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知青们做好了年夜饭,把房东陶奶奶和国美也请了过来。吃饭前,放了挂鞭,噼噼啪啪好热闹。引得几个孩子过来捡没炸响的鞭。
苏雷开了一瓶葡萄酒,给大家斟好酒,端起酒杯说:“我先向大家谢罪。没能让大家回去和父母团聚,我的罪。不过我们请来了陶奶奶,就当是我们的祖母。她老人家为了新中国的江山社稷,贡献了两个儿子。我们做晚辈的,理应孝敬她老人家。第一杯酒,就先敬奶奶。来,奶奶,您上了年纪,只抿一口。我们大家把它干了!”
尽管陶奶奶皱纹已上了脸,但笑起来还是一脸春风,她高兴!陶奶奶乐滋滋的说:“哎呀!你们这娃儿真讲客气,我活了快七十了,吃这么多的菜过年还是头一回。托毛主席的福,把你们这些知青送到我们山里来,我算享你们的福了。”
梅竹拈了一块鸡肉送到陶奶奶碗里说:“奶奶,您尝尝我做的板栗烧鸡怎么样?”陶奶奶嚼了一会又吐了出来,“味道香,可我就是咬不动,我这个死老妈妈,有福不会享。”萧云拈了一块红烧肉送到奶奶碗里说;“奶奶,您吃这个保险好咬。这是我哥自告奋勇烧的肉,肉下了锅就看书去了,等想起来,肉烂在锅里了。”陶奶奶咬了一口说;“嗯,好吃!没嚼就化了,适合我这没牙的人吃。”
苏雷卖弄起来说:“刚才你们还埋怨我,烧的什么肉?告诉你们,这叫东坡肉。”蚊子讥笑说:“这叫东坡肉?色没得色,香没得香,黑乎乎的,我看叫李逵肉差不多。”梅竹替苏雷摆不平,指责蚊子说:“雷子好歹还下厨房弄个菜。你呢?一头钻到被窝里,睡到三四点才起来。长了一身懒肉,还挑三拣四。”
苏雷对国美说:“国美,咱男爷们喝白酒好不好?你能喝多少?半斤,八两?”国美憨笑的说:“不知道,没底。”建国开了酒瓶盖,给国美斟酒说:“没底就是海量。”国美连忙拦住说:“够了,够了。不是海量,是很少喝酒,咱山里穷,哪有钱喝酒。”于是几个男爷们喝起了白酒。萧云和梅竹吃完饭,梅竹说:“你们快活吧,我和萧云去包饺子。别喝醉了,明天咱们还要向贫下中农汇报演出呢!”
饭后,知青们无所事事,便打起牌。打到半夜,大家仍无睡意,蚊子问萧云,“地主婆,几点了?”萧云骂道:“去你的!还当真喊起来了,小心我拧掉你的耳朵!”蚊子笑嘻嘻的说:“就你戴个表,我们都是贫下中农,是不是?”建国跟腔说:“就是。我们贫下中农是看日头过日子,这半夜三更的,也没得参照,估计有十二点了吧?”萧云看了看表,“差五分十二点。”苏雷说:“走,出去放鞭。”大伙,嗷得叫了起来。
宁静的山村并未因除夕夜喧闹,原因自然是一个贫字。当知青们放响了鞭炮,只有狗们参加了大“合唱”。近处的狗一叫,远处的狗也跟着叫,山村终于沸腾了。陶奶奶刚刚睡去,被惊醒了,问:“这是咋了?”建国开玩笑说:“奶奶,快起来跑反吧!鬼子进村了!”说得大伙哄笑起来。
第二天早晨,萧云起来下好饺子,先端了两碗给房东送去。喜的陶奶奶合不拢嘴,尝了一个说:“哎呀,你们城里人做啥都比我们山里人好吃。这饺子里边包了啥香东西了?”萧云笑着说:“也没啥,不过是盐放重点,一咸就出味了。再加上作了点酱油,我看你们烧菜从不用酱油,放点酱油就有味。”
差不多到十一二点,知青们才一个一个的爬起来。吃罢饺子,蚊子有心眼说:“走,到公社拜年去。”苏雷觉得有理,带着一群人来到公社。公社放假了,只有秘书小龚在值班。知青们道了一声好,又杀向了大队书记王国友家。王书记笑脸相迎,互贺新春。他拿出一盒一毛六的大公鸡牌香烟让知青们抽。蚊子掏出了两毛五一包的游泳烟来回敬书记。王书记问:“怎么样,第一个春节就在乡下过,不习惯吧?”
苏雷说:“还好,贫下中农能过,我们也能过。就是差点热闹气氛,我们昨晚放了挂鞭,引得大狗小狗一起叫,让乡亲们受惊了。”王书记抽着烟说:“我说昨晚是咋了,原来如此。咱们关起门来说话,这地方还很穷,能节约点就尽量节约。逢年过节也不放炮,只是谁家有红白喜事了,买挂鞭放放。”
苏雷说:“我们准备了一些节目,向贫下中农汇报演出。让乡亲们热热闹闹过大年。”书记高兴的说:“好!这事我听你们队长汇报过,我支持!我也向龚主任汇报过,他也支持。并指示,一定要把节目演好,为咱前坪公社争光。不过要安排到初五以后再演,大年期间,乡亲们要走亲戚。”蚊子说:“也好,我们正好利用这几天时间,把节目巩固加强,提高演出质量。”
从支书家出来,知青们又到队长家拜年。张队长正要出门,接了蚊子递上的烟,点着了说:“你们还去哪?我要挨家挨户给老少爷们拜年。”苏雷想了想说:“队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下午三点,你把乡亲们结合到稻场上,我们给乡亲们演一场节目,这叫移风易俗,集体拜年。”队长说:“好!这个点子不错。我看报上,中央领导也是举行团拜会。这倒省得我东家跑西家窜了。就这样定了,到时我吆喝上一嗓子,乡亲们就来了。”
下午,乡亲们来到生产队的稻场上团团坐定。队长首先讲话,“各位长辈,老少爷们,我今天把各位请来,给你们集体拜年,这叫移风易俗,是新生事物。”大伙起哄说:“行了!队长,你的公鸡嗓子就别叫了,让知青们演戏吧!”
首先,梅竹、蚊子、建国演了一出《沙家浜》的《智斗》,接着,梅竹和蚊子又表演了《红灯记》片段,和建国演了《智取威虎山》片段。大伙纷纷要苏雷表演节目,梅竹笑嘻嘻地把苏雷推到稻场中央说:“咱俩唱一首《老两口学毛选》好吗?”建国起哄说:“梅子,还不如我来演你的老头子。雷哥嗓门大,叫他喊:稍息立正还可以,唱歌就跑调。”苏雷把萧云拉了上来说:“文戏我们唱不了,我和萧云给大伙演一出武戏吧。”苏雷和萧云走开了场,演了一场《三岔口》式的武打。萧云翻了一路小翻,接着一个后空翻站定。大伙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说:“想不到萧同志,文文静静的,还会武功。”
村里一个叫石虎的青年,有些智障,愣头愣脑地跑上来要和苏雷比力气。他指着稻场的石磙说:“苏同志,你能把它抱起来吗?”苏雷看了看石磙,估摸约有三四百斤,笑着说:“你能把它抱起来,我就能把它举起来。”石虎走上去,一躬腰,嗨地一声,把石磙抱了起来,挪了两步方丢下。苏雷走上前,抠住石磙下沿,用力一提,把石磙抱在怀里,借大腿的力量,换了手位,一提丹田气,蹲身把石磙举过头顶。围着稻场转了一圈,才把石磙丢下。石虎伸出大拇指,“嗯!”
初五那天,知青们在公社中学的操场上为贫下中农演出了精彩的节目。乡亲们看得很兴奋。纷纷议论梅竹,这姑娘,人长得漂亮,演什么像什么。大队书记王国友乐不可支,认为是给前坪大队争了面子,当晚,拎了一只老母鸡来犒劳知青。公社革委会副主任龚启圣也异常兴奋,他发现了这里面的政治筹码,他要借这帮子能歌善舞的文艺天才,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当即指示:“你们要组织起来,争取排一出整戏,排好了,到区上县里汇报演出,为咱们前坪公社争光。”他说这话的时候,色迷迷的眼睛老是盯着梅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