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以子之矛可功盾，风尘之地多凶险

不日，拍去打探王潇消息的人回来，金宗祺得知消息便连忙赶往竹林处，道：“曲弟，你可知你碰见的这个王潇究竟是何人？”

曲鸣道：“不过是金国富家子弟，亦或是高官之子。”金宗祺摇头，道：“非也，他是完颜宜之子，完颜萧，不光是身份显贵，更重要的是，他是皇亲国戚。”曲鸣回想着这个完颜萧，举止中着实不是一个寻常富家子弟，但是曲鸣心中又犯了难，那完颜萧既然是皇室中人，想要通过他刺杀完颜亮，便是难上加难了。曲鸣道：“如此说，这个完颜萧还不能用。”

“不，恰恰可用。”金宗祺道。曲鸣不解，道：“此话何意？”

金宗祺道：“这完颜萧的父亲完颜宜，曾受完颜亮重视，一手组建神骓堂，期初完颜亮对神骓堂极为重视，那神骓堂也助完颜亮完成大业，可是近几年，那完颜亮对完颜宜的猜忌越来越重，甚至有人传言，完颜亮想要杀了那完颜宜。”

曲鸣听金宗祺这么说，便猜到了那完颜萧定然不会护着完颜亮了，心中便大为放心，道：“功高震主，这完颜亮纵然在政治上十分善于运用权术，懂得驾驭大臣，明白任用贤能，但是也未能免俗，有这样的事情在，那完颜萧便可用了。”

金宗祺接着道：“这道不必急，只要我们稍微等待，便定然可用成事。”曲鸣不解地看着金宗祺，金宗祺接着说：“那完颜亮对完颜宜已经生了杀心，完颜亮生性多疑，他必然不会留着这样以为有如此多功劳且得民心的亲王的，他必定会杀了他。”

“那我们可要提醒完颜萧，以免他的父亲遭人毒手。”曲鸣心中担忧完颜萧，便脱口而出。金宗祺摇着头，道：“不可，若是提醒了，那完颜萧便知道我们的眼线了，于我们不利，若是完颜宜不被完颜亮杀死，那完颜萧的反心如何能够激发出来？他若是不杀完颜亮，与我们也不利。”曲鸣心中只想着完颜萧，却从未想过这样的一处，曲鸣看着金宗祺，不知他为何会说出如此冷血的话。金宗祺看着曲鸣的眼神，便知道曲鸣心中所想，笑着道：“你是不是觉得大哥冷血无情？”

曲鸣微微低下头，道：“小弟不敢这样想大哥。”金宗祺哈哈大笑道：“你明明就是想了，不必口是心非。曲弟，你需记着，成大事者，必然不能这般估计私情，况且，那完颜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着实不必帮衬金人，他们若是内斗，有利的便是我们了。”曲鸣心中不忍，不忍看见这样的一个人，痛失亲人，便道：“大哥，非要如此不可吗？你我皆是失去过亲人的人，何苦让其他人也尝试这样的痛苦呢？”

说到此节，金宗祺不再言语，他想起了自己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家人，心中不免触动，可是眼前的事情容不得自己的心软，便道：“若非如此，也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触动他。”曲鸣思考良久，道：“也并非是全无方法，只要我们暗中派人跟踪，在完颜亮将杀完颜宜之前把完颜宜换下，让完颜萧以为完颜亮杀了自己的父亲便可，不必让他的父亲真死。”

金宗祺笑着道：“这倒是一个好的办法，可是该找什么人来代替完颜宜呢？什么人该替他死？”曲鸣猛然想起自己，自己六年前入狱之时，便是有人代替了自己而死，自己此刻活的安然无恙，可是当初那个替自己死之人，才该是如此，方才自己脱口而出，丝毫没有想到，任凭是谁的命，都是一般的宝贵。曲鸣渐渐陷入沉默。金宗祺猜想自己大概是触及到了曲鸣心中不知何处，便只好道：“一个人便有一个人的命数，活着未必是快活，死了，也未必不是解脱。完颜宜自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你我都不能去干涉。”

曲鸣默默点头，他心中惆怅着，惆怅着一个生命将完结其自己却不知，惆怅着数年前，自己的命是那别人的命换来的，那人是否有亲人？他的亲人是否会心痛？曲鸣不得而知，同时，自己反观自己，不知自己是何事变得这般冷血，这般无情了，竟然也视他人性命如草芥。

曲鸣沉默许久，取出纸笔，写了一封信，拖金宗祺交给完颜萧，金宗祺问道：“你这是要提醒完颜萧？”曲鸣摇摇头，道：“我只是说完颜亮怀疑他的父亲，并没有说别的，以防他父亲去世后，你我派人找他太过突兀。”金宗祺点点头，把那信放入怀中，接着道：“好，完颜萧我们已经摸好了地，接下来，该做点别的事情了。”

曲鸣点头道：“我也是如此考虑的，不知沙老哥可在？”金宗祺笑道：“怕是在酒馆，我叫人把他找来。”

未几，沙仲卿带着米铄过来，淳于珊也一起聚齐。曲鸣道：“想要一整武林，魔宗便是绕不过的了，今日我所说之事，请诸位务必记在心里，切莫外言。”众人纷纷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曲鸣接着道：“淳于珊，你可熟悉砯崖山的情况？”

淳于珊道：“自然是熟悉，我的儿时曾大部分时间都在哪里，只是那砯崖山现在，必定是都换成了苏月娥的人，想要混进去，怕是不易。”金宗祺问道：“若是强攻，成败各占几成？”

淳于珊摇头道：“成算几乎为零，那砯崖山易守难攻，想要强攻，似乎是不可能之事，需想一个更好的法子来。”曲鸣道：“我们可否装成是魔宗中的人，混进去？”淳于珊微微点头，道：“此法可行，但是有风险，只是不知我们攻砯崖山究竟是为了什么？苏月娥可是在碧血阁。”

曲鸣笑着道：“此举正是意在碧血阁，所以声东击西。其实不仅是碧血阁，那玄兵塔中的《玄兵神策》，也是我势在必得之物。”淳于珊道：“《玄兵神策》虽然在玄兵塔中，可是究竟在塔里的何处，无人知晓，且听闻那塔内机关重重，塔外是豢养的毒蛇，即便是魔宗中人，丝毫不能靠近的。”

曲鸣道：“既然放得，便必定可以取得，不必担心我，定然会有方法的。倒是金大哥带着神丐教中的兄弟和我一起攻打砯崖山，那是苏月娥听了消息，必然会前往救援 ，她一走，碧血阁便是囊中之物了，这就要麻烦沙老哥，去打下碧血阁了。”

沙仲卿笑着，说：“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这样的小事，保证做的让你满意。”曲鸣摇着头，道：“沙老哥能力出众，我岂能只给你个如此简单的事？”曲鸣笑着，继续说道：“占了碧血阁之后，大家要在碧血阁中埋伏好，那苏月娥敢去砯崖山，我和金大哥携手力敌，那苏月娥定然会落荒而逃，碧血阁中还有这璇玑室，她道了最后的关头，也定然还想要一式，或者是直接毁了，故而她必定会重返碧血阁，道那是，就麻烦沙老哥给她来个关门大狗。我和金大哥会随后赶来，不过，要晚一会，因此还要沙老哥受累了。”

沙仲卿大笑道：“放心，我必然不辱使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曲鸣点头，示意沙仲卿但说无妨，沙仲卿道：“这碧血阁我和我的兄弟们都不甚了解，此前也未打过碧血阁的注意，所以这便留心少了，现在那碧血阁是魔宗控制，贸然去查看也并不现实，所以我需要米家妹子的帮忙，她对碧血阁熟悉。”曲鸣道：“你不说我也会让米铄去帮你的，你放心。”沙仲卿知道米铄必然是想要跟着曲鸣的，可是曲鸣什么已经有了淳于珊，这二人虽然看起来相安无事，谁知再碰到一起，是否会出什么乱子来。

蓬莱七派，靳姝是跟了曲鸣的，剩下五人，孟伯勋精通棋道，姜淼擅长奇门遁甲之术，便被指去了沙仲卿，余下众人也都人尽其用。刀文波因为通毒术，医理也颇通，故而跟着曲鸣一起去砯崖山。

曲鸣与金宗祺带着众人一路北上，去砯崖山。一路上，淳于珊都是默默地跟着，并不言语，曲鸣知道淳于珊心中想起了亡夫，想想自己与金宗祺，都是痛失双亲，心中感慨万千，这日，到了开封府，众人在一处客栈歇脚，此处离砯崖山已经近了，身边魔宗之人也不是少数，曲鸣便吩咐了众人小心谨慎。

到了晚间，金宗祺找曲鸣悄悄说道：“有一处地方，须得你我同去。”曲鸣问道：“是何地？淳于珊熟悉这里，也叫着一起，如何？”

金宗祺摇头，道：“淳于妹子去不得，哪里十分凶险。”曲鸣便默默点头，这二人换了一身衣服，便出了门，淳于珊看见这二人从客栈后门出去，便悄悄跟了上去。金宗祺带着去了来到一处名叫“花月楼”的地方，曲鸣看了这花月楼的装饰，心中便知道了这是何等地方。曲鸣道：“大哥，你我二人是有要事在身，岂能来这样的地方？”

金宗祺道：“你真当你大哥我是带你来这里逍遥快活的？你可知这妓院是最能汇集四面八方消息之地的？”曲鸣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还当大哥是……是要来快活的，这么说，我们是来这里打听消息的？”

金宗祺摇着头道：“非也。”接着便在曲鸣耳边耳语了一阵，随后便近了了那花月楼。

淳于珊在这二人身后跟着，见这二人是近了花月楼，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委屈，她岂能不知这是开封府中最大的妓院，淳于珊一人在花月楼外站着，只看着里边灯红酒绿，眼前便模糊了。

话说曲鸣随金宗祺走近了这妓院，看着琳琅满目地灯饰，亦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他虽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风尘之所，但是却是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近来。身边是迎来送往的姑娘，还有流连忘返的客人，一阵阵胭脂味，伴着一阵阵酒肉气。

曲鸣刻意躲着身边的姑娘，这时老鸨看了，便知道曲鸣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便笑着上前招呼：“这位公子，别怕生，咱们这里有的是让您满意的姑娘，先随我到楼上厢房中，叫上一群姑娘，慢慢挑。”金宗祺道：“不必了，让粉黛姑娘来就是了，这是我弟弟，带他来开开眼，所以其他的就不必了，只要这花魁。”

老鸨笑着道：“您可真是好眼光，我这就去叫粉黛姑娘。”

曲鸣不知那粉黛究竟是谁，却知道，她难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