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朗寨
一场大雪后,整个山区白雪皑皑,房屋、碉楼、索桥、河流……银装素裹,分外妖绕。一个粉妆玉砌的冰雪世界,带给人们一片祥和、纯洁、安宁之感。
雪裹山峦,沟口冰瀑如玉,冰柱层层复垂,玲珑剔透。阳光下冰柱变幻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泽,犹如一件天然水晶,美不胜收。
西北山区有一句赞誉木朗寨之美的话语:春赏新绿,夏看美女,秋观五色,冬览冰瀑。却是如此!
贡布骑着一匹黑马缓缓向木朗寨行去,黑马黑袍与大地的白显得分外耀眼。
木朗寨寨主得到消息后,在寨口迎接他。见贡布拱手道:“不知贡布少爷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贡布翻身下马,环视木朗寨一圈,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犹如世外圣地。笑盈盈赞叹道:“木朗寨果然名副其实啊!”
寨主眉头微微一皱,大冬天的远道而来,不可能来赏风景,怕是阿木错此时也是这般风景,只是没有这大山,树木,河流点缀。舒展眉梢,浅浅笑道:“贡布少爷怕不是来观赏我木朗寨风景的?”
“呵呵,这是次要。这天寒地冻的,我想暖暖身子,此事不急,进屋再说!”
寨主把他引进客厅,客厅正中驾着一大火炉,进门一股热流扑面而来,贡布脱下藏袍,走进火炉前,伸出双手在炉上取暖。阿彩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羊奶递给他,一口饮尽,把碗递给阿彩,坐下才缓缓开口:“我此次前来是有意与木朗寨议亲,聘礼百头牦牛,百匹马,千头羊,金银珠宝十箱,外加我阿木错的腊子山如何?”
寨主微微一怔,“贡布少爷说的可是我小女姆依可?”
贡布笑意浅浅,“正是!”
新年前夕,寨中召开大会,在新任寨主的问题上,大家一至推选由姆依可担任下任寨主,打破寨中不能让女人担任寨主的旧习。实乃一件幸事,可是一切都晚了,如果姆依可没有遇到景轩,那么这个位置对她来说的确很重要,她曾一直梦想就是掌握大权后为阿公阿婆报仇。可现在她的仇恨渐渐淡去,她想拥有自己的幸福,对她来说寨主之位已经不重要。
她已经打算为景轩放弃一切,然而世事难料,天不由人,一切都未有定数。
寨主满脸愁绪,负手道:“此乃是我寨中大事,需与族中长老商量才是!”
贡布瞟了一眼他,长长的睫毛随着煽动了一下,向后捋了捋长发,“时间我有的是,你们慢慢商量。不过聘礼尚有商量的余地,可儿必须嫁给我,这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起身走向对面的窗户,取下挂在窗户旁的一个弩,在手中端详,似笑非笑,“你可知道,我阿木错的一支铁骑就能将你木朗寨踏平。当然,你成为我的老丈人了,就不一样了!”把弩挂回原处,转身 笑盈盈地看着寨主,“老丈人,你们可要好好商量才是!我这会身子暖和了,想去观赏一下木朗寨的冬景,老丈人歇着就是,让这位姑娘陪我即可!”他看了一眼阿彩,穿上藏袍转身出门,阿彩得到寨主的允许跟了去。贡布跨出门槛,停住脚步,悠然道:“老丈人,我今晚就不走了!”
阿彩见他如此嚣张,心里暗道:我小姐最讨厌就是你这种嚣张跋扈之人,寨主可千万不能同意气把小姐嫁给他。小姐是个机灵人儿,回来自回保护木朗寨的安全。
寨主送他出了院门,站在院门口凝望着连绵起伏的大山,它在厚厚的雪被下舒然地睡着,安详宁静。他不知道该不该信那算命之人,可儿杀人无数,的确应正了她命中带煞一说。因她西北一族灭,血染一山头,难道灭的是我木朗寨族人,染的是我木朗山?他一脸暗沉,阿木错他木朗寨得罪不起,只能把女儿远嫁给他,方能保族人百年安宁。
一阵寒风轻掠过,门檐上积雪吹落下来,似一层薄薄的轻纱,披撒在他的头上,脖子上,衣袍上。一阵凉意涌遍全身,他眨了下干涩的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负她者死!”为何女儿煞气如此大,如果女儿不同意嫁给贡布,他做了主,他算不算是负了女儿呢?他也会死么?继而摇头自嘲,他怎么能信那算卦之人胡言乱语呢!女儿虽冷漠,对他有恨,但不至于杀自己的亲人。女儿胸怀族人,明大事之人,况且她和贡布平时就有来往,她应该会同意与阿木错和亲之事。
贡布没有姆依可在身边,自是觉得无趣,再美的风景也没了兴趣,还没走到后山崖,便想回到了寨中歇息,转身只听山间传来幽幽的歌声。
啊~西亚拉萨,啊~喂呀拉萨,大山连着大山哟,那个山外山,白云朵朵飘呀飘,条条河流昼夜奔山外,我把情寄河水哟。雨水打湿衣哟,露水沾湿履来,那是阿姐的思念。啊~……
歌声优美,婉转悠长,带着浓浓的忧思。
“你可知是谁在唱?”贡布问。
“依娜姑娘,她想她的好姐妹了,她的好姐妹便是我们的二小姐!”阿彩被这歌声感染,心中泛起对二小姐的思念。
姆依可离开木朗寨快三个月,家乡所有的人都挂念她,依娜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姐妹情深,思念之情可想而知。
贡布看着远山,听着这忧思的歌声,眸子迷离,浅浅道:“我也想她!”
两人静静地在山崖站了半晌,直到再也没有歌声响起,两人才回到寨中。
贡布走后,木朗寨寨主召集各族长老商议了和亲之事,各长老虽都不同意,但掂量其轻重和其中要害,还是无奈点头同意了。单西得知后坚决反对父亲的决定,前不久姑姑来信说妹妹性子有所改善,怕是遇到她喜欢的人,他希望妹妹幸福!
潇湘斋
姆依可一曲结束,起身缓步走进门口驻足。
寒风瑟瑟吹,梧桐落叶尽。泉水青石流,杜鹃含苞待。故乡雪满地,冰瀑如洞天。北风裂肌肤,行人裹皮袄。
景轩站在她身后,温柔道:“可儿,可是想家了?”
姆依可不知为何,见院中萧瑟的景致有些伤情,看着院中花盆里一株株含苞待放的杜鹃花,眸子迷离。杜鹃花,家乡人称羊角花,羊角花开,爱神降临。姆依可莹润的面容浮出浅浅的笑意,爱神真的降临,却为何今日心有哀思。缓缓道:“景轩,万一我父母已将我许配他人如何是好?”
她们民族向来提倡自由恋爱,一般以对唱情歌,确定恋爱关系,姆依可没有心意之人,自然唱也白搭。况且她是一寨之女,婚姻向来父母决定,大多是与其他民族和亲,以保寨中百年平安。没有遇到景轩之前,姆依可觉得无所谓,如今她爱上了景轩,心中只有他的位置,再也容不下别人,她为他放弃了仇恨,放下了木朗寨,此生只想与他共度。
景轩在后揽腰抱着她,轻昵着,“我不管,等我娘回来,年前我便娶了可儿。今生你只能是我欧阳景轩的妻子!”又抱紧几分,“不,是生生世世都是我欧阳景轩的妻子!”
有些霸道地语气,姆依可听着心中倒是很舒服。松开他抱紧的手,转身挑眉开着他,带着莫名笑意,“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决定我的婚姻大事?”她抿嘴摇头,“不可以!”如今她放下所有的恨,她也明白了父亲对她的一片良苦用心,她怎么可以自己做主呢!
景轩目光凝聚,郑重开口:“那可儿的意思是你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便听你父母的,万一你的父母真的将你许配他人,你忍心不要我?”
姆依可心里突然沉重起来,看着景轩,眸子蒙着一层迷雾,她当然不会放弃他,为他,她可以放弃一切。难道又如姑姑一样,再伤父亲一次?要不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了,父亲也奈何不了她了!可这样行么?思忖一番道:“你容我想想!”
景轩浅浅一笑,“可儿,可要想好!”眼神明亮,似乎已经得到可儿同意的答案。
姆依可自然已经做了决定,只是不想如此快就答应他。抬眼看他自信之色,心里嘀咕一句:“人精!”回到琴前坐下继续弹奏。
一曲未终,就听门外传来王帅笑骂声:“景轩你这个见色忘友之人,如今可是把我们忘了!几日不见,竟在此逍遥!”闻声琴声止。
王帅说着提步进门,廖杰伟、凌云陆续跟了进来找了位置坐下。
王帅笑盈盈地看着站在姆依可身旁的景轩不语,景轩微勾唇角,“听说王兄又要纳妾,可有此事?”
王帅莫名一笑,挑了下眉梢,看着廖伟杰,“你们消息真灵通!”
姆依可笑意深深:“王兄真是风流!你可认识陈林熙?”顿时王帅收敛笑容,表情变得凝重,视线离开姆依可看向门外假山,半晌,淡淡道:“可是景轩告诉你的?”
王帅一向风流,阅过无数女子,但他只对陈林熙动过心,至今仍深爱着她。可世事无奈,他虽风流,性子却软弱,父母不同意逼迫他娶了富商之女。林熙自杀对他伤害至深,心已跟着死去,如今想如何就如何,他娶得再多,都是摆设而已。
看着他的表情瞬间变化哀愁,姆依可有些后悔问了,此事跟她毫无关系,何时自己变的这么八婆,然而都已经说出口,而且跟景轩毫无关系。收住笑容,“她是我文儿表妹的表姐,我听文儿妹妹说的!”
王帅眉头紧锁,眸子里溢出淡淡的薄雾,难怪那日对他仇恨至极。转而眸子闪过一丝明亮,对,林熙曾经带着她见过自己,他们曾经见过一面,那时眼中只有林熙,对她表妹也没有在意,一年不曾见居然忘记了。
转头看着姆依可,暗沉道:“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还望可儿姑娘不再追问!”
姆依可向来对他人之事不感兴趣,今日本想逗他,没成想揭了他的伤疤,而且此事和她无关,她自然不会再追问。
廖伟杰看出好兄弟内心的痛处,嬉笑道:“呵呵,今日好不容易碰面,不如我们到酒楼一聚?”廖伟杰打破了房间里的凝重之气,凌云看着姆依可,浅然一笑,“多日不见,聚一聚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