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思浮沉樯影里,梦魂摇曳橹声中。
星辰冷落碧潭水,鸿雁悲鸣红蓼风。
数点渔灯依古岸,断桥垂露滴梧桐。
五年后。
暮鼓钟声,一尼姑步落河边,素衣着扮,掩饰着一切,却掩藏不了那双不净的眸子,是留玉人离的紫娆。水似乎是最好的寄托之物,一如既往的向前流着。每天虔诚的念佛,却剪不了赵普欠的一个解释。白云苍狗,年过无声,水流无痕。河堤边古树依旧,泪水也依旧。可,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光阴淡了,淡了思念,淡了留恋,更淡了那一腔愁绪,一番等待。鹡鸰音断人千里,乌鹊巢寒月一枝。砧杵敲残声巷月,井梧摇落故园秋。对啊!此时,除了那婵娟可与陪伴,还有谁呢?
宋朝逐渐统一繁荣昌盛起来,赵普随着赵匡胤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已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赵普仍有两件心愿不了:神器幽冥斧依旧压制在紫幽宫;自己所爱之人不得长相思守。一日,听闻山野中有一紫衣女子,医术高明,为贫难人看病分文不取,料想定是紫娆。可想到自己对紫幽宫所做种种,又担心是紫幽宫见自己归京所设埋伏。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欠紫娆一个解释,便顾不得这么多了。晚上,以带小女看病为由乔装出府,选了数十名精兵随从。来到医庐,见那女子不是别人,而是紫娆贴身的丫鬟莹儿,也便放心了。赵普以为是紫娆特意安排,见医庐无人,便立马公布身份。谁知莹儿见是赵普,二话不说,夺剑就杀。赵普不防,被刺中左胸。手上的血倚剑而流:“莹儿,为何如此,紫娆呢?”
莹儿哪理他,招招凶狠,剑剑致命。被埋伏的人听到打斗声,立马来援,谁知莹儿早有准备,紫幽宫姐妹都前来支援,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赵普悔恨不已,见紫娆如此赶尽杀绝,只觉心灰意冷。望着亲信一个个倒下,知道大事不妙,忙抱着小女落荒而逃。谁知莹儿等人穷追不舍。赵普本身受重伤,无力招架,便于一荒野之地扔下了小女,快马而驰。
醒来之时,已在家中,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天三夜。赵普伤心欲绝:紫娆,为何如此狠心?非要置我于死地?想罢,咬牙切齿:“好,你不仁,我便无须顾虑你感受,休怪我,为了幽冥斧而不择手段。”
紫幽宫,莹儿跪在紫姮面前,辩驳:“他欺骗小姐,残害四宫主,偷走《紫幽神典》,让锁梦孤苦无依,我为何不能杀他?”
紫姮怒气冲冲:“杀他?你杀的了他吗?幽冥斧本就躁动,紫妍复仇间恨尚未练成,我们拿什么与他搏斗?紫幽宫上百条性命吗?”
莹儿不认输:“那看着他高高再上,受万人崇拜?我做不到。”
紫姮平静下来,不再言语,坐在椅子上,用手支撑着额头,闭眼,让莹儿下去。
莹儿不罢休:“大宫主,难道就任由他逍遥法外吗?”
紫姮静的可怕,并不言语。莹儿只好离去。
死亡
石洞。曼陀罗遍布,那些花朵娇艳欲滴,仿佛只有人类最鲜活的血液方能满足。
紫妍闭关修炼,见紫姮前来,甚为诧异:“姐姐?”
突然紫姮口吐鲜血,微风拂过,曼陀罗花似有悸动,扶着石壁。紫妍立马前来,忧心忡忡:“大姐,怎么了?”
紫姮挥手,示意她没事,说到:“小妹,战乱渐停,赵普已回府,幽冥斧越发狂妄。”
紫妍忧心:“姐姐,你是说赵普会来打紫幽宫,夺幽冥斧?”
紫姮望了一眼这妖艳的曼陀罗花,摇了摇头:“幽冥斧他是一定会夺的,至于打不打紫幽宫,本以为看在紫娆的情面,他会手下留情,如今,似是不可能了。”
紫妍迷惘的神情在紫姮告知她缘由后懂了一切。只是这意味着的,想想便会另人后怕。趁紫妍不注意之时,将自己的功力全输给紫妍。刹那,紫姮头发瞬间转白,晕倒于地,接下来便是紫妍嘶哑的叫声。
瞬间的转变给紫幽宫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惧。紫姮凭借最后一口气,召集了紫幽宫所有姐妹。日薄西山的她坚强的挺着:“紫幽宫危在旦夕,幽冥斧震动让我力不从心,还望妹妹们各自散去,避免杀身之灾。”
语音一落,众姐妹议论纷纷,只听一位女子说道:“我们离去。那宫主如何?”
紫姮强笑:“我身为一宫之主,定当与紫幽宫共存亡。”
众姐妹望着白发苍苍的紫姮,想到昔日所受之恩惠,不由得相互点头。声音浮起:“没有紫幽宫,便没有我们姐妹今日。我们定当与宫主同进退,共死生。”
“对,哪怕粉骨碎身也在所不惜。”女子的声音附和着。
此时,紫姮露出欣慰的笑容,满足突兀在她苍白的脸上:“你们有此心,我甚为欣慰,可你们若莽撞舍了性命,日后谁来复兴紫幽宫呢?”
听得此话,一女子立马反驳:“既然如此,那大宫主为何不和我们一起走,他日重振宫门呢?”
紫姮摇头:“我命不久矣,再做垂死的挣扎,会成为你们的累赘,我自当死守紫幽宫。”
“宫主不要欺骗我们了。你将生命赋予紫幽宫,我们又怎不知形势危难。四宫主闭关紧要关头,又怎能让我们舍宫而去,苟且偷安?我们誓死与紫幽宫共存亡。”
话音一落,众姐妹异口同声:“誓死与紫幽宫共存亡。”
紫姮气喘吁吁,白发飘过她的眼睛,明净似水。
紫妤泪落:“姐姐,让我们一起守护紫幽宫,制住幽冥斧吧!”
紫姮牵她的手,笑着点了点头,垂首而下。紫妤痛哭着,座下女子直呼大宫主。忽而,一阵厉风席转而来,众人散乱不已。待她们回过神来,座上空空如也。
紫妤处变不惊,收起失落的心情,鼓舞士气:“众位姐妹,让我们誓死守候我们的家园。”
兜罗绵山庄。
光阴荏苒,这里一切如旧时一般宁静,安详。冬季的花开的还是如此艳丽,不失光华。几株梅树下,嫩寒抚琴而坐,韩哲汐在一边指点。纷飞的梅瓣散发着清香,那琴声悦耳,赢来小鸟飞翔。韩哲汐起身,负手而立,小溪旁,是惆怅的目光。
“爹爹。”嫩寒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韩哲汐回过头来,笑了笑。
只听得嫩寒喜悦的声音:“爹爹,嫩寒已经学好了。嫩寒生辰,娘会回来听寒儿奏乐吗?”
韩哲汐走过去,抱起她:“累了吧?我们回家休息吧!”
嫩寒摇头:“嫩寒快六岁了,爹不是说娘很快就回来吗?”
韩哲汐无可奈何,不好言语,把她放了下来。突然听得溪水躁动,成一直流凌空而下。冰棱尖锐,似箭一般,韩哲汐将嫩寒放入山洞,嘱咐她别出来,自己外出观察形势。只见万条冰棱之间,一晶莹透碧的长剑覆水而下,冥悲二字从韩哲汐口中说出。他双手舞动,于万条冰棱间冲向溪涧,取剑而下。剑落,一切恢复平静。韩哲汐觉得口中咸味,血流而下,顿时眉开眼笑:“是冥悲,紫妍,紫幽宫有救了。”
说罢冲向山洞,告诉嫩寒:“寒儿,我们出庄找娘好吗?”
嫩寒兴奋无比,欢快跳舞着,口中喊道就要见到娘了。
寒风凛冽,小舟在海上飘摇着。一点风雨就要被吞噬一般。韩哲汐心急见着紫妍,过了海面,于岸上又策马加鞭。嫩寒一路颠簸。快六岁的她险些不敌。
那天,飘着鹅毛大雪,整片大地,白茫茫的。紫幽宫内,莹儿一旁督促一女孩雪地练功,她体形单薄,在寒冷中刻苦练习,一刻也不敢停歇。突然,紫幽宫外驻满了兵马,领头之人确是赵普。原来他伤已痊愈,对莹儿设计害他一事耿耿于怀。带火的箭如飘下的大雨,不停的落在紫幽宫内。紫妤立即召集姐妹们按先前的计划作战。天色暗淡,不留一丝余晖,一条条生命在火光下发出微弱的气息,然后,白雪皑皑,被染上了红色。
鲜血,印在雪里,画上了悲惨的符号。
两败俱伤,赵普已有忧心。刹那,地动山摇,无数条生命被埋藏在这凹下去的土壤。莹儿紧紧地抱住锁梦,躲在冰窖,透着那一点缝隙,看着死的沉寂。突然,锁梦口吐鲜血,脸色煞白。是幽冥斧,于这曲弯的红光,惨夺生命停驻在赵普的手上,赵普在幽冥斧的帮助下,就如被附身一般,所向披靡,紫幽宫女子惨遭毒害,风很快便掠去了打斗的声音。
这断壁残垣之地,独留赵普与紫妤。赵普两眼泛发着红光,脸溅上一条条的血痕,凶恶之极。紫妤紫袂飘动,淡然自若。一声狂叫,赵普手上的幽冥斧袭向紫妤,几番打斗,紫妤显然不敌,锁梦涕泗横流,叫喊着不要,冲了出来。正当赵普怀疑之际,莹儿遁地而出,与赵普厮打起来。幽冥斧晶莹剔透,贪婪吸收的鲜血在它体内流动。紫妤焦急无比,谴责锁梦,让她快走。锁梦确像定住一般,一动不动。直到莹儿倒在血泊之下,锁梦跪在她面前,痛彻心扉的喊着干娘。莹儿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快走二字,睁目而亡。此时赵普已逝人性,被幽冥斧控制,只见幽冥斧发狂似得劈向锁梦,说时迟,那时快。鲜血溅在锁梦的脸上,接踵而来的是紫妤的倒地。锁梦撕心裂肺的叫着二姨母,深深地烙下了持斧人的面孔。
幽冥斧怎肯罢休,彷佛天崩地裂,饿虎扑食一般向锁梦扑去。锁梦直视眼前这只凶猛夺命的大老虎,竟没半点胆怯。只差毫厘。这时一条紫带锁住了幽冥斧,向后一拉,赵普被拖了出去。紫妍手动紫带,守如处女,出如脱兔。有如残漏之滴,迸豆之疾,惊马之驰,疾电之光,让赵普应接不暇。两人退到了两侧,紫妍望着遍地尸骸,眼里布满了血丝,狂叫一声,让她奋不顾身朝赵普刺去。幽冥斧岂是弱辈,牵动着赵普,招招相碰。
紫妍盘地而坐,双手舞动,口中念着:“复古盘出,心净神洁。愁忘情愫,气清息止。间记怨恨,心怒可积。恨冥负幽,花人合一。此时不合,更待何时。”
刹那,紫妍于花里穿梭,来回。汹涌澎拜,有如滔滔江水,惊涛骇浪。又如雷鸣电闪,风驰电掣。用着最后一招与幽冥斧拼死一搏。只是,紫妍复仇间恨尚未练成,用此招更是万般艰难。就在紫妍垂死挣扎之际,一利器如冰棱垂直而下,是冥悲。幽冥斧坠地,丧失光芒。赵普一见,瞳孔渐阴:“韩哲汐。”与他厮打起来。
锁梦嫩寒立马跑到紫妍身边。见血泊中的紫妍,锁梦如傻了一般一声不吭,只听得嫩寒痛哭流涕的喊娘的撕心裂肺。
紫妍用布满鲜血的手摸着嫩寒的脸颊:“对不起,嫩寒,娘食言了。”
嫩寒只是摇头,哭的跟个泪人儿一般。紫妍抓住锁梦的手,将项上妍字玉取下,气息薄弱:“锁梦,答应姨母,好好照顾妹妹,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锁梦泪如雨下,接过玉给嫩寒带上,把匍匐在紫妍身上的嫩寒抱住,重重的点头。
紫妍转头,环视这雪地的尸骸,吞了口水,恨意重重,继而叮嘱锁梦:“梦儿,记住,找到独孤不怪,让她教你本领,他日,让这紫幽宫上百条性命的亡魂得以安息。”
锁梦举起右手,起誓:“我幽锁梦,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紫妍安详的躺在锁梦的怀里,是嫩寒撕心裂肺的喊声。韩哲汐分心,被赵普正中胸膛。说时迟那时快,锁梦风一般速度从韩哲汐手中接过冥悲剑,与身负重伤的赵普厮打。很快,赵普持着幽冥斧而逃,锁梦正要追时,被韩哲汐叫住,嫩寒于这血泊爬到了韩哲汐身边,泪流满面喊着爹爹。锁梦下跪,目光铁一般的看着韩哲汐。韩哲汐抱住嫩寒:“嫩寒不哭,好好听姐姐的话,记着,爹和娘会在兜罗绵山庄等着你的。”
又严肃的告诉锁梦:“梦儿,从此,你便和妹妹相依为命。好好地,坚强的活下去。”目光投去冥悲:“带着冥悲,它会帮助你的。”说罢去抓紫妍的手,笑道:“不会再分开了。”
雪下着,却覆盖不了那红色的印迹。
彷佛,全世界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