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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离魂

2016-11-09发布 3822字

景轩得救解开绳索,眸子哀伤无神,大步朝对面的姆依可跑去,从景宇怀中接过她向医馆而去。

在他怀中的姆依可紧闭双眼,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周身被浓浓的死气环绕,景轩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哀求着,她不可以不离他而去。

寒风瑟瑟,掠过冷清的街道,偶尔有三两人裹着大衣快速地穿行在街道上,没有一个人愿意这凄冷的街道上逗留片刻。抬头看天乌云密布,似有冷雨要光顾莱州大地。

莱州腊月的冷风虽不带冰雪那般凄寒,却带着冷雨的落魄,这种慢慢地侵蚀比冰雪要毒的厉害,它会将每个光顾它的人的衣衫瞬间浸湿,那种惨烈的冷直入寒骨。

景轩痛心彻骨,痛入心脾,再无任何事能让他这么痛这么绝望!

等待总是漫长的,痛苦的,大夫为姆依可诊断了半个时辰,依旧捋着胡须一脸沉重摇头不语。急的景轩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大夫……”

“公子无须急躁,这位姑娘性命无碍!”

听罢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景宇凝视着景轩,他焦急、恐惧的神色中多了一丝安慰。景宇在心中很感谢哥哥有个比亲兄弟还亲的凌云兄,今天如若不是他,哥哥的心上人就离开这个世界,哥哥怕是也会跟着去了。

想到凌云,景宇将视线落在凌云脸上,他亦是一脸深沉,眸子灰暗。景宇心中狐疑,凌云怎会知道她今日会出事,难道和母亲有关?哥哥毫发无伤,而……,景宇不敢再想下去。如果真的是母亲,她差点就要了自己儿子的命。不,不可能,母亲了解景轩的脾气,她不会是如此恶毒之人。景宇看着面容憔悴的哥哥,在心中一次一次的否定着这个事实。

半晌,大夫起身在屋里踱步起来,捋着胡须忧虑道:“姑娘头部受到重创,淤血淤积于脑部,一时半会消散不开,怕是短时间内醒不过来。”他顿了顿,“我给她开个方子,每天再给她施以针灸,如果她能十天内醒过来,那就无事,如果十天内姑娘醒不过来,那么她这一辈子再也醒不过来了!哎~”他摸着胡须无奈的叹道。

景轩忍住心中的焦躁与不安,怯怯地问:“大夫,再也醒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离魂!”大夫无奈道。

离魂二字向雷电般响彻整个屋内,景轩大脑如被雷电劈了般一阵恍惚眩晕,双腿顿感无力向后退了几步,被一旁的景宇扶稳住。他嘴里默然道:“呵呵,离魂,不可能!”他甩开景宇的手,愤然道:“你肯定弄错了,她怎么会离魂呢?不,不,她不会的!”说着他神情恍惚抱头痛哭起来。

“大夫,这病有治愈的可能么?”凌云望着窗外,声音暗沉,到是感觉很冷静。其实他是 在极力掩饰内心的恐惧与悲愤,他不想被景轩发现他内心珍藏的秘密,那份对姆依可的爱!

“根据老夫几十年的行医经验,也遇到过类似的病人,但无一列醒来过!哎~”他摇头无奈道。

听到这样的结果,犹如给她宣判了死刑!凌云紧握双手,因太过用力手轻轻颤抖了起来。他焦虑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老夫已经尽力了,就看姑娘的造化了!”说完他朝柜台走去,叹气提笔开药方。

景轩的心犹如被锋利的寒冰无情的刺杀,绝望到了极点,眼前无比的灰暗,似乎他的世界慢慢沉沦。

冬寂静,花落殇,此生若无君相伴,只恨寒风无情冬雨冷。何去何从暗自伤,花凋零,心无恋,只愿化作泥土更护花!

景轩起身冲进屋内抱起姆依可就向外冲,被凌云给拦住,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他满脸悲泣,眸子绝望:“她不会醒不来的,不会,我带她去别的医馆看看!或许……”

凌云怒道:“或许,或许什么,刘大夫是莱州最好的,你还去找谁,”他越说越急瞳孔放大向他大声吼道:“难道你还嫌折腾不够么?她已经遍体鳞伤,她再这样被你折腾真的就没命了!”

景轩被凌云愤怒的神情和吼声怔住,他蹙眉木讷的看着凌云,大脑中飘过一丝疑问,他为何如此紧张,又为何如此惊恐?他缓缓垂眼看怀中昏迷的姆依可泪水滴落,自责道:“你说的对,她已遍体鳞伤我不能再折腾她了,现在她这样全是我害的!”他木讷的转身把姆依可放回床上。看着她面色苍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心犹如被万剑穿过,痛的无法呼吸,他趴在床边哭的西斯底里。

景宇看着痛哭失声的哥哥,心中难受不已,他何时见过哥哥这样痛不欲生过,这个女子便是他的命,如果她死去,哥哥便会随她去,如果她就这样睡着,哥哥便会随她睡去。景宇闭眼长长叹了一口气,默道:“娘啊,娘,他可是您的儿子啊!您为何如此心狠?”

“景轩,把她送回去吧!”凌云提着包好的草药走到景轩身边低沉道。

他缓缓抬起埋在手臂中脸,看着面前如死了般的姆依可,暗哑道:“回去怎么给她姑姑交代?”

“如实交代!”凌云看着姆依可眼中闪显一丝亮光,很快他仰头看着床帘抑制泪水流出,无奈道:“事已至此隐瞒也无可能,走吧!”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凌云不敢再多呆一刻,他看着她如此,他也心痛不已,明知景轩的母亲会对她痛下杀手,而自己却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他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突然,为何之前不向景轩说明这一切,至少给他提个醒,事情就不会走到这步。如今一切都晚了,他没有保护好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步入虎口,陷入灾难中。

爱情、友情两者之间他只能选择友情,他不能做出有违兄弟情谊之事!

凌云站在门口等着景轩,黯然神伤。街上来往的人稀少,阵阵寒风吹过,卷起几片凋零的枯叶由街对面翻滚到他脚边停下来,他垂眼看着地面的枯叶一股莫名的心痛和愤恨油然而生。

“走吧!”景轩背起着姆依可走出医馆低语道。

三人在凄冷的街上走着像丢了魂似的一路无语,他们心里都清楚回到姆依可姑姑家免不了一场责难。景轩不敢逃避也不能逃避,就算他们一家人拿鞭子抽打他也得受着,可儿这样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她。

到姆依可姑姑家时天色已暗,凌云敲了敲门便听见有人向大门走来,一边开门一边道:“是可儿回来了吗?还和我保证今日会早早回家,这都什么时辰了啊?不长记性的丫头!鞭子没挨……”话没说完打开门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转而浅浅一笑,见姆依可锤头搭在景轩肩上就如喝醉了般,宋夫人蹙眉疑惑,“可儿,可是又喝酒了?”

景轩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泪花在眼眶里闪烁。他不敢开口,一但开口泪就会如雨下,哽咽的无法言语。宋夫人看他神色不对,又抬眼看凌云见他一脸暗淡,心中不由的焦急起来,正要上前去抚摸姆依可的额头时,凌云淡淡道:“夫人,对不起!姆依可姑娘受伤了!我们先把她放下再说吧!”

宋夫人神色惊恐,心中像装了一个打鼓,砰砰敲打的厉害,带着不安的心把他们带进了姆依可的房间。

景轩蹲在床边神色暗淡,一直盯着面无血色如一潭死水没有生气的姆依可,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间,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吞声哭了起来。

“公子,你倒是说啊,可儿这是怎么了?”宋夫人见侄女昏睡面色惨淡,心中焦急万分,拉了拉站在身边景宇的衣袖。她此刻的心思全在姆依可身上,此时景宇和景轩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人。

景轩控制住情绪,开口只说出夫人二字,后面的话终究还是说不下去,他捂住自己的脸自责悔恨起来。

这让宋夫人心中更加恐慌,她睁大双眼看着站在她身边的景宇,又看了看埋头痛哭的景轩,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此时她没有心思追问他们的事。缓步走进床边看了一脸惨白的姆依可,又抬眼惊恐看着景宇,只想他能给自己一个答复。

“夫人,今日我们在马家巷遇到劫匪,姑娘的头撞在墙上致使昏迷。刚才我们去了医馆,大夫说姑娘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景宇犹豫着慢吞吞的将实情说出。

宋夫人神色更加惊慌,一脸担忧看着面色煞白的姆依可,轻轻抚摸着她一张没有生气的脸,暗哑道:“一时半会儿是多久呢?”

“十天之内!”景宇道。

宋夫人身子一颤像被抽了筋似的全身软弱无力,眼泪随之流出来,默道:“十天?”她撩开姆依可额前的一丝乱发缓缓地说:“可儿,姑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听话的孩子。你不是成天闹着要回家么?你快醒来等年过了,姑姑就让文忠哥哥送你回去,姑姑不留你了!”说着泪水一颗颗的落在被子上发出小小的嗒嗒声音。

此时文儿做好饭菜,在门外吼道:“娘,表姐,吃饭了!”里面没有回音,文儿跑进屋内,只见屋里挤满了人。娘眼泪婆娑,抽泣声不断,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窜上心头。她猛地推开挡在眼前的凌云,表姐好端端的怎么会躺在床上?压住心中的忧虑,一字一句,“娘,表姐怎么了!”

文儿一问,宋夫人心中更加难受,摇头哭的泣不成声。

文儿甩脸怒瞪景宇,抓住他的衣襟瞪眼怒骂道:“你这个混蛋,我就知道你会害了我表姐,”转而,在景宇身上又是打又是踢,“你这个混蛋,你把我表姐怎么了,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这样?你这个混蛋怎么不去死……”

景宇很庆幸他替哥哥挨了打骂,如今的哥哥已经够让他心痛了,他不忍心哥哥再被打,他不做声任由文儿打骂他。

“够了!”宋夫人怒吼道,“你别再这添乱了,出去!”

“到如今您还护着他!哼!”文儿哭着跑出了房间。

宋夫人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低语道:“天色已,晚你们回去吧!”

宋夫人如此和善的语气对他们,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责难,这让景轩的内心更加愧疚,更加难受,她希望她的家人骂他一顿打他一顿,他的心里都会比现在好受的多。

“夫人,对不起!我明天再来看可儿!”景轩起身眼圈红肿,目光呆滞地看着姆依可,转身欲离去,被宋夫人喊住。“欧阳公子,等等!”宋夫人擦了擦脸颊的泪水,神情呆滞的看着姆依可那张没有生气的脸。

欧阳公子,景宇自然知道说的是哥哥,出了这么大的事,哥哥挨一顿骂也是应该的,一脸担忧与凌云出了房间。

景轩转身拱手作揖,神情忧伤道:“夫人!”等着她一顿责难。

“我侄女是不是患了离魂?”她神情哀伤淡淡地问。

离魂,没有了魂魄,一生只能躺着、睡着,没有话语,没有欢笑,只有呼吸,和死了没区别。

“对……不起,夫人!可儿……都是为了我才这样的!”他再次心痛的哽咽住,无比惭愧,心中犹如被万剑穿过般疼痛,一遍遍在心中责问:今日受伤的为何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