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霸先进攻建康城的命令一下达,候安都的先锋军最先出发,候安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勇猛,急行军到建康城外城时,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整个建康外城已经整齐地布置了弓弩手,旌旗也插满了外城的城垛。
“将军,外城坚固,敌军已经齐备,突袭已经没有了机会,不如先退回与陈将军的中军汇合?”前军副将张思展向候安都进言献计。
“混账话,我既然是前军先锋军,便是整个军队的锐气所在,如果遇到点困难就退缩,那还算什么先锋?况且如果整个军队都像你这样想,前军想着中军上,中军想着后军上,三军将士你等我,我等他的,还有什么功业能成啊,传我的命令,集合前军,准备做一次冲锋,我就不信了,这建康城的外城城防到底有多坚固。”候安都并没有理会张思展的话,便急令前军组织了一次冲击。
不过打仗这种事情,可不是凭着一股子热血就能成事的,王僧辩将城内神机营一半的弓弩手都布置在了外城,这京口的军队大部分都是骑兵,面对弓弩手本来就处于弱势,所以这一次冲锋,确实折损了不少将士。
“将军,这样冲锋也不是办法啊,敌人的弓弩手这么多,咱们的骑兵在城门口就是活靶子啊。”张思展带着死伤的士卒过来向候安都说着。目下的战局确实也让候安都有些慌乱,毕竟自己是陈霸先的先锋军,若真的在外城这边受挫了,陈霸先为了树立军威就不会轻饶了自己。
“没错,看来蛮力拼杀确实不是办法,我看着建康外城的弓弩手都集中在城垛这边,如果这外城有缺口之处,只要找到了缺口,便能从那里突破了。”候安都正为刚才的冲锋烦恼着,只听到张思展身后一个年轻的军官低声和底下的人交谈着。
“喂,你……你在说什么啊,你过来。”候安都大吼了一声,指着那刚才在底下说话的军官,让他上前回话,那军官看样子位阶并不高,本来也只是在底下与同僚们闲扯几句,没想到竟然让候安都听到了,自然吓得浑身发抖,便一直跪着重复着回话道“小人失言……”
“你叫什么名字啊,现居何职啊?”候安都并没有责怪他,但是语气依然高亢地问着。
“小人初云,现任前军司农郎……”那跪在地上的军官胆怯地回答着候安都的问话,这司农郎并不是朝廷典制里所有的军职,只是军队里供给和采集粮饷的军中小吏。
“大胆,微末小吏也敢在将军面前妄谈军机,难道你是在无视本将军吗?”候安都听了那个叫初云的军官的话,勃然大怒起来。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候安都这样一来那叫初云的便更是颤栗起来,浑身都在发抖。
“你且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若说的在理还则罢了,若说的不好,我必治你个乱军之罪。”候安都的怒火似乎并没有消下去,但是他还是给了那个叫初云的军官机会的。
“小人不敢,若大人真的要小人说,就请大人摒退左右。”那个叫初云的士官试探着向候安都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司马郎,竟然向候将军提起要求来,你是要将军摒退谁啊,难道是本将军吗?”站在一边的张思展有些不悦了,这一个摒退左右,明摆着是让候安都把自己摒退,其实那初云的心思候安都时看得出来的,此刻他已经先有了罪,便只有献计克城方可自救,而他一介微末小官,想要翻身实属不易,若这计策真的被张思展等人听了去,就算真的是良策也恐怕会因为遭受嫉妒而被人从中掣肘,若是换了寻常时候,候安都自然不会让这样破坏规矩的事情发生,但是目下里战事确实吃紧,候安都自然也管不了那么多繁文缛节,便挥手示意张思展等人退却了下去。
“现在这帐中便只剩下你我二人,若你说的不能解目下的困局,我必诛你三族。”候安都按照初云的要求摒退了左右,但是还是没忘记威慑一下初云。毕竟对初云他还是将信将疑的。
“是,是,大人,适才小人说这建康城的外城正面难攻,是因为城垛密集,而弓弩手多躲藏在城垛背后,这样一来我军就处于弱势了,可是再坚固的防线也总有突破口,建康城外城虽然坚固但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城防过于漫长,而建康城内的军队不可能全部都分部于外城之上,这样一来外城必然有间隙之处,将军请看,沿着外城城墙一路向西,便是蔓延于山崖之上的峭壁,那里的敌军最少,若是将军能派一支军队,从此山路上攀爬上去,便能从敌人背后杀出一支天兵,敌人的弓弩手虽然擅长远攻,但是近战必然不利,只需十几人,便足以打破外城的防备了。”初云指着远处的外城城墙绵延的地方向候安都解说这。
“你说的虽有道理,只是我看着山崖如此险恶陡峭,哪里能够上得去人啊?”候安都翘首望了望,回头对初云的说法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将军可知民生多艰?”
“你这话是何意思?是在戏弄本将军吗?”
“属下不敢,属下所说的民生多艰,是指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只要有生计,便有人不怕死的去摸索路子,所有人喜爱珍珠,所以南海便有人苦练潜水寻珠的技术,今日也是同样的道理,属下听说这建康城外城山中盛产一种生在在绝壁之上的草药,价值连城,故而城外山民十之四五能以绳索穿行于绝壁之间,登山绕城自然不在话下,将军可在军中选拔英勇矫健之人十余人,然后向附近山村山民征集引导之人,赏赐重金,让山民带这些人登上绝壁,外城之战便能有所胜负。”初云仔细地向候安都说起来了。
“你说的似乎还有点道理,我看你年龄不大,但是见识却非寻常人可比,我便将这件事交由你来做,若你做的好,我亲自向陈霸先将军为你请首功,你看如何。”
“将军如此信任,小人肝脑涂地无以为报,只是有一点,用此奇兵,关键在于一个奇字上,意在使得敌人防不胜防,意想不到,所以为此就必须对这支军队的存在绝对保密,否则此事便功亏一篑,将军若真的将此事交于小人来做,就请答应小人,此事除了小人和小人所带的人之外,万不可再有旁人知晓。”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担心我手下的那些人,有人会因为嫉妒你而破坏了你的计划,我也知道现在的梁军中确实有那么一部分人,自己不能做事也不想做事,还生怕别人做了事显得他们无能,便伺机破坏,你放心这件事我是全力支持你去做的,若真的有人敢从中作梗或者搞破坏我后某人第一个就饶不了他。”候安都听了初云话,竟然想起了自己初入军中的情景,自己当初也是像这个初云一样,战战兢兢,身怀大才而屡遭排挤,要不是因为陈霸先在,自己恐怕也是永无出头之日的,便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怜惜,竟然说出了给初云撑腰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