一个消息,山北人要来打我们。我们这里可是地当要冲啊!祖辈在这里生活二三百年了,兽潮冲击也经历过三四次,我们都抗过来了,岂能让他们山北人占了我们的家园。”
“现在不用担心了。”刘族长乐观地说,“小刘海是仙人徒弟,十年后早就成长起来了。有仙人眷顾,我们村子不会遭难的。”
“十年后打仗,现在这就得到消息了,这也太不靠谱了吧!”老倌说道。
“按说呢,几十年前,我在当营兵那阵子确实跟山北人打过仗,山北人也不咋地。”张族长接过话头:“不过,那边山北人应当是认为还没泄密。这消息却是个特使从帝都传来的,听说山北人好像在研究什么特殊武器,十年内必能成功,他们成功之日便是侵略我们之时。所以帝国要求我们西北边城做好十年备战;我们清水城城主才传下命令,要求各乡各村,抓好十年内的子弟培养工作,特别是编户人家。想想我们的后代子孙将来都要做营兵去打仗,没有本事怎么行啊。”
“不过,十年后这一代新人就成长起来了。”张族长接着说道:“特别是小刘海被仙人收做徒弟,将来必定一飞冲天,但是现在,全村人都得守住这个秘密。别让这事害了孩子成长。”
“世倌,我们三老决定,明天开始,就让小海入学。”
“好啊,只是小海的毛病还没好呢!”
“这个,仙人想必留下了解决的办法。”三老一致认为。以前,他们没让小刘海入学,在他们眼中,小刘海是老倌的心病,拖垮了老倌两口子,老倌可是村民心目中未来族长的上佳人选。而且,这孩子能不能长大都是问题,现在好了,做了神仙的徒弟,将来必能佑护村人啊;说不定还能成为城主什么的大人物,把全村人的由编户改成自由民户口甚至贵族都有可能!
果然,隔天之后,到了午月午日午时午刻。小刘海旧病复发。老倌赶紧取出那药丸子给小刘海服下。
小刘海只听得识海中出现一个意念命令道:盘腿坐下!注意察看体内痛感的起源与走向!
小刘海就在自己的小床上盘腿坐好,努力察看体内。说是察看,其实肉眼是看不到的,可是随着头脑中那道意念的命令,小刘海调动意识来感知,也就分明地发觉到,这痛感从两处源起:一处自脚底涌泉穴,有一股热流。这热流带来的是股火烧火燎的疼痛感。另一处源自手心劳宫穴,却又是一股寒意。这股寒意带来的则是如冰冻切割的痛感。两处痛感在体内行走,一向上一向下,所经之处肌肉都颤抖。
其实这寒冷的气机,本是小刘海体内纯阴体质积聚而成的阴气;这火热的气机,却是天地阳气被阴气自动吸附来平衡体内阴气的,就在这午月午日午时午刻被天地气机引发。于是两股气机就在小刘海体内冲突起来了。
小刘海虽然只是六七岁大的孩子,但是他毕竟此前已经生受过三次这样的疼痛了。只是前三次发作时,他在疼痛中不知不觉地昏过去了;而这一次发作,虽然疼痛比前几次来得厉害,好在有一点,有了所服用丹药的保护作用,所以小刘海能死死地忍受住,不过这样一来,对于这疼痛的感觉也是十分清晰的,绝非常人所能忍受的。但是师父白衣相士的教导,他那声音就在脑海里柔和地响起,教小刘海怎样忍着疼痛和怎样“察看”。
其实,这声音只是那白衣相士师父保留在那个青色的珠子里的。三日前白衣相士把这个珠子植入刘海的识海,这珠子是有名堂的。它叫做“智珠”。
智珠,本是一些门派在遇到危机时为保留住本门传承而由师门长辈传给弟子的。智珠中可以载入本门绝学,也可包括记载其他的各门各类知识。但载入量为多少,则要看承接智珠的弟子资质如何,资质差些,智珠所承载的知识量就要少些,否则会让被植入的弟子识海暴裂,轻则成为白痴呆子,重则身死道消。
白衣相士传授智珠给刘海时,并没将其门派精义载入过多。所记载的只是门派内初窥门径的基础功法。在他看来,小刘海资质虽好,但毕竟这五行纯阴体质的孩子生在凡间,直到六七岁上还没有人调理教化,故而未便传授过多,否则识海暴裂,这个好不容易寻到的弟子完蛋的话,他这一门派可真的就成为绝学,后继无人了。所以那白衣相士将更高深的功法精义刻在了一些玉符中,并且收藏于自己洞府内,只等小刘海成就到了那一步就可以自己去取得。
其实小刘海天赋异禀,体质独特。他能在娘胎内存活来到人间,也与他父母有天赋体质关系甚大。如果一般的妇女怀上小刘海这样的胎儿,承受不住那绝阴体质的带来的阴气伤害,只怕不待十月分娩,就要母子双双毙命的了。
此时智珠被激活,里面载入知识,本门入门功法精义,依照由浅到深的层次,其第一层要义清晰地在小刘海的脑海里显现出来。
这一门功法叫做“五行道法”,现在印在刘海脑海里的是五行道法的基础功法部分,总名叫做“五行金身”。基础部分共分五段落,第一个段落名叫“土行厚德法。”把人体视为一单独小宇宙,精神为天,肉身为地。先强其身,如大地可承载万物亦可受万物之力。此法运行之初,导引气机于体内运行,按诸脉行经之途径,如水流大地,周而复始,浸润不已。土行厚德法,普通武者修炼,其修炼大成者可以从后天境界迈进先天境界。
小刘海虽然感觉全身剧痛不已,但依然强忍着,耐心“察看”体内源自脚底而上的有热烫之感的气机和源自手心的寒冷气机,这两股气息分明地沿着经脉而动,每行经一寸,则一寸处皆胀痛,或如火烧或如切割。以前小刘海不明白要去察看,或在昏睡之中,所以不明白经脉何在。此际神智清醒,就分明察看到了这气机的运行路线,于是小刘海就在剧痛中弄明白了什么是经脉。
却说这两股气机运行到了胸口的膻中穴时,就开始相互冲击起来,霎时疼痛加剧数倍,痛得小刘海眼前发黑,几乎昏晕过去。到这个时辰,恰才过去了三个时辰。
前几次,小刘海都是在这种疼痛突然加剧的情况下昏过去的。这一次,小刘海在这种情况下咬牙硬挺,也就察看到了两种气机在膻中交锋的情形。说是察看,其实只是感知到了而已。小刘海在感觉中,一股寒意欲向下,另一股热意欲向上,各自不让,相互左冲右突。如两条气龙在相互啃咬;咬得小刘海眼前阵阵发黑,痛不可当。突然之间,两条细长的气龙相互咬住对方的嘴,再一霎间,似乎有“嗡”地一声响过,寒冷与火热之意刹那间全消,只余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身体百脉通泰,让人舒服得竟要呻吟起来。
小刘海刚刚要松一口气,又觉得再下一个霎时,只觉得先前和一寒意的手心劳宫穴处反而产生出一股火热难当之意,而脚底涌泉穴处却也是反生出一股寒冷之意。这两股气机虽然出现的穴道反转了过来,但运行路线却与上一刻相同。
原来,这两种气机,都是小刘海体内的,一阴一阳,只因阴阳不和,才会疼痛不已。阴气自然如前面说的,是他五行纯阴体质带来的,阳气呢,就是他的纯阴体质吸附天地阳气的一部分,积存在体内的了。本来阳气弱于阴气,但这一日被天地阳气所激荡,阴阳二气要达成一个新的平衡,所以相互冲击,带来痛苦。只是这阴阳二气的冲突,不会自然地达成平衡。当二气弱时可以自然达成,然而二气过强时,如无引导,在体内瞎冲突,严重的则会爆体而亡。
今日刘海体内的阴阳二气,有了前三次发作时的积淀,再加上他服下的药丸,叫做“补心丹”,虽说能起到保护识海和五脏的作用,但是也能一定程度上引诱体内二气变得更强些,所以,小刘海的体内,这次阴阳二气比前三次是强了一倍有余的。补心丹这药有提升修炼者功力的作用。这个作用对于修炼者是有好处的,但在此时对小刘海就变成了危险,使他体内的二气冲突也加强了一倍有余,带来的疼痛感觉,自然也就变得强烈多了。若是小刘海现在承受不住巨大的疼痛感觉而昏晕过去了,那么阴阳二气在体内经脉中冲突,就会失去自主意识的引导,这就会成为大危险的!
有智珠存在,使小刘海在修炼之道上短时间就有了高手的见识,在心智上也有了近乎成年人的成熟,精神意志力更是也有了很大提升。毕竟他的身体还只是六七岁的孩子的,大脑没真正发育成熟,肉体也很娇弱。这就使得他处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他现在所仰仗的就是前三次发病后带来的体质基础内在的提高,以及此刻识海里的提升了的意志力。所幸是智珠也能提供一定的保护,护住他的识海不受损伤。在识海清明的情况下,有了智珠提供的知识,小刘海已明白:
要想医治好自己这个病,就得通过自己有意识地主动引导,让阴阳二气在自己体内达到平衡,而且是二气交融成为混沌状态的合气平衡,成为一种气息,归入丹田之中。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平衡呢?二气互动循环,气沉丹田之中,交融合一,处于一种混沌无极状态。这需要一个过程。
现在,对于小刘海而言,有很大危机,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小刘海要努力保持清醒,忍受住二气冲突带来的疼痛感。但是,疼痛难忍而昏晕过去,也是极有可能的,更是随时随地有可能出现的。
受智珠的影响,小刘海此时心智已经达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了,换句话说,小刘海在此时有充分的认识,自己要下定决心了。他知道,导引气机于体内运行,按诸脉行经之途径,如水流大地,周而复始,浸润不已。按现在所知,只能这样做了,否则,现在放任体内的二气冲突,不加引导,只怕这一次发病会要了自己的命。
此前小刘海是在察看体内的两股气机运行路线,借以识清体内的经脉。现在,刘海则是要主动地用自己的意识来导引这两股气机了。刘海不以意识导引尚好,这一动用意识来导引二气,就觉得疼痛感觉瞬间强了数倍,让他几乎昏晕过去,刘海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于是一狠心,咬破了舌尖。若是平时,咬破舌尖的疼痛多么巨大是可想而知,但此刻,却仅仅是让小刘海在疼痛中稍觉得清醒了一点而已。但就是这一点清醒,却是帮助小刘海顺利地将自己的意识与体内的阴阳二气有机地结合起来了。
危机,也可以说是危险中含有机遇的意思。
刘海现在就是要在危险中抓住机遇。他一将自己的意识与体内阴阳二气结合起来,就努力调动自己的意识来引导体内二气,一边是引导着源自手心劳宫穴的阴气下降,一边引导着源自足心涌泉穴的阳气上升,他的意念也就分成两路,小心翼翼地,边察看边引导。引导之法他已经明白了,甚至显得运用很熟练的样子,但是却非常吃力。因为他的体内经脉从来就没有经过这样的训练。
虽然刚才有过一次阴阳交泰的体会,但是那是自然而然地达成的。要通过自己有意识地引导二气主动达成阴阳交泰,在小刘海而言,自己体内还是没有第一次经历的,万事开头难嘛。他现在拥有的只是智珠传承给他的别人的体验和方法,他要在自己的体内,通过自己的意念引导,主动地第一次达成。只要有过这第一次的成功,那么以后就会轻车熟路得多了。
阴阳二气比上一次狂暴了些。阴寒之气到达百会穴时,停住了,不在向下运行,同时阳气在到达气海穴后也停止了向上运行,二道气息盘旋之处,刘海觉得头痛如冰裂,腹痛如刀绞,他的意识几乎要昏迷了,但有智珠存在,尚余一线清醒。他知道,二气不是停止了而是运行极慢了,刺激所行经的经脉,才会如此疼痛难忍。这个时候,意识的主动引导更为重要,刘海心中提醒着自己,绝对不能昏晕,无论如何也要挺住!挺住!昏晕就是失败,挺住就是成功!
当初刘海这病发作时,因为这阴阳二气还很弱小,而且小刘海人也昏迷着,所以二气只在体内冲突一次,自然地达成了阴阳交泰之后就好了,又因为那气息弱得很,虽然乱冲乱撞,但冲击力也就小得很,现在,在有意识的引导之下,二气要行经四十九个周天,达成四十九次交泰融合。
这可是一个漫长的忍受疼痛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阴阳二气可能会一次比一次变得强暴,这就是危机所在,这是第一个危险。更有第二个危险,就是刘海的父母不懂修行,就在门外担忧着,随时有可能进屋来看儿子,这就会干扰到刘海,使关心变成了伤害,这是更大的危险,会导致小刘海走火入魔的。偏偏这时刘海又不能分心开口告知父母。
阴阳二气分别在百会与气海处,缓慢地向前推移,在意念的引导下,应该是到丹田处融合的,这就要求刘海在引导时,要压住上升的阳气,让它止于丹田,又要促动阴气快速下行也到丹田中去。可是二气习惯地又向膻冲来咬嘴。咬得刘海胸口巨痛。疼痛好久,小刘海再一次拼命一样地咬破舌尖,以自己的意识导引阴气下行,也许是这一次意识的主动导引见了效果,阴气疾速下行,瞬间来到了丹田所在,就听得又似乎有“嗡”的一声轰响,阴阳二气终于交融,于是又有一股暖意流遍全身。
刹那间小刘海觉得全身疼痛感觉顿时消失,舒服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