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弥漫着一股暧昧的味道,结束后,他打开车窗玻璃。面无表情吧嗒吧嗒抽着烟,那浅灰色的烟飘洒出去最终消失在暮色中。
我躺在后车座上喘粗气,良久,他见不远处有人影走来,便下车踩灭了烟头迎合上去。
我迅速坐起来,把被撕破的晚礼服勉勉强强穿好。坐直身子,伸长脖颈往车窗外看,我看到墨楼青正在跟仁修谈话,不知在说些什么。
仁修想要进车中找我,被他半路拦了下来。仁修还想继续往前走,墨楼青背对我伸出胳膊拽住了他。我趁这点儿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跟仪容,自作镇定我下了车。
冷风吹起我的裙摆,我打了个喷嚏。仁修看到我,墨楼青也跟着转身。
他走过来,显然是明白了刚才我们发生过什么,但长话短说。他将我拉离车子跟墨楼青,神秘兮兮的对我说:“我刚才吵着要见你,他不愿意。”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我问道。
他点头,递给我一张同学会的邀请函,用镀金边纸做的卡片,里面写着墨楼青的名字。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墨楼青的视线,不想被发觉。
我疑惑,问道:“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你不是想知道墨楼青究竟有没有跟那位叫玛丽梦雅的女人藕断丝连么,这正是个好机会,不要让他发觉。”
意识到仁修是在帮助我,而自己实在是太猪队友了。
我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谢了,时候不早了,我累了,先回家了。”
他嗯了一声,目送我离开。
夜间的风凉飕飕,灌进我的脖颈中,像是打通了四肢百合,冷到连骨头都冰了。我裹了裹围巾,关上窗户,车厢内一片安静。就在车进入别墅区小道时,墨楼青开口道:“刚才仁修给了你什么东西?”
“我的发饰忘在宴会了。”
我下车,逃似的进了房子。
我不敢看着他撒谎,以他对我的了解程度绝对会当场拆穿。我想,玛丽梦雅大概是不会去同学会的,不是因为避讳我,而是因为她根本不爱了。
墨楼青前脚刚迈进家门,他母亲桐梓林后脚紧跟。刚好我抱着小尘露,便抬脚走下楼梯,桐梓林见到我的女儿,满脸绽开了花。
她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手伸了过来。拿金闪闪的戒指分外耀眼,我把孩子递过去的一瞬间,嗓子眼也提到了嘴巴。生怕桐梓林会不喜欢这个孩子,爱情可以逆向,哪怕全世界不支持你们。但是家庭不一样,倘若没有桐梓林的认可,我隔天便有可能被驱逐出这个墨家。
“真可爱啊,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桐梓林抱着她,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眼中充满了慈爱。
我松了口气说道:“墨尘露。”
“为什么叫尘露?”
墨楼青得意洋洋:“冉冉生她的时候是清晨。”
小尘露不懂事,睁着琉璃球一般大的眼睛对我伸出手想要找妈妈,桐梓林把孩子重新交回到我的手中。她环顾四周,走去客厅坐了下来,感叹道:“环境不错,楼青啊,给妈妈倒杯水。”
他皱了皱眉,硬着头皮给桐梓林端茶倒水。两个人分外生疏,我犹豫片刻,把孩子抱给张妈。坐到了她的对面,我说道:“伯母,您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
我擅自决定,引起了他的不满:“冉冉。”
“不用了,未冉冉你是个好姑娘。我要回去了,老朋友还在等我打麻将。”她说完,抓起身边的黑色鳄鱼皮包。
我们送到玄关处,目送她匆匆离开。
不得不感叹:“你母亲真喜欢打麻将啊。”
“她眼里只有麻将,我常年不回家她不会在意,父亲去世她没掉一滴泪。”墨楼青冷笑,似乎在说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一样。
他留给我一个落寞的背影,独自走上卧室。
我给宝宝冲了一点点奶粉,抱着墨尘露喂奶。她的小嘴吧一张一合的,吃饱之后,我把她放到松软沙发中,从包包里抽出那张邀请函,明天晚间六点,xxx大酒店。
我究竟要不要去?如果,如果玛丽梦雅也在,我应该怎样面对。仁修递给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喜欢我,却还让我代替墨楼青去参加同学会,常理讲应该是恨不得我被蒙在鼓中的。
再三纠结,我干脆将那张金灿灿充满上流气息的邀请函扔进了垃圾桶。
耳边残留着他的呼吸声,再次醒来的时候,引入眼帘的是他平静的睡颜。我给他取出西服,仔仔细细的熨烫。他每天准时七点醒,即便是没有闹钟。
当他穿好衣服走下楼时,我早已准备好早餐,坐在楼下喂墨格嘉了。
我知道,他要来跟我告别了。但是这次并没有多大的负面情绪,我递给他行李箱。是我亲手整理好的行李,帮他细腻的整理了一下领带。让墨格嘉跟他挥手道别,小家伙把我心中极少的不开心都表现在的脸上,就像是替我烦躁不安一样。
“不要嘛,爸爸不要走,格嘉想爸爸的时候怎么办?”他站在我们中间,扭扭捏捏,小身子靠在墨楼青的大腿旁。
我看了心中抽疼,蹲下,眼睛坚定不移的对孩子说:“格嘉乖,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快和爸爸说再见,爸爸再不走就赶不上航班啦。”
他捏了捏太阳穴,被格嘉一直紧紧抓的西服裤出现褶皱。
我见状,把孩子强制性拉开。格嘉大概是被我扯疼了手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墨楼青柔声的对他说:“宝宝,爸爸会很快赶回来的。到时候爸爸带着你去动物园,看长颈鹿好不好?”
“不要……嘤嘤嘤嘤……爸爸不要走嘛……”孩子不懂事,胖乎乎的小肉手一直抓着楼青的衣袖不松手。
女助理站在玄关处提醒时间,我心头涌上阵阵酸楚。
每一次告别,他都不会告诉我何时回来。他不敢擅自判定具体日期,是害怕我抱着期望满心期待的等他,而落空后失落不已。
“到了记得回我电话。”
他情深似海的凝望,最终只说出了我的名字:“冉冉。”
我扶着孩子的肩膀,站在门口。格嘉清澈明亮的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离开。我抱起他,想试着逗他开心:“宝宝,不要哭鼻子嘛。妈妈带你去买变形金刚的玩具好不好?”
“……格嘉不要变形金刚,格嘉想要爸爸……”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希望妈妈买大黄蜂和擎天柱么?”
他吸了吸可怜的小鼻子,乖乖跟我坐进了他送我的火红色跑车中。楼青啊,你看,就连孩子都不希望你走,更何况是我。
越是长大,越无法无邪。越是长大,越是无法掩饰真实的情绪。
再过几年,小格嘉就该上小学了。我美滋滋的把他送到幼儿园门口,“去上学吧,妈妈下午来接你。”
“妈妈要记得买擎天柱!”
他背着黄色的小书包跑进幼儿园。
我在商场闲逛,找到了那家他最喜欢的儿童玩具店。把两个精致的变形金刚玩具打包好。作为母亲我从未给他送过惊喜。
看着这两个玩具,脑海中会自动浮现出格嘉欢天喜地的小表情。
“你怎么会听着儿童玩具傻笑……”仁修不可思议的说道。
我把玩具放进车中,靠在车上跟他讲话:“为什么最近总是巧遇你。”
“你忘了么,我家在这附近啊。”
最近事情太多,大脑几乎快要炸裂了。我尴尬的笑了笑,敷衍他:“夜班结束了?”
“嗯,要不要去喝一杯咖啡?”他做了个喝咖啡的动作。
大早晨就喝咖啡的人大概就只有仁修一位了,咖啡店很清闲。我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清晨阳光洒落一地,他散漫的趴在桌子上。
“冉冉,有时候我在想,假如你没有跟墨楼青相遇。我们会以什么样的状态下相识呢?”
“医生和病人吧。”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他细碎的刘海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经常熬夜导致眼下发青。大概是不满意我这个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你就不能回答的诗情画意一点儿。”
我们两个超级大懒人,仅靠一杯咖啡撑了一上午。
仁修接到一个电话,说下午来接我去同学会,但被我委婉的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的。”
那华丽到无法言喻的酒店中,是各个名气俱佳、端庄淑婉的名门贵族。未冉冉啊,你终究还是来了。也不知是谁昨晚还把邀请函那样毅然决然的扔进垃圾桶不带半点思考,还不过十二个小时便反悔了。自嘲的笑了笑,我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晚礼服,没有任何配饰,唯独手上戴着跟他的订婚戒指。
酒店门口,两位仪表绅士的服务人员将我拦了下来:“小姐,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我手忙脚乱,在自己的包中翻了好几遍才想起来躺在家中垃圾桶里的镀金边纸。
刚好仁修一身白色的西装,胸片佩戴了一朵粉白色的蔷薇花。他子背后揽住我,笑着出示自己的邀请函对保安说道:“这是我的女伴。”
被他领进去,我便像烫到手一样把自己从他掌心抽离。
“谢、谢。”
两个字从我嘴巴中蹦了出来,我埋着头,对着聚会的一切都丝毫提不起兴趣。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感慨道:“最终还是来啦,你倒是挺在乎他的。”
我不为所动,不知如何是好。仁修带我走进大厅,一张张大桌子,美味佳肴应有尽有。仿佛四处闪烁金光,看得我肚子不知不觉叫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端给我一份牛排。
“仁修!”
我条件反射一样抬起头,才发现对方叫的并不是我的名字。
看起来是许久不见的同学,仁修站起来跟他们一一打招呼。我除了闷头吃饭,便是寻找玛丽梦雅的身影。她果然没来,下意识看了好几次手表时间一点点流逝,已经开始聚会一个多小时了,她大概不会来了。
她是彻底放弃墨楼青了吧,将自己跟他划清了界限。红颜薄命,幸好我爱的人也同时爱我。
“墨楼青为什么没来?他不是每年都按时风风光光的么?”男人粗鲁的声音由远及近。
听到他的名字,我停住了进食。竖起耳朵,这些年,只要是别人说起他,我的反应比他本人还要敏感。
“你不知道么?墨氏企业在英国伦敦的分公司发生经济危机了,而且听说他脚踏两条船,生活作风一塌糊涂。”另一个男人说道。
简直胡言乱语,我捏紧了刀叉,隐忍怒火,强迫自己听下去。
“那太好了,他不来正好。他每次来,大部分女人都被吸引去了,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搞联谊了!”
“哼,巴不得他公司倒闭。人有钱了,什么事做不出来。谁知道背地后碰过多少女人,尤其是玛丽梦雅。像牛皮糖似的贴呼,奸夫淫妇,天生一对!”
我刷的一下离开了座位,仁修被我吓了一跳。
只见电光火石一般,我抄起一杯倒了满满浓稠红酒的高脚杯,不容思考呼啦一下泼向那两个口无遮拦的男人。
“fuck!”
“见鬼!”
俩人一唱一和,瞪的眼睛犹如核桃,脸色极其难看的怒视我。
管他三七二十一,我冷笑出声,在他们面前自己的体型是柔弱到一推便倒,但是胆子却是他们的三倍之大。我从不畏惧这样的人,有闲工夫在背后嚼舌根,不如先经营好自己的公司。
他们只会闲言碎语,从不明白墨楼青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牺牲自己多少精力,才造就今天的自己。
仁修目瞪口呆,情况出的很意外,大部分人还未反应过来。黑压压的人头,几分钟之内,才后知后觉的凑上前。长相猥琐的男人,虽然西装革履,但根本掩饰不住他的本色。我被他一把揪住了衣领,仁修忙不失跑上前及时制止!
“这丫头是谁!”猥琐男人地吼道,沙哑的声音带着怒火。
仁修抹了把汗,挡在我面前:“这位是墨太太,墨楼青的老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