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中墨楼青抱着我的身体,突然他嘴角露出鲜血。我大喊着他的名字,仁修在他背后拔出那把血淋淋的军刀,指着我们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我吓得蓦然睁开双眼,喘着粗气盯着平静的天花板。精神萎靡不振,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你怎么了?”他正在系西服系领带。
我从床上跑下来,一把抱住他。好害怕,我从未做过这样的梦,从未梦到过他会被谁陷害。有史以来第一次,我感受到他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再也无法抹去的珍宝。在我的世界中,他如同阳光,没了他彷若一片黑暗一片深渊。
“……我做了噩梦。”有些缓不过来,仿佛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个梦境中,实在是太现实了。
“你梦到什么了?”他伸出手,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秀发,低着头看向我。
我后怕的说:“梦到你被人杀害了。”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并且用非常魅惑人心的语气说道:“傻瓜,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
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我才稳稳的进入平静。
“我们还要长长久久,天荒地老呢。”
是啊,他许我海枯石烂的誓言,许我天长地久的承诺。噩梦只是梦,我们还要天长地久,永远在一起呢。我真傻,怎么会因为一个梦左右自己的心情呢。
他说:“乖,我要去公司了,晚上一起吃牛排好吗?我预定了位置,感觉好久没跟你单独吃过饭了。”
我们明明不久之前刚单独吃过,我笑着点了点头,大概对我们来说昨天永远都不如今天精彩。楼青,我会越来越爱你,明天会比今天更爱,明年会比今年更爱。
目送他离开别墅,我哼着小曲儿,一边喂小尘露奶粉,一边盯着电视发呆。
冬天懒洋洋的阳光将我晒得有些意识不清,即将快要睡着的时候。电视上报到出一条新闻,“接下来将介绍一位业界大亨,据传闻这位女强人即将收购xxx股份有限公司,xxxxx集团,xx公司等重大业界注明的赞助商。她仅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将自己的公司成立,可谓是商业界杀出的一匹黑马。她就是——玛丽梦雅女士。”
放弃爱情去追求事业的女人真了不起,通过电视我看到焕然一新的梦雅,她站在红地毯上面,对记者游刃有余的说着自己的经历。枚红色的嘴唇,精致的妆容将她整个人衬托的十分有气质。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跟她相比,我只能在普通小公司做编辑,随时在家给孩子换尿不湿。不得不幻想,如果我没遇到墨楼青,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梦雅是个那么优秀的女人,她将来的爱情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安奇走过来,吧嗒一声速度把电视关掉。
“冉冉,你是不是又在自卑了?”她仅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衫,在这样严寒的冬天,她永远都穿的这么少。“你别傻了,玛丽梦雅再优秀,墨楼青也不会喜欢上她的。”
我咽了口唾沫:“我和她比确实一个天一个地。”
“冉冉,你善良,又努力,说出的事情就会拼尽全力去完成,始终坚定信任他。你有你的优点,梦雅那样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不要总是想着自己不如别人。”安奇说。
我知道她是在鼓励我,我抱着孩子,痴呆一样的说:“你想多了,我没有自卑,我看孩子呢。”
她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我身边,“我今天要去住院了,我不在家里,你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知道她进医院是意味着什么,我们很默契的谁都没有提及这个话题。或许再说下去,下一秒我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我又不是小孩子,家里还有张妈呢。”
她摸了摸我的头发,叹息道:“一个保姆算什么,冉冉,我想保护你。不过身体不太好啦,你要等我哦,等我康复,然后继续做你的骑士。”
未安奇,你一定要做我的骑士。
她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刻出现,她帮我去除内心的阴霾,安奇,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
“好。”我说。
她淡淡的给了我一个拥抱,提着行李,临走前,她趴在我额头落下一个碎吻:“傻瓜,小公主。”
“你看你说的,就跟道别似的,我晚上就去市中心医院看你。”
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是要说什么。但是久久之后,眼眸流露出我看不懂的情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计程车来了,我帮她合上车门,她坐在里面对我挥手。
车子渐行渐远,我有些失落。内心莫名的空洞乏味,这种感觉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墨楼青出差英国的时候。我十分厌恶这样的心情,带着不安我走进家门。
“太太!太太!”张妈连滚带爬从二楼差点儿摔下来。
我忙走上前问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慌张,张妈你不年轻了,小心闪到腰——”
“哎呀我没事!你快看这个!”
张妈递过来一封信封,我随即接过去。那是一封用我最喜欢的草莓图案信封包裹的一封信,我坐到沙发上。张妈立马说:“这是未安奇小姐走之后,我收拾客房发现的。”
我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带有颤抖的拆开那封信。字如其人,她写的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我眼睛缓慢的看,生怕遗漏半个字——
冉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走远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跟你告别。如果我当面告诉你我不想接受医院的住院通知书,你肯定会大哭大闹抱着我全解我,告诉我不要放弃任何希望。哈哈,傻瓜,医生是骗你的,那天你接起电话时,我是装睡的。医生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告诉我,这病活不过一年。我不想因为这该死的疾病,耽误你,连累你。所以,原谅我的自私吧,冉冉。
第一次见到你,在我内心就觉得这是一个需要我保护的女生。你曾说,假如没有墨楼青一定会喜欢上我。我想我大概早就喜欢上你了吧,只是自己也并未发觉。你伤心哭泣的时候,我心脏会跟着绞痛。我不希望你不幸福,冉冉,答应我,就算没有我,你也要好好的。
谢谢你,冉冉,给了我难能可贵的友情。遇见你,我才知原来世界上会有这么温柔可爱的女孩,你的笑容暖暖包围着我的心,是你在无形之中将我从深渊拯救回来。感谢上苍将你安排给我,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我已经不能再做你的骑士,不能再继续听你诉说不满,不能再继续做你的闺蜜看着你渐渐老去。要试着割舍跟你生活的明天,是我仿佛在割肉一样疼痛难忍。
我跟自己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终做下了这个决定。不要试图去寻找我,我想既然上帝给了我这样的命运,我就必须坦然接受。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
爱你的未安奇。
2016.11.3
“怎么样,太太,上面写了什么?”张妈紧张兮兮的问道。
我捏紧那封信,起身去找手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空号!为什么是空号!
我把手机离开耳朵,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拨号,我没摁错,备注是安奇,为什么!为什么是空号。
这封信,就像是遗书一样。我的心脏跳得很快飞,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嗓子眼蹦出来,我立刻给墨楼青打电话,却是忙音。他大概是在开会,将手机调制静音了。
我来回踱步,张妈见我如此慌忙,又问了一遍:“太太,您怎么了,安奇小姐写了什么?”
“这是遗书,这一定是遗书!”我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某种想法。
张妈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啊!太太,快去追,计程车一定还没有走远!”
我计算了一下计程车行驶的速度,套上外套,跑了出去。
安奇,你一定不能出事。希望明天,我依旧能为你做早餐,看着你画出精致的烟熏妆,带着金闪闪的耳坠,穿豹纹大衣,还有短裙和丝袜在雪地里蹦跶。想明天,你和我在下午懒洋洋的晒太阳,依旧是我们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聊女人之间的小秘密。
明天,一定要有安奇,否则将不再完整。
我脚下加紧油门,车子一路狂飙,抄最近的路,终于到了计算好计程车的十字路口时,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内心焦虑不安,我四处环顾,却根本忘了来家里的计程车车牌号。
我穿着小高跟一路狂飙,把整条街的计程车全部看了一遍。
丝毫没有未安奇半点人影,看来她早就计划好了,就连手机号都这么快被销户。她一定是在自己内心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这时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淡倾。
淡倾是安奇的男朋友,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说不清安奇是回去找淡倾了!
我连忙打他的电话号码,久久的回音之后,终于那边接了起来。
“冉冉?”
我跨马加鞭的一口气问道:“未安奇!未安奇呢!”
“安奇不是一直住在你家里吗?”电话那头的淡倾很显然根本不知情。
我顿时罪孽感油然而生,淡倾一再嘱咐让我照顾好安奇,我却就这样粗心大意的把一个大活人看丢了。
“安奇的病有些复杂,要去住院,我在家看孩子。她说她一个人可以,我便很放心的让她去了,没想到打扫她房间的时候看到了她留的一封信,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号码变成了空号!”
“我想她是受刺激了,公司把PSA乐队的贝斯手位置换人了,就在一周前。”淡倾很疲惫的说道。
安奇曾说,烟和贝斯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如果贝斯不能被人认可,那么她的半个世界变崩塌了,我恍然大悟。举着手机坐进车中:“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告诉她的,她知道以后很平静,大概是早就预料到了。冉冉,别找了,她大概是想一个人静静。”淡倾顿了顿,问道:“她说要去哪里?”
我有些踌躇不安,我无法告诉淡倾安奇究竟得了什么疾病。我们至今还隐瞒着他,假如我说出来,淡倾一定会瞬间垮掉。两个人能够相依为命的走到现在,安奇大概早已变成了淡倾的精神支柱,如果精神支柱忽然不在了,淡倾这样情深的男人一定会失去自我。
我像是个局外人,更像是个旁观者,我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过来,经历的那些坎坷和荆棘,都是大脑中数不尽的回忆。
举着手机,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挂了电话,嗓子哽咽,我开始哭,趴在汽车的方向盘上,哭到天昏地暗。像是个无助的孩子,更像是弄丢了最珍贵的糖果。
被蒙在鼓里的淡倾劝我不要想太多,安奇有时候脾气很火爆。他们曾经吵架很凶猛的一次,为了玩失踪她很快就把电话号码销户了。等她想明白会自己回来的,可是她这一次真的会回来吗。
心里明明有答案,又怎么能试着欺骗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