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落的情绪在风中摇晃,情不自禁也理所应当。
我一个人在夜里走,往前看也没有尽头。
失去桨的船已经废弃,你知不知道,我不能离开你。
重新踏上祖国的土地,藤蓝蔓抱着南早莱透过墨镜细细的审视这座城市,这一次回来,就扔掉过去当做是新的开始吧。
藤小筠拖着箱子跟在藤蓝蔓的后面,那一次的大哭之后藤蓝蔓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南浅苍的事只字不提,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消极的情绪,,她放佛穿上了一件无坚不摧的盔甲,把所有的懦弱都隐藏了起来。
车子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窗外的风景都是那样的熟悉,广播里放着耳熟能详的老歌,略带沙哑的女声低低浅唱着有情人未成眷属的遗憾,藤小筠不自禁的跟着哼唱起来,缠绵的曲调在嗓中绕了好几个圈,说不出来的绵柔。
只是离开了几天,再次回到家却倍感亲切。打开家门时扑面而来的独属于家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抚平了藤蓝蔓心中的波纹,更给了她摇摆不定的心最坚实的依靠。
藤父的皮鞋规规整整的摆放在玄关处,平日里藤父这个时间都不会在家的,今天反常的呆在家里让藤蓝蔓觉得有些奇怪,伸着脖子向里面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有,竖着耳朵仔细听,卧室那边传来了交谈的人声。
脱下鞋子,藤蓝蔓站在玄关那大喊了一声:“爸,我们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她。
以为是父亲没有听见,藤蓝蔓又喊了几句,依旧毫无回应。奇怪的和藤小筠对视了一眼,两人把行李放在一边,抱着南早莱一起朝着房间走去,离房间越近,里面交谈的声音就越清晰。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藤父得说话声已经十分清楚了,没有在意藤父说话的内容,藤蓝蔓推开半掩的房门:“爸,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剩下的语句全被眼前的景象堵了回去。
藤母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藤父和一个医生模样的人站在一旁,听到藤蓝蔓的声音两人同时把目光转向了她。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藤蓝蔓还是不死心的问了藤父一句:“爸,我妈怎么了吗?”
“蔓蔓,你妈妈她……”藤父只是说了几个字,情绪突然的崩溃,声音里带上了哽咽,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藤父的反应证实了藤蓝蔓心中的猜想,双腿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抱着南早莱的手也摇晃了一下。藤小筠见状急忙把南早莱接到了自己的怀中,站在一旁的沉默不言的看着,她心里也难受的很,没想到只是几天的功夫,藤母的身体竟然就变差了这么多。
努力的稳住心神,藤蓝蔓颤颤巍巍的走到床边,抓起藤母放在床沿的手。母亲的手被包在自己的掌心里,藤蓝蔓这才发觉,原来藤母竟然已经瘦成了这般田地,手上根本没有一丝肉,就是骨架外面包了一层皮,每一条青筋在皮肤下交错的排布都看得清清楚楚。
“妈,我是蔓蔓啊,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藤蓝蔓跪在床边轻声对着母亲说着,那一句句的轻声呼唤刺痛房间里每一个人的心。
藤母的眼珠动了动,手指划过藤蓝蔓的掌心。
“妈,妈,你听见我说话了?是我啊,我是蔓蔓,我回来了,妈。”藤蓝蔓见藤母有反应,又着急的叫喊了两声,可是藤母却始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病人可能只是应激性的有反应,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剩下的时间最多还有一个月,希望家属能在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她吧。”
医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就像临行前的最后一餐饭,带着残忍的决绝。
一室压抑的气氛让藤小筠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已经不敢再去看藤蓝蔓的背影,短短几天内接二连三的打击,她真的害怕藤蓝蔓的精神会因此而崩溃。
送走医生后,藤父和藤蓝蔓、藤小筠姐妹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南早莱在房间里睡觉,这就是孩子最好的地方,懵懂的根本不需要去面对这个世界上一切可能面对的挑战和无奈。
“爸,我妈的病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严重?”藤蓝蔓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不过离开了几天,离开前母亲除了智商仍然和五六岁的孩童一般,身体各方面起码都是处于正常的水平值的,怎么自己一回来就被告知母亲病危了呢。
藤父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他此刻的心情不比藤蓝蔓好受到哪里去,躺在病床上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妻子,是和他并肩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虽然之前她也没有痊愈,可是好歹她会正常的哭笑,会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医生说,”藤父看着藤蓝蔓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你妈妈脑袋里的血块一直都没有散掉,还一直压迫着脑神经。这次病发就是因为随着时间的迁移,血块在大脑里移动,对神经的压迫加重,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后果。”
“真的就,没办法医治了吗?”藤蓝蔓的眼神空空的,没有焦点。
沉默代替了回答,偌大的房子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沉寂,静的骇人。
藤蓝蔓目光涣散的盯着沙发上的空茶杯,脑中回想着这么多年来母亲和自己的点点滴滴,不论是小时候因为表现好得到的奖励还是成年后关于感情问题对自己的开导,妈妈在她的生命里一直扮演着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这是谁都不能替代的。
眼泪“啪嗒啪嗒”的低落下来,毫无预警,藤蓝蔓觉得自己已经哭得很累了,可是眼泪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就是毫不停歇的争相向外涌出,争先恐后。
抬手擦掉眼角未落下的泪珠,藤蓝蔓仰起头想要把眼泪逼回去,只是徒劳,视线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小筠,这段时间要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莱莱了,我想专心的陪我妈,这是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我不想错过。”声音里尽是哽咽,藤小筠对着藤蓝蔓点了点头。
藤家像是彻底换了个样子,所有的欢声笑语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藤蓝蔓日日守在藤母的身边,精心的陪伴在她身边;藤小筠每天负责南早莱的衣食起居,偶尔还要给藤蓝蔓帮帮忙,毛毛躁躁的性格在这段时间里磨平了不少。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的很快,转眼间藤蓝蔓回国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也就是说医生给藤母下的最后生命时长已经过去四分之一了。
藤母一直都没有醒。
藤蓝蔓喜欢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她小时候的趣事,有时候说到好玩的地方把自己都逗乐了,每次笑完之后面对的依然是藤母没有变化的睡着的面庞,心中的疼痛又阵阵点点的刺了下来。
和往常一样,藤蓝蔓坐在床边和藤母说这话,手里在给南早莱打毛衣,她每每说到好笑的地方自己都会忍不住的发笑,习惯了藤母作为一个倾听者的身份,她也不再抬头,一颗心都放在了手中的毛线上。
“蔓蔓?”
耳边恍惚传来母亲喊自己名字的声音,藤蓝蔓扯起嘴角苦涩的笑了,原来自己竟然已经到了会出现幻听的地步了吗?手中依然没有停的继续织毛线。
“蔓蔓?”
那声音又在耳畔响起,甚至比刚才更大了一点,藤蓝蔓停下手中的动作,如果没有听错,刚才的声音是从藤母的方向传来的。
猛地抬起头看向床上的藤母,只见自己的母亲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
藤蓝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傻愣愣的揉了揉,口中呆呆的说了一句:“妈?”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就再也没了下文。
可能是觉得女儿的这幅模样好笑,藤母吃力的扯了扯嘴角。她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虽然不能睁开眼睛不能行动,但是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能够听清身边人说的所有的话,自然也就包括了藤蓝蔓当做倒苦水一般的念叨。
“蔓蔓,妈妈可能也不能陪你多久了,”藤母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的和浅苍的事妈妈都听到了,不论有什么原因我都相信我自己的女儿。你是我们藤家最棒的女孩,爸爸和妈妈以前是怎么教你的,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轻易的放弃,更何况你现在不是孤身一个人,你还有莱莱。”
藤母的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她每说两个字就要停下来喘很久,藤蓝蔓还沉浸在母亲的精神恢复正常的喜悦当中,对母亲话里的内容没有投入多大的在意。
想起老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藤蓝蔓看着母亲比平时要红润的多的面色,心里凉了好几份,她看着母亲拼命地点头,嘴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鼻头的酸涩浓的发呛,她很明显的感受到眼泪又要涌入眼眶。
拼了命的把眼泪逼回去,嘴张开犹豫了半天又闭上,藤蓝蔓抓紧了母亲的手,藤母手指的关节戳的她生疼。
“妈,你放心,我会好好的。”话语里的鼻音重的快要听不清话,藤蓝蔓又重重的点了好几下脑袋,拼命地向母亲做着保证。
“那就好。”藤母欣慰的呢喃了一句,眼睛缓缓的闭上了。
呼吸逐渐停止,胸腔里的心脏渐渐停止了跳动。
藤母被藤蓝蔓握在手中的手变得冰凉。
房间内爆发出哭声,没有任何压抑的哭声,听得人,心里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