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地笑了下,只是嘴角微微勾起转瞬即逝,隐没在哀伤中,道:“欧阳公子我看你对可儿一片真心,并非如我女儿说的那般无情。”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听人说得了离魂这种病是可以唤醒的,那就是患者最亲的人或者最爱的人每天在她耳边絮叨,唤醒她的意识。但可儿的亲人离这千里之遥,一封家书过去在等他们来一个月就过去了,那时可儿真的就醒不过来了。”她侧脸微微抬目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灰暗换撒,“我知道可儿对欧阳公子也是一片真情,所以唤醒可儿的希望就寄托在公子身上了,还求公子答应!”
景轩右手拂着额头喜极而泣,他满以为她们家人从此不会再让他接近可儿,没想到她竟同意自己照顾可儿,他欣喜道:“谢谢夫人成全,我会每天陪伴在可儿身边直到她醒来!”
“好了,公子今天就请回吧!今晚会给我女儿说明,日后她自不会再刁难于公子!”说完目光移回到姆依可身上,暗自伤心起来。
景轩矗立一会拱手行礼走出了宋家大门。天色暗淡街道两旁建筑物上挂的灯此时显得格外昏暗,有些店面已关门,挂在门梁上的灯便灭了,街上暗暗淡淡、凄凄凉凉没有生气,似乎走进了通往地狱的路。
三人缓步走在冷清的街上,走了许久,凌云开口打破了一路的死寂,暗沉道:“贤弟,我想今日之事与你母亲脱不了干系,如果可儿姑娘能醒来,你还想她活下去,就放手吧!如果你再与她交往下去,我想这次可儿姑娘没被杀死,还有下次!”
景轩瞪大双眼,抓住凌云的衣襟,怒目而视,“你再胡说什么?今日之事和我娘有何干系?”
凌云冷哼一声,道:“你不觉得今天这事有蹊跷么?劫匪既然是冲着钱财而来,他们绑了你即可,为何对可儿姑娘痛下杀手?就算是可儿姑娘挡了他们的财路,她已经晕厥何必还要夺她性命?那人招招毙命根本就没有留她性命的意思,而你却毫发无损,难道你不觉得这很荒唐么?”他拽掉景轩的手,景轩的目光渐渐暗沉下来,他缓缓开口,“你也不想想为何你母亲回来她就出事?”
景轩凤目微微眯起,瞳孔紧缩,一字一句道:“今日这之事你怀疑是我母亲?”
“难道不是吗?”他说的风轻云淡,而景轩听的却心乱如麻。
景轩向后踉跄了几步,慌神道:“可我并未向我母亲提过,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事,根本就不知道可儿的存在。”
凌云冷笑道:“哼,不知道,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你未提不代表没有人帮你提,你们的事难道 你那个嚣张跋扈的表妹不知道,她不会说么?她可是一心想嫁给你!”他手搭在景轩肩膀上,轻拍了下,“你好好想想,可儿姑娘在这里无冤无仇,谁会对她下杀手?除了……”
“够了,够了,别说了!”景轩向凌云大吼道,看向景宇抓住他的肩膀,惊慌道:“景宇你告诉哥,不是娘对不?你说啊,不是她对吗?”他像疯了般摇晃着景宇。
景宇也希望不是娘,可只有娘才会做出这样的事,不是娘又是谁呢!景宇没有回答他的话,默默地看着他。
不说话便是默认,出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回答者也不希望事实是这样的,但结果有不可否认,便只能默认。景轩得到景宇的默认,心被撕裂般大哭起来,“不,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踉跄着向昏暗的街道跑去。
在寒冷的夜里他独自走着,零零星星昏暗灯光迎接他踉跄的身影,又目送着他孤单的背影,景宇远远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保护着他。
景轩此时的心境与环境遥相呼应,心是那么痛,夜是那么冷,痛的他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冷的他浑身哆嗦!他不愿相信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是母亲所为,她是他慈爱的亲娘,可他又不得不相信能对可儿下毒手的只有母亲!他在无人的街道里嘶吼着、咆哮着,惊的许多人打开门窗张望街道上是否又发生什么了,伸出头探了探没人又关上了门窗。
他还没等下人打开门就推门而入,把正为他开门的春柳掀到在地,一旁提着灯的丹凤被吓的后退了好几步。他脸色阴沉,怒气中烧,吓得丹凤赶紧站稳脚步行礼道:“少爷!您……”话还没有问出口就被他挥袖推在一边去,直冲进了里屋。两个丫鬟看着他眸子里充满愤恨与悲痛一张从未有过的铁青脸色,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丹凤扶起春柳神色疑惑道:“我进欧阳府快五年了从没见少爷像今天这般恐怖,横冲直撞的就进来了,像着了魔!”
“是啊!少爷向来对我们很好,总是一副甜美的笑容待人!也不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哎~少爷要是再像夫人那样欧阳府真的就待不下去了!”春柳一边拍打衣服上的灰尘一边说道。
突然景宇跨进门,向里屋冲去,吓的两人赶紧闭嘴退后。
“你想死啊?这么大声!”丹凤看着二少爷走远,揪一把春柳的手臂。春柳怯怯地伸了下舌头,赶紧关门去。
景轩穿过院子站在客房外狠狠一掌推开房门,两扇门因受力过大重重的碰撞在两边,发出一阵“啪”的响声,吓的正在思索杀手为何如此之晚还没有消息的欧阳夫人一大跳。
她站定后看是自己的儿子,见他头发凌乱不堪,眼神冷厉,心中一紧,满是心疼,心想一定是被劫匪伤着了或者是吓着了。心中骂着那帮可恶的劫匪,正要装腔问发生什么事了,被景轩抬手止住,厉声道:“今日之事是娘所为么?”
欧阳夫人被他问的一头雾水,转而神色有些慌张,极力掩饰,严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这样对你娘说话?”
“哼!”他冷哼一声。缓缓地说:“娘,如果您不愿我和可儿在一起您说明便是,何必要了她的性命呢?我不希望我的娘是那么恶毒的人,在我心中我的娘不是这样的!娘,”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如果可儿醒不过来,此生我也无法苟活于世!如果可儿能醒过来我希望娘放她一条生路,也是放您的儿子一条生路!”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欧阳夫人的心被儿子的行为揪的生疼,看着漆黑的院子,喃喃伤心地说了一句:“儿啊,我可是你的娘!”
景轩收拾了几样东西背起琴弦走到客房门口,平静道:“娘,这几日轩儿就不回家住了,可儿什么时候醒来我便什么时候回家住。原谅孩儿不孝!”说完也不给欧阳夫人解说的机会,大步走出家门径直要去凌云家。说实在的欧阳夫人也不知道如何解说,毕竟事情是她做的,一句话这么说来着,越描越黑,干脆不描!
景宇堵在门口大费口舌劝了景轩许久也没有劝住,他是铁了心要走。
欧阳夫人心一阵剧痛,踉跄的坐在椅子上。她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竟为一个女人对她出言如此不敬!她仰头闭眼泪水夺眶而出。自言自语道:“儿啊儿,我不杀她便是!但是无论如何娘都不会让你和她在一起,绝不!”
“娘!”景宇轻唤了一声她,走进她身旁,抚掉她的泪水,“那姑娘和父亲的死没有干系,你何不放她和哥哥一条生路呢?”
欧阳夫人伤心摇头,她怎么会伤害自己儿子呢?她只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蛮夷那个蛮夷。流泪半晌,哀声道:“娘不会杀她了,娘不会了……”
西北山区
连绵起伏的大山,在厚厚的白雪下安详的睡着,一股股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从山坡上卷起一层雪花,无数雪花花瓣打着滚,被吹到山谷中,山脚下,冰封的河面上,这就是西北山区的冬季,洁白美丽而又寒冷。
看似美丽,安宁和谐,但时时充斥着杀戮,弥漫着血腥。
卡西族寨主的弟弟郎甲带了几十个人马,在木朗寨管辖山区内抢夺了木朗寨的几十头牛羊,杀死木朗寨族人十几人,射伤木朗寨寨主。
郎甲满载而归回到镇上,在一家酒官喝酒庆祝。他满头编着小辫子,皮肤黝黑,左耳挂着一个银耳环,野性十足。喝下一碗酒,色眯眯的神色凝视着墙壁上挂的女人画,叹息道:“可惜了,让那妞跑了!那女人就是木朗寨的魔女么?长得可真美!”
“二爷,应该不是那魔女。听说那魔女已经离开木朗寨三个多月了,到不知道是嫁人了还是干什么去了?听本地人说,那魔女长得美艳动人,称寨中第一美女,不过心却很黑。听说她有个姐姐美若天仙,可惜是个病秧子,嫁了不了人。”
“哦?”郎甲皮笑肉不笑,得意道:“看来木朗寨美誉不假啊!我卡西族妙龄女子竟中没有一个比得上刚才那女子,居然还有比她更美的,有机会还得去看看才是!”色相难掩,歹心已起。
……
话间街道上传来童谣声,“王啊,王啊!白云头顶飘飘,羊儿山间啃草。悠悠青草香,潺潺瀑声响。木朗美人俏,个个心不好。莫去看,更别想。王啊,王啊!抱得美人归,爱惜莫要毁。天边一煞星,投胎转世来。屠我卡西族,血染山头红。王啊,王啊!保我卡西安,莫去扰木朗。王不听我劝,卡西被君亡。……”
街道上小孩有一遍没一遍地传唱着,气的郎甲吹胡子瞪眼,拍桌怒骂道:“谁他娘造的谣?”
手下人道:“肯定又是那疯老婆子,前些日她还亲子找过寨主,说把你管紧些,千万不要惹木朗寨,不然那魔女会血染我卡西。”
“我哥信了么?”
“她并非巫师,寨主自然不会相信,把她赶了出去。”
“去,把那疯婆子给我关起来,叫她造谣!”郎甲阴森一笑,“我卡西兵强马壮,随便能拿下他一个木朗寨。木朗寨寨主如今受伤,怎是我卡西的对手,就算那魔女回来,又能奈我何?我郎甲要定了那女人,哈哈……来喝!”
……
半个月后,卡西偷袭木朗寨,木朗寨族人死伤无数,木朗寨寨主夫人被抓。为保族人安全,依娜同意远嫁卡西,寨主无奈只得同意。
依娜远嫁卡西不到十日,木朗寨收到消息,依娜被郎甲杀死。木朗寨寨中无人不痛恨卡西,无人不哭泣依娜的惨死,无人不想二小姐回来做主。
木朗寨与莱州相距千里,此时冰雪封路,二小姐怎会回来。况且姆依可如今还昏迷不醒,她如何能保护木朗寨?
依娜离世那日西北山区的天下起了大雪,大雪整整飘了三天三夜才停息,将本就银装素裹的山区,装点得更加洁白耀眼,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