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凌主任的手在空气中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放了下来。他看得出来周元祖是真的没事了,只不过刚才她的反应和凌越的观察真的是吓到了他。
全场人的心里都舒了一口气,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是车君,拉着周元祖的手一直在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储阚悄悄地从门边走了出去,小霸王也跟着储阚的步伐离去。
凌越看到这一幕,刚刚因为周元祖沉下来心的瞬间又被提了上去。有时候,他真的看不懂储阚的心,他想着什么?他的情绪是什么?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储阚的真实想法。
就像此时,他猜不透储阚接下来会对周元祖做什么?如同小霸王提醒的那句话,现在即使未雨绸缪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储阚就如同没有被驯服的非洲野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躁的戾气,稍一不注意,身边的人都会被卷入其中。
他的表现该不会是体内潜伏的病毒被压制太久,表现出来的征兆吧?凌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自从那一次的发病之后,除了找到他的发病诱因可能与分子酊苯酸这种物质有关,其它的,他和小叔在科室忙了这么久,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而凌越不知道的是,储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储阚坐在郁双的床边,看着早上还跟他撒娇的女人,此时却毫无感觉的躺在冰冷的床上。他应该是生气的,生气那个女人撞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担心不是为了郁双,却是为了那个女人。
“咚”储阚的手再一次不受控制的砸向了前面的床头柜。
“小霸王,去把凌主任找来,郁双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小霸王的眉头紧锁,额头也渗出了丝丝密汗,他的暴躁脾气似乎越来越强了呢?脚下的步伐不自主地快速的向主任办公室跑去。
周元祖在床上把思绪整理了片刻,才把头转向车君,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妈妈,我撞到人了。”
她没忘记中午海源十字路路口的那场车祸,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奔跑着撞向了她的车子。
她踩住刹车,把方向盘打到了左边的路上,尽量避免那场事故。但是,刹车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女孩奔跑的速度,她还是撞到了那个女孩。
女孩撞上车的那一刻,她也因为和货车司机相撞,方向盘抵过她的腹部,她撑住身体打了最后一个求救电话,昏了过去。
车君听到周元祖认错般的声音,以及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就好,妈妈已经知道了,你爸爸已经去处理这件事了,你就安心养伤。”
听到这话,周元祖揪着的眉毛平展下来。对于她来说,最不放心的就是车君的情绪,她害怕自己的妈妈会受不住,她和妈妈被爸爸保护得很好,很多事情她能平静地接受,并不代表车君也会。
“表哥,被我撞到的那个女孩情况怎么样了?”周元祖把话题投向了凌越。
凌越一直在思考储阚的事情,被周元祖这么一问,回过神来,“元祖,你先告诉我这个事情的经过?”
周元祖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你是说,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是故意要撞上你的车?”凌越不确定的问。
“是。”
凌越的手摩擦着自己的嘴唇,他找不出理由郁双为什么主动要撞上周元祖的车,但是看到周元祖笃定的眼神,他同样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周元祖的话。看来,有些事情是要好好地查一查了。
“元祖,你可知你撞的那个人是谁?”凌越想了想,他还不确定周元祖是否知道她撞到的那个人是郁双。
周元祖摇了摇头,“当时忙着要规避这场车祸,没有看清正脸。”
“她是郁双。”凌越开了口,他原本是想要瞒住这件事情的。但是想到这件事涉及到了储阚,他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不如趁早告诉周元祖,早作打算。
周元祖听到凌越的这句话,想要从床上翻起来,被凌越大步跨过来,按了下去,“你要干什么?”
原本冲动的身躯听到凌越这句带着些许恼怒的话,倏忽间又躺在了床上,“表哥,你帮我找一下海源十字路口的监控,或许有些作用。”
周元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防卫指示,她听‘郁双’两个字,会莫名其妙的想到‘储阚’,以及那个男人表现出来可能会做出的疯狂举动。
车君在旁边听着周元祖和凌越的对话,大致也猜出来一些东西,盯着周元祖的眼睛,“元祖,你认识受伤的那个女孩?”
周元祖有一瞬间失神,“不认识。”
她怎么可能认识郁双呢?假如她告诉车君她认识她,那么势必会牵扯到储阚进来,到时候一个不留心,她和储阚的协议也会被牵扯出来,那个时候,她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车君显然不相信周元祖说的话,“元祖,这可涉及到你会坐牢的问题,你必须老实告诉妈妈?如果你认识那个女孩,等你能下床了,我们亲自去向那姑娘赔个礼,道个歉,尽可能的把这件事私了了。”
听到坐牢两个字眼,饶是再镇定的她,手心还是沁出薄薄的一层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溜走了,稍纵即逝。
她不是怕坐牢,但是现在她怕坐牢。离部队直招测试的日子不过还有十天,她因为受伤,可以延迟测试;可是假如她坐了牢,那么她就会永远失去进部队的机会了。
那么她和单于冀就真的完了。
像是安抚一般的反握住车君的手,“妈妈,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和爸爸处理好的。”
凌越安慰了车君几句,又嘱咐周元祖别担心,这件事,他会尽快查到手的。
凌越先一步离开了病房,靠近门边的时候,周元祖喊住了他,他往回看了一眼。
“表哥,拜托你了;还有,这件事别告诉岳岳姐。”周元祖对自己做的那个梦还心有余悸。凌越看了一眼周元祖,点了点头,转身出了病房。在走廊里给云大打了电话,让他去查一下周元祖让他查的事情。
云大不知道说了什么,凌越道了一声好。在走廊里呆滞了片刻,原本皱起的眉头又加深了几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又转身去了郁双的病房。
房间里杯盘狼藉,地面上还有玻璃的碎片,凌主任也在病房内,凌越见状,喊了声小叔。
凌主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小霸王靠近凌主任右手边站着,储阚的如同一只斗败的狮子,颓丧着头颅,手里还流淌着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洁白的地板上,散发着淡淡的腥味。整个空气中漂浮着压抑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储阚手里的鲜血已经慢慢凝固,生成了暗红色。凌主任看了一眼凌越,“去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凌越会意的从旁边的治疗车上取出了一双手套带上,把治疗车推到储阚面前,捏起他那只受伤的手,准备查看一下。
储阚把手缩了回来,皱了皱眉头“不需要,让郁双醒过来。”
凌越带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紧了紧,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储阚的这个问题。他抬头看了一眼小叔,既然是从小叔嘴里下出来的诊断,他也没有办法。
“周元祖。”储阚似乎是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嚼着说出她的名字的。
凌越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止,储阚的身影已经蹿出了病房,凌主任想要抓住储阚的手也被他用力的甩了回来。
所有人几乎是一瞬间,全部涌进了周元祖病房里面。
车君被来势汹汹的储阚吓了一跳,看到了这个自己的未来女婿,径直的走向了周元祖,伸出了手臂挡在了周元祖的面前,直视着储阚的眼睛。
储阚懒得连话都不想说,手臂攒住车君的臂膀,狠狠地像丢弃垃圾一般的丢向了旁边。
“储阚,你混蛋。”这一句话是周元祖吼出来的。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储阚像丢弃垃圾一样把自己的母亲砸向了窗子角落。
车君还想要站起来,储阚的手却已经掐上了周元祖的脖子,“说,你为什么要撞她?”
周元祖双手挥打着储阚的手臂,原本就苍白无血丝的脸颊此刻全是酱紫色,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温热的眼泪啪啪的落在储阚的手臂上。
持续了几秒,凌越反应过来,两步跨一步,准备跑过去阻止储阚的行为。储阚却先他一步放开了掐在周元祖脖子上的手。
凌越看到储阚的虎口处还有鲜红色的血液流出,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深不见底的指甲印。到底是周元祖自己救了自己,还是储阚手下留情,这一刻,凌越同样猜不透。
谁也没有看到,凌主任的眼眸闪了闪,刚刚那一刻,似乎是储阚发病的前奏?
周元祖躺在床上,刚刚那一刻,她似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命悬一刻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去,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淌着,仿佛不会停下来。
车君从地下爬起来,快速跑到周元祖身边,匍匐下去抱住周元祖的身体,摸着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