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烛光倒映进来,落在地面成了斑驳的光。
“现在换你告诉我,你的这幅画是从哪里得来的。”
凰月阖动着嘴唇,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只是急着想要从广烈的口中得到这件事情的真相而已,站在黑暗中。
凰月呆呆的盯着站在她对面的广烈,嗓子里紧的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如果我说我就是卿尧雪,你信吗?”
在看不太真切的视线中,凰月看到了广烈的身子猛的一颤。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尽管他竭力压制的很好,可是依旧掩盖不了他这话语中起伏的波澜。
凰月含着泪问道:“你信吗?”
“不可能。”他的声音在颤抖,随后掷地有声的对着凰月说道:“你怎会是卿尧雪!”
这就像在广烈的心头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波澜,突然一块大石头狠狠的砸了进去。他竭力否认,凰月却突然朝着他走过来。
极好的视线能让他看见还尤挂在她面庞上的泪水,清如泓泉的眸中是那样子的悲伤。
“启流...”
凰月轻轻得唤出了他以前的名字。
这一刻,广烈僵在了原地。他张着嘴唇,撑大的眸中震惊不已。
她竟然知道他以前的名字!
这一刻,凰月什么再也不想管。她只是想扑进他的怀中哭泣,像以前那个样子,她哭的时候这个男人会轻轻为她抚背。然后轻柔的说一声,小尧儿不哭。
“启流!”
凰月走近广烈的面前,在他始料未及中投进了他的怀抱中。她的眼泪就像是决堤一般的流下,滚滚而落的还有这些年艰苦的记忆。她熬着,她一直靠着憎恨东方朔和刁蕙兰的痛苦活生生熬了十五年。可是到头来,她发现的真相竟然只是刁蕙兰一人所为。
“启流...”
一遍又一遍这熟悉的名字,广烈双眸空洞的站在原地。他伸手想去推开,可是那手就僵住不能动。他想往后一步,可是她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
如果说前面的人是卿尧雪的话,他根本不可能相信!十多年前,他曾亲自到了她的灵堂。那棺椁中,正躺着死去的卿尧雪。
精心上过妆容的面孔,气色红润。静静的躺在棺椁中,她穿着一身太子妃的正装。那鲜艳的颜色扎痛了他眼睛,她躺在那里,就像是静静的睡着了一样。
出殡那日,他曾经质问东方朔为何在用计在得到她之后却不好好保护她。他甚至为了她而背叛了他,什么友好的兄弟情义都在她离世的那一刻恩断义绝。
多年来,他的眼眶已经不再湿润,可是如今那种悲痛、悲伤、悲怆的情绪全部涌上他的心头。他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具木偶。
凰月闭着眼眸,那纤长的睫毛上已经沾染了晶莹的泪水。她张着嘴,悲痛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颤抖着,抱紧他。
“你不会是尧雪的,她已经死了...”
广烈抓住了凰月的手轻声说道。
被他抓紧的手,凰月感受到了自己的手背上滴上了一颗温热的泪水。她心头一颤,在猛的抬头去看他的时候却被他无情的推开了。
凰月虚弱的身子微微往后踉跄一步就倒在了地上,手掌撑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她低着头,眼泪已经干涸在眼眶中了。那长长的蝶翼盖下,在眼睛中形成了一片无比黑暗的阴影。
“是啊,卿尧雪已经死了。”
她现在是凰月。
曾经在奈何桥上。孟婆问她,如果让你重来一世呢。她毅然决然的回答,若是再来一世,她定要那个负心的男人挫骨扬灰。
当时她是那么恨毒了东方朔和刁蕙兰。
如今,她知道了当年害她有如此下场之人的人非是东方朔。这一切,都是野心勃勃的刁蕙兰所导致的。
“不论你信或者不信,那幅画我珍藏了许久。如今物归原主,这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一幅画,还望你好生珍藏。”
凰月阖动着嘴唇,目光盯着自己发白的手背轻声说道。
广烈不再说话,只是脚步微微退后几步就从窗口一跃而出。潇洒的身形快捷利落的就隐匿进了黑夜中,让她盯着这夜如天陌久久难以回神。
一月后——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凰月的身子已然好了不少。东方秉然巡视回来,第一时间就奔进了凰府将凰月一同带回了宫中。
凰月坐在与东方秉然同回宫中的马车上,两人的目光一交汇,凰月对着东方秉然温柔的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似乎瘦了,这段时间可是过的不好?”
“我倒是惊讶你突然关心我。”
从前,她只是对他不理不睬。这段日子极大的转变,倒是令他又惊又喜。
“以前总是认为太子殿下浪荡不羁,可是现在并不这么认为了。既然臣妾已经嫁给太子殿下,自然需得三从四德。”
“只要做你自己便好。”
那温柔的目光盯着她,轻声说道。
凰月点了点头,眸光随即瞥向了车窗外面。掀开帘子,马车早已经驶进了皇宫中。正朝着东宫过去,凰月看着沿路走过去的白砖长道,两边早已经长满了青草。这段路总是有人修剪,想不到这草又是旺盛的到了该需要修剪的时候了。
“春风吹又生。”
东方秉然凑了过来,说道。
“是啊。”
春风吹又生。凰月饱含深意的目光看了那青草一眼,随即收了回来。
“过几日那会有外使进贡,到时候的场面必定也是热闹极了。”
“外使?”
凰月疑惑的看向东方秉然。
东方秉然笑道:“是一些小国对曌国的进贡。每年这个时候就是他们进贡的时候,今年,我也照例要去。”
“我可否也要去?”
东方秉然拉过了凰月的手,紧紧攥在了手掌心。疼惜的说道:“你若是不想去便就不去,你的身子还未好全。你素不喜热闹的场景,怎能为难了你。”
凰月温和的笑道:“既然是你的妻子,这场景我自然要去。”
其实凰月谋算的又是心中的另外算盘。
进了东宫,进了这久违的未央宫。一进门,那些许久不见的宫女都将凰月围成了一团。
“太子妃,您这不在的日子,奴婢们可是想您的紧啊。”
明菊第一个就上来说道。
这些欢闹的宫女就像是喜鹊扎堆一样热闹的围着凰月,倒是扇儿将她们推开。
“忘记了太子妃身体可是不好的嘛。”
这才一个个像是做错了错事低着头。
凰月对她们笑道;“本宫无碍了,害大家担心了。”
在凰月不在的一个月,明菊倒是细数了许多这东宫中发生的事情。譬如,凰月身子不适回凰家的时候。这长生王便被凰袖领了回去照顾,说是凰袖整日抱着长生王去淑侧妃那里请安。淑侧妃也只是面上表现贤淑大度,但是背地里也是让袖侧妃气的半死。现在这东宫以前是肖良媛和淑侧妃势不容水火,现在倒是成了淑侧妃和袖侧妃。
珠佩又说,不日前,庄贵妃特地命苏嬷嬷送来了一份礼品。
她们见到凰月真像是不知疲惫的小鸟,悦耳的声音在凰月的耳边报备了一大堆。凰月也只是听了些有用的,等到她们说完没再话说的时候。凰月便坐在椅子上,打发着她们下去做事情了。
“小姐,可是要把长生王抱回来?”
凰月抬头看着扇儿。
她刚回来倒是不急着把长生王抱回来,倒是这个扇儿,为她急起来了。
“这长生王啊,我倒是要袖儿心甘情愿的抱回来。”
凰月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目光深沉得说道。
自从那晚之后,她的心就像是渐渐凝固起来一样。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杀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让她以十倍尝尝她当年的痛苦。
“小姐,那你可还要吃什么?”
凰月扬了扬手,面无表情得说道;“让束竹和束羽进来。”
扇儿转过身恭敬着退了下来,只是低头的时候飞快的看了眼凰月。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是觉得凰月从凰家回来之后,整个人身上多了些煞气。
片刻的功夫之后,束竹和束羽走了进来。恭敬的跪在地上对着凰月行礼。
“见过太子妃。”
“起来吧。”
凰月看着束竹和束羽。在她的未央宫附近当护卫,这两个人比起刚进宫的时候倒是有些圆润了。
“进宫许久,这地形可是全部摸清楚了。”
当初,凰月将他们放进这护卫中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只有清楚皇宫的地形,她吩咐起事情来,这两个人才会如鱼得水。
果然,束竹和束羽相继点头。
“太子妃,都摸清楚了。”
看来这两个人很聪明。知道她根本不是无缘无故让他们当上巡视的,这巡视,隔三差五都要调班一次。巡视皇宫各个不同的角落,这样的事情,能最好熟悉这个皇宫。
“从今日起,我会让左泉调你们去仙乐宫。我要你们监视安在公主,她的一举一动务必向我汇报。”
“奴才遵命。”
“下去吧。”
见着他们又是恭敬的退下。凰月的眸光越发变得深沉,她冷笑了起来,如蛇蝎般的美艳。
她会毁了安在公主的,只要能让刁蕙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