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夏氏听了沈氏的话,也没过激的表现,只是为地上跪着的秦音分了心神,只道了是,便退下了。沐苏瞧着那夏氏却是极为欣赏的,据探子道,这秦府内的几个女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呢,在民间,有的成为了传奇,有的成为了笑谈。
秦老爷的眼光却是独到,从正夫人到妾,都没有贪权财的,顶多二夫人爱钱些,却也是不贪的。
大夫人,到三姨娘,无一不是把孩子放在首位,心思缜密是她们共有的特点,却也总会为了孩子乱了阵脚。
夏氏领着秦音回到自家院子后,待秦音仔细洗漱后方才开口问道“谁教你的那些个话儿”秦音诺许久才道“是姨父骂姨母,我同表姐姐去找敏儿的时候听见的,每每都能听到”夏氏听着心里开始有些闷疼,好半天才开口道“你说的,都是真的?”秦音闻言,生怕夏氏不信她,猛点着头。
夏氏摆了摆手道“音儿,这些个话儿以后万不可再说了,你也应当收敛些脾气,再两天就及岁了,做了别家的人,哪里还会有人这般护着你”
“是,姨娘”秦音看了一眼门帘处站着的江婆子对夏氏道。
秦音走后,江婆子对着夏氏行礼后道“二姨娘,大夫人遣我来告之姨娘,若二姨娘姐姐那边需要帮助,尽可告知,能帮定帮,秦府有二姨娘在,定不缺金银”,夏氏鄂然“大姐姐都知道了?”
江婆子笑道“二姨娘你可真真是迷糊了,你的姐姐同咱们夫人可是相交甚好啊,十年前出了那事儿,之后咱们夫人可是一直关注着那边儿的”夏氏慨然道“替我多谢姐姐了,待会儿我自个儿去趟钱府”钱府是夏氏姐姐夏涵之的夫家“也得,姨娘多注意些,老奴这就去告知夫人”话毕,江婆子就退了出去。
夏氏思量半响,唤进丫环梳洗行头,才至秦府门,便瞧见了大夫人沈氏,沈氏倒先迎过来“菀依,你只带这么些人,不怕钱府上那些个禽兽欺辱你么?”夏氏侧头笑道,“带了四个人了,还少么!”沈氏不满摇头“两个粗使婆子,两个贴身小丫头,你这不是白白去找欺辱么,亏得我了解你脾性不然你这般出去,定是要丢了这南郡府的脸面”
手一挥,江婆子和汪婆子便各带来了六个丫头,八个男仆,沈氏吩咐道“你们今个儿去,是去长我南郡府的脸,护二姨娘周全的,万不能忘了”随即又转身对着江汪两婆子道“你二人也陪同姨娘前去”,两婆子应是,夏氏错鄂地看着沈氏,沈氏移步到她身旁道“实在不行,把她带回来吧,这里再不济,多养一个人也是养得起的”夏氏脸色诚然感动,哽咽着道";多谢夫人了”
钱府一杂院内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依在一个妇人怀里,听得院外的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妇人不由得赶紧推开了小女孩儿,道“敏儿,你快躲起来,待会儿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快躲起来”脸上却无半分慌张,与夏菀依那十分相似的脸上更多的是镇定和冷漠,只是眸子里是掩不住的关怀。
小女孩也就是敏儿,夏涵之与钱府老爷钱多的孩子,敏儿看着自己母亲的动作,泪水立刻就充满了眼泪“母亲,敏儿不要离开你,不要看她们打你,敏儿不要,不要离开母亲”夏涵之无奈地笑笑,这孩儿固然听话,可是哪个做母亲的让自己孩子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呢,只说“敏儿听话,等会儿姨母就来了啊,敏儿先藏在床底下,等会儿看姨母能找到敏儿不”。
敏儿抬头看着自家母亲,不可思议地道“母亲,姨母待会儿真的会来么”,姨母在敏儿眼里是个极其神奇的人物,只要姨母来了,母亲就不会遭受打骂责罚了。夏涵之点头道“姨母最喜欢敏儿,肯定会来的啊”敏儿又问道“母亲怎么知道啊”“因为敏儿的姨母是母亲的妹妹啊”
话毕,门外便又冲进一男童,面如冠玉,与夏涵之像了七八分,同敏儿也是极为相似的。进门便拖着涵之敏儿往外冲“母亲妹妹你们快走啊,那个女人又来了”夏涵之终究是个大人哪里是个八岁男童的力气能拉动的啊,蹲下身子对男童说“川哥儿听母亲话,带着妹妹好生躲着,母亲不会有事的”
川哥儿全明钱流川,也是钱老爷和夏涵之的第一个孩子,是钱府嫡长子。钱老爷多妾,最受宠的姓陆名艳七,川哥儿一出生便被钱老爷抱至陆氏膝下养,却被陆七艳以孩童太吵闹而拒绝,放置于夏涵之膝下养至五岁,方才被送到陆七艳那里。
川哥儿也是个重情意的,五岁的孩童已记事了,哪里分不清谁是自己母亲呢,每每陆七艳有什么动作,他总是跑来荒院告知母亲妹妹,明面儿上陆七艳不敢对嫡长子怎样,背地里却下了不少黑手,川哥儿八岁龄六岁的身板儿就是个模范。
听了母亲的话,川哥儿知道母亲不会骗他,立即拉着敏儿便躲进了床底下。
脚步声已至眼前,夏涵之嗤笑道“可是被什么耽搁了?”还有半句话活着血水吞下了肚子,脸上已经留下来鲜红的五个拇指印。
陆七艳果真艳丽,浑身都是诱惑的味道,细腰大臀,胸前也是异常饱满,只是脸上一脸的不甘与扭曲“青天白日地,我竟做了晦气梦,你也能骑在我头上么,不能!当然不能,来人,给我打,把这个贱人给我打死,打死!”夏涵之已经被推到在地,看着陆七艳,只平静道“疯子”
陆七艳是风尘女子,也确实是有着实实在在地艳丽的,青丝是天生的华发,白皙的皮肤不施粉黛也光滑袭人,腰肢是男人一手便可握住的,只那一双眼,风情太过显露,却也是那一双眼使得钱府老爷不顾钱老太太的以死要挟而接进门来。
此时她狰狞着那美艳的脸庞,一双媚眼死死的盯着夏涵之。被推倒在地的夏涵之仪态万方丝毫未减,发丝散乱却更有风情,陆七艳却是不甘心的,凭什么,她不知道那现下躺在地上的女子凭的是什么,残花败柳罢了!凭什么还能守住这钱府主母的位置。“是啊,我是疯子,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是就算我是疯子,老爷宠爱的也依然是我,不是你,也永远不会是你!”
话毕,抡着桌上的破烂的杯子就往夏涵之的身上掷去,陆七艳不聪明却也不笨,终究只是把杯子掷在了夏涵之的腿上,鲜血绽放的那么美,素色衣衫湿了个透,那是鲜血啊,洒在地上的,红红的,像极了花朵,冬日里的雪梅。“你说啊,你凭什么!残花败柳罢了!你到底凭的是什么!”
夏涵之依旧笑着,优雅的笑着,甚至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对吧,我是,我是残花败柳!你呢,你有多干净!你又能有多干净呢!”恼羞成怒的陆七艳已经没有再多加思考,抓起一个杯子便朝着夏涵之脸上扔去,毫无意外的,夏涵之的额头并没有事,但却是满脸的鲜血,躲着的川哥儿死死地捂着自己妹妹的嘴,眼泪却一滴滴洒在妹妹的头上。
“姐姐”才踏进钱府的秦府夏氏惊慌失措地扑在夏涵之身上,满脸泪痕,随之而来的汪江二婆子不愧是经历了多年风雨的人,冷静道“姨娘莫急,只快快请了大夫来才是”
江婆子强拉着惶然不知所措的秦府夏氏到了钱府前堂,只道“姨娘莫急!今儿还是得彻彻底底地解决了钱府主母的事儿,绝了后患才是妥的”夏氏一听也端正了颜色。
待得钱府众当权人都来后,夏氏方以客身坐在了下首,江婆子慌忙道“夫人,您以郡府夫人的身份是万不能轻贱了自己的啊!”话毕,又望向钱府众人;厉声喝道|“商贾就是商贾,如此没有礼数!郡府夫人也是你们能轻怠的么!”钱老夫人眼皮子一翻“不过一个妾罢了!哪里能和郡府夫人相比!”
江婆子镇定脸色道“夏姨娘就在方才已经被抬做了平夫人”一屋子人脸色大变,不知道谁喝了一声“拜见郡府夫人”呼声一片。江婆子把夏氏扶至上首方道“今儿出门前夫人就吩咐过,若这商贾人家无礼,她便自个儿做主把夏姨娘抬做了平夫人,今个坐在这儿的,不仅是夏夫人,更是南郡府,上座的,是天子律法!”
夏氏很快地掩藏了自己被抬做平夫人的震惊,开口道“做妾便是半个奴,你钱府众人好生大胆,竟然不顾天子律法,妾何日能骑到主夫人头上了,打骂责罚!无一不用,残忍至极!现下给你们开口的机会,看你们钱府是如何打算此事的!”
钱老太太一心不赞成夏涵之在钱府做主母,现下正是被她逮到了机会,何不一石二鸟,心下一番算计方开口道“我儿带回府中的女子多残忍至极,今儿伤了涵之的女子定会逐出府去,涵之性子太过柔弱,不若让我儿休了她吧,川哥儿和他妹妹钱府自会照料好,望夫人仔细思虑。”
闻言江婆子脸色一变,被夫家休了的女子如何还能在外立足,就算秦府收留,也恐堵不住市井那些个闲碎的话儿,这钱府当真是欺人太甚。夏氏一番沉吟,开口道“如此啊,也倒是.....”留下了长长的尾音,心下却早已是狂风暴雨,我姐姐到你钱家来,给你钱家生儿育女,甚至为了儿女忍受那些个下贱东西的欺辱,你如今竟要她净身出府,这也能是人说出的话儿么。
钱老太太听着夏氏那未完的话语儿,心下不由得又是一番思量,想那夏涵之一番软弱的模样,这秦府来的夏氏想必也不是个硬气的吧,当下脸面上就显露了轻蔑之色,身份再高,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夏氏望着钱老太太那千回百转的脸色,不由心下冷哼,复又开口道“两人和离,儿女一双由秦府抚养,钱府中流女统统遣散,陆七艳交由官府处理”沉吟半响才道“这个处理,你们可满意!”
钱老爷听着自己母亲说可以休妻时是欢喜的,是个男人都不想自己的女人被比人碰过,更何况还是正妻!生了儿子又怎么样,传宗接代不是非她不可,谁知道那孩子是谁的呢。可眼下居然要遣散自己府中那些个美妾,这绝不可能。当下便道“万万不可啊,我府中妾多有身孕,如此可让她们如何存活!”|夏氏一听,当下便道“都有身孕?钱母不是说府中都是流女么,还当你钱府中人有多好心!致使流女受孕,罪可当诛!”钱母一听,当下慌道“我儿确是好心的,这些流女与我儿无关啊!”
钱老太太语毕不由心下叫苦,那夏涵之如此软弱可欺,怎么着小夏氏如此强悍,郡府上那位脑子也真是,端端地给自家夫君提什么平夫人。
夏氏坐中堂,看着钱老太太那越发难看的表情,心下也是万分恨自己,当初出了那件事儿,自己眼瞧着着钱府都是极好的,方才把姐姐嫁了进来,想不到竟会是如今局面,当下面上寒霜道“好一个好心!你钱府却是在接收流女,谁曾想竟是抱得如此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