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淳于珊受灰木刑，金宗祺疑试曲鸣
曲鸣怕是众人故意刁难淳于珊，便说道：“灰木刑，我为何不知情？”祁老六道：“这是碧血阁的传统，用于穷凶极恶之人的入阁之礼。一来显示碧血阁接纳天下有才有义之士之心，而来证明欲入阁之人之决心，三来警视入阁者入阁只艰难。曲阁主才入碧血阁不久，故而不知道。”曲鸣看淳于珊强撑着坐卧在地上，心中不免担心，便道：“灰木刑究竟是什么？”
金宗祺接着说道：“灰木刑分为灰刑和木刑。灰刑里又有天灰刑，神灰刑，仙灰刑，人灰刑，魔灰刑，鬼灰刑，妖灰刑，魂灰刑，地灰刑；九木刑分别是众位中选出九人，分别提出问题或者要求，入阁者若是尽数答了上来，便可以通过。”
曲鸣还是不知道这灰木刑究竟是包含了什么，便问道：“这灰木刑有人闯过吗？”祁老六答道：“有，前朝就有。”
“可有通过？”曲鸣问道。
“并没有。”祁老六如实答道。“那人死在九木刑中。九灰刑都闯了过来，那鞭，杖，棍，镖，刺，刀，索，剑，帘都受了过去，这九木却没有闯过来，可惜了。”曲鸣摇着头，说道：“淳于珊尚十分虚弱，如何能够承受这些刑？不如换个时日。”曲鸣心中有意为淳于珊拖延一点时间。可是祁老六却道：“在此期间，这位小姐就不能在这里待着了。”
曲鸣知道淳于珊无处可去，便道：“不能让她走。”祁老六却说道：“那就只有通过灰木刑了，曲阁主担心她过不了，可是似乎未询问这想要入阁的人。”
未等曲鸣问淳于珊是否同意，淳于珊便道：“我可以。”曲鸣看着淳于珊抬头望着自己，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让人难忘，不舍。淳于珊继而把头底下，道：“我不怕，我能挺过来的。”
金宗祺虽然知道淳于珊是魔宗之人，但是此刻看这一位尚且十四五岁的少女，要去闯灰木刑，心中不仅有钦佩，还有担心。祁老六不欲让淳于珊加入碧血阁，便把这灰木刑搬出来，灰木刑确实是有的，只是许久未用过，毕竟多数人听见这灰木刑如此可怖便放弃了。他本想让淳于珊知难而退，可是不料她却同意，心中不勉要重新看这淳于珊了，祁老六看她虽然是一介女流，外表柔弱，可是骨子里确实丝毫不输给男儿的。祁老六道：“现在正值碧血阁式微，故而这灰木刑中许多做不了的，现在只好罢了，这地灰刑，用帘的，现在无人会，故而就算了，还有妖灰刑中的索，也就算了，剩下的却不能少了。按理说，灰木刑中的天灰刑，是由阁主执掌的，那么就把这鞭子交给阁主了，还望阁主不要偏私的好。”祁老六说罢，便把一只鞭子交给曲鸣。曲鸣把那鞭子拿在手里，却下不去手。
曲鸣将自己手中的鞭子抖了抖，声音像是凭空划破了什么，这蛇皮拧成的鞭子显然威力不小。正在曲鸣狠不下心来难以下手之际，只见有一叫花走向前去，举起手中的鞭子便想淳于珊的背上抽去，淳于珊顿时惨痛地叫了起来。曲鸣大怒，举起手中的鞭子便抽了那个叫花两鞭子，那叫花衣衫下的皮肉立刻肿胀起来，可是衣衫却完好无损，由此可见曲鸣现在的功力只身。那人被曲鸣这两记鞭子抽打在地，哀嚎声不止，叫道，“我只不过是在帮阁主，阁主为何这般惩罚小的？”
曲鸣道：“这本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你越俎代庖，难道我不该惩罚你吗？”
那叫花被同伴扶起后，被搀扶着走入了人群。金宗祺在一旁看着，道：“曲弟，着实是该动手了，不然这般拖下去，天都要黑了。”曲鸣只好举起手中的鞭子。淳于珊看见曲鸣的手养起来了，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曲鸣手起鞭落，那鞭子在空中响声极大，一共九鞭，丝毫不少地落在淳于珊的身上。金宗祺在一旁看着，心中说道：“这九鞭，还不及方才那一鞭下手下得重。”
虽然曲鸣手下留情，可毕竟这几鞭子也是实打实地落在了淳于珊的身上，故而淳于珊感到自己的背如同炭火炙烤一般地的痛。九鞭结束，曲鸣把鞭子收回，伏在淳于珊的身旁，小声问道：“你可还好？”
淳于珊含着泪水，点了点头，可是眼泪却在点头的一瞬间流了出来。曲鸣心中不忍，便要上前为她拭去这泪水。就在曲鸣的手离淳于珊的脸不到一寸的时候，金宗祺道：“马上就是神灰刑了，淳于珊，你要准备好。”
这神灰刑是由金宗祺执行，他手持一根手杖，要在淳于珊身上落下九杖才可。金宗祺虽然不似曲鸣一般手下留情，却也是没有下狠手，可是即便若此，淳于珊已然是丢了半条命。接下来的九灰刑，分别由祁老六等人执掌，众人下手都不甚重，有的虽然对魔宗一心愤恨，但是也没有为难于淳于珊。
江湖中人，均以能如碧血阁为荣，碧血阁自然是有选拔人才的办法，可若是恶贯满盈之人也想加入，便只能通过这灰木刑，灰木刑看似是对受刑者身体的考验，其实是对受刑者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如何，若是众人皆认为受刑者可入，这灰木刑自然就轻，若是认为此人不配如碧血阁，那么灰木刑用起来便是丝毫不留情面，毕竟这执刑之人都是江湖中一流的好手，一棍亦或是一鞭下去，有几人能受得了？
九灰刑执行完毕，淳于珊伏在地上，强撑着坐了起来。
曲鸣看见淳于珊的衣衫上依然是纵横交错着几条血痕，心中满是歉然。祁老六道：“曲阁主，教主，接下来是九木刑，由我们众人中选出九人，或问，或提要求，若是能够答出或者做到才行。”
曲鸣道：“我最后，你们先。”
金宗祺上前，低声问道：“你是否心中中意我曲弟？”金宗祺说此话时声音十分低微，只有淳于珊一人听见。淳于珊抬头望向金宗祺，双眸中闪烁着光金宗祺已然知道答案了，这是淳于珊将头低下，说道：“没有，现在不会，以后更加不会。”
金宗祺点了点头，道：“我这里可以通过了，继续吧。”
祁老六问道：“告诉我魔宗总坛所在之处，该如何去？”淳于珊道：“在砯崖山上，是在开封府城郊以南九十里的地方，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若非从崖前的山道进入，便只有从山后的横索进去了。”祁老六点点头。
接下来个人有人让淳于珊杀掉一个魔宗之人，有的问魔宗中有无秘术等等。八个人通过，最后只剩下曲鸣。淳于珊望着曲鸣，不知他会问什么问题，或是要求自己做什么。
曲鸣将身子俯下，问道：“你能答应我，永远诚不欺我吗？”淳于珊沉默了一阵，说道：“我答应你。”曲鸣点点头，说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碧血阁的人，碧血阁，乃是倾碧血，成大义的地方，你之前所在的魔宗，种种风气，都不可带入这里，记住，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淳于珊的眼中满是笑意，只是一掌脸上，毫无血色。淳于珊点头说道：“我记住了。”曲鸣接着问道：“我，金大哥，刀大哥，都是碧血阁中的人，你愿意跟着谁，告诉我便是了。”
淳于珊欲言又止，曲鸣道：“你答应过，诚不欺我。”淳于珊只好道：“我想跟着你。”金宗祺道：“曲弟，你要掌管这碧血阁中之事，还要理会江湖中的种种事务，不如把她交给我。”曲鸣知道金宗祺是不放心淳于珊，便道：“大哥，不必担心，我知道分寸，交给我。”
金宗祺只好同意。
曲鸣身边，都是五大三粗的江湖汉子，突然来了这样以为娇俏可爱的小姐，众人不免都围在淳于珊的身边。金宗祺悄悄将曲鸣拉到棚外，问道：“曲弟，你执意让这淳于珊入阁，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曲鸣道：“大哥，我知道你是担心。这次我并没有什么打算，只是看她可怜，而且也相信她。再者，如果我们要对付魔宗，如果没有一个了解魔宗的人，如何好办？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魔宗之人，口风甚紧，若是没有她，我们如何能战胜魔宗？”金宗祺听到此时，方才微微送了口气，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再做阻拦，以后若是发现淳于珊做出任何有损碧血阁，有碍江湖大义之事，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曲鸣道：“若真是那样，倒是不必大哥动手了。”金宗祺看着曲鸣，心中道“怕是你到那时舍不得了。”
淳于珊见曲鸣回来，从众人的包围中走出来，站在曲鸣的身旁，对曲鸣说道：“以后你若是有什么时，就告诉我，让我去做好了。”曲鸣见淳于珊的身上还是那满是伤痕的衣衫，便将自己的外卦脱下，递给淳于珊，说道：“穿上吧，等到了市集上，再给你买新的。”淳于珊摇摇头，道：“只要让我跟着你，别的都不重要了。”
曲鸣却苦笑着说道：“你怎么说也是我碧血阁中的人，穿得不像样子岂非是丢我碧血阁中的人？再者，你定然是从小锦衣玉食地惯了，让你跟着我受苦，已经是委屈你了，倘若你穿得不好，再教江湖中人传了出去，说碧血阁的阁主吝啬小气，岂非是坏了我的名声？”淳于珊笑着说道：“我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从小我从未受过什么饮食起居上的格外照顾，跟着魔宗，在江湖上行走，被人追杀，能够保命便已经是上天开恩了，哪里去顾得上吃什么，穿什么？”
曲鸣听淳于珊这样说，心中不免难过，还有几丝心痛。二人聊了一阵，便各自沉默，各怀心事了。未几，听见一阵鸽哨的声音，淳于珊抬头望着，说道：“江湖中多有帮派用飞鸽传书的，不知这些鸽子是否也是身负使命呢？”
曲鸣道：“他们只是鸽子，自有得飞翔于九天之上，便是它们的使命。”淳于珊看着那鸽子，眼中有说不尽的羡慕。这群鸽中，有几只落下，落到曲鸣与淳于珊的面前，“咕咕地叫着。”淳于珊毕竟是年纪小，便要上前去抚摸那鸽子。
正在此时，刀文波忙道：“莫动！鸽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