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沐珞好奇地上前询问,白原川微微沉着一张妖孽般漂亮的面容,幽幽的深紫色眼眸望了望倒在地上的沈碧颜沈碧芷二人,对上官琉微道:“去找根绳子把沈碧芷绑起来。”他微微垂眸,看见沐珞仰着澄澄湛湛的眼眸看着他,精致粉嫩的小脸上印着几道小小的血指印,他稍稍抬手,如玉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替她擦去那些淡淡的血痕,沐珞看见白原川的指腹被染红,于是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血,“这不是我的。”沐珞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凉意,她刚刚就和沈碧颜还有那个黑衣女子接触过,不会是沈碧颜被沈碧芷咬了,然后她的血蹭到了她的脸上吧?“是那个黑衣女子的。”白原川微微俯身查看了一下沈碧颜,确定她并没有受伤,“方才我与她交手,用她的刀刃割伤了她的手腕。”刚才沐珞与那个黑衣女子擦身而过,血兴许就是那个时候溅到她脸上。上官琉微找来了一根麻绳和一辆木板车,将沈碧芷捆绑好后就将她们姐妹二人抱上了木板车上。
“先回客栈。”看着沈碧芷的脸越发地黑沉,白原川深深的紫色眼眸染上几分复杂的情绪,和上官琉微抬起木板车的一角,缓声道。沐珞点点头,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远远的,就看见越云瑾清越宛若墨竹般的挺拔的身影站在客栈门前,在他的身侧,紫依和言漠并肩立着,可是沐珞的视线里就只是装着一个越云瑾,她刚走到他跟前,就看见他绝美恍若梨花般的清越面容透着一股担忧之意,沐珞回头看了看躺在木板车上的沈碧颜,即便昏迷着一脸煞白,白莲花般的容颜仍然显得分外娇弱。
“言漠,紫依,将碧颜和碧芷送回房里去,让无心看一下。”越云瑾微微越过沐珞,朝言漠吩咐道。言漠和紫依领了命,一前一后将沈碧颜和沈碧芷带进了客栈,清澈的湛蓝色眼眸微微泛起一丝失落,沐珞粉嫩嫩的小嘴微微翕动,看了看越云瑾,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她垂下长长的睫毛,稍稍耷拉着小脑袋,乖乖跟在上官琉微的身旁,让越云瑾和白原川先去处理受伤的沈碧颜和中毒的沈碧芷。
“沈二小姐先前所喝的那些水,沾染了尸毒,而这桐木镇的水都是从风音谷流出来的,喝了这些受尸毒污染的水,便会像沈二小姐一样身上长出尸斑,逢人便咬。”白原川稍稍向越云瑾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要解了毒,沈二小姐便不会有事。”越云瑾墨染般的眼眸涌动着凝重的神色,用清冷的声音礼貌地说道:“那就有劳白公子了。”说着两人便上了楼。沐珞看见似乎没有什么帮得上忙,也确实饿了,就想去厨房弄点儿吃的,于是拖着上官琉微进了内堂。眼下正是半夜,小朱和小张应该都睡了,掌厨的金伯也不在,上官琉微燃起了厨房窗棂上的烛台,沐珞看着那些尚为充足的食材,决定还是亲自动手,便叫上官琉微去外头拾点柴木进来,“微微,你去外面那个木桩子那里捡些柴木进来,我给你做好吃的。”上官琉微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沐珞看着这一大堆食材,在脑子里稍微想了一下,确定好要做什么从哪里下手,才就挽起衣袖开始动手。沐珞微微弯下身子,刚刚揭开米缸,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微微,你把柴火弄进来,顺便起个火吧。”沐珞没有抬头,继续手中舀米的动作,不料身后倏地想起一个老态的声音,
“小姑娘,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呢?”沐珞神色一僵,微微转过身去,蓉婆婆掌着一个烛台,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一张布满细纹的脸带着和煦慈祥的笑容,像是个再平常不过的老奶奶一样。倘若不是沐珞发现了那些蛛丝马迹觉得蓉婆婆行径怪异,她还真的从未怀疑过蓉婆婆这个人。“饿了,”沐珞菱形的小嘴微微一扬,笑颜灵动,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蓉婆婆,今日似乎一天都未看见你了,你去哪里了?”“老身在屋内睡觉,人老了,就很容易累。”蓉婆婆说着忽然咳了几声,想要说着什么却忽然迟疑了一下,道:“小姑娘,金伯不喜欢别人动他的食材,厨房内的东西就不要随意挪动知道吗?”沐珞点了点头,乖巧地应道:“自然是不会乱动。”蓉婆婆朝她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她掌着烛火,微微驼着背转身,抬脚的刹那,沐珞软糯的声音忽然传来,
“我今天听小猪说这桐木镇里有人看见过人食人,是真的吗?”蓉婆婆蹒跚的步子一顿,沐珞已经绕到了她身侧,一双清澈的湛蓝色眼眸幽幽湛湛地看着她,“婆婆,我看见这镇子上有很多人身上都长了黑色的点点,就像那个洪大爷一样,您觉不觉得,那像死人身上会长出来的尸斑?”
“小姑娘,别听小朱胡说八道,他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你,虽说这桐木镇算不上什么繁荣大城名都,可是数十年来风平浪静的,也未曾发生过什么,至于你说的洪大爷,他不过是在外头走镖的时候染上了一些怪病,这怪病虽然不常见,但也是可以治愈的,莫要自己吓自己了。”蓉婆婆状似劝慰般道。沐珞笑笑不语,细细软软的小手搭在蓉婆婆的手腕上,发现她今日似乎穿得有些厚,“你今天很冷吗?这衣袖怎么这么厚?”蓉婆婆不露痕迹地推开了她,“年纪大了有风湿,最近天变了,手腕就一阵一阵疼,不过是敷了些药包罢了。”沐珞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敛了,清澈灵动的湛蓝色眼眸蓦然一冷,“你不过才三四十岁,哪里老了?”闻言,蓉婆婆的脸色一僵,眼眸闪过一丝冷然,沐珞瞥见了门外抱着柴木走来的上官琉微,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住了蓉婆婆,朝上官琉微喊道:“微微,快点抓住她。”蓉婆婆打了一掌沐珞单薄的肩头,挣脱开她的围困,不料身后的上官琉微却抬指点了她的穴道。
沐珞揉了揉被她打得有些发疼的肩头,拨开蓉婆婆颈后的发丝,果不其然看到了一道两指宽的陈旧疤痕,“果然是你。”沐珞不得不说她实在是太聪明太狡猾了,真真正正是应了那句老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一直在她面前刻意强调自己是个老人,不论是外貌还是走路的姿势,全都做得滴水不漏,可是却显得很不自然,而且黑衣女子出现和消失的时间,与她出现消失的时间,又完全对的上号,有道是欲盖弥彰,说的就是这种人。
“你到底是何人?”眼见着上官琉微把她制服了,沐珞也就放下心来,慢悠悠地在她身边踱步盘问她,“尸毒不是你下的,你是要救人,本来我应该把你当好人的,可是你眼睁睁看着桐木镇上的人饮用这些水,你却不开口阻拦,你到底是何居心?”这就好比看见别人用泥土掩埋一口井,她不去阻止堆放泥土的人,反而大费周章地等他们埋一次就清理一次,着实是太怪异了。看见自己已然暴露了身份,蓉婆婆绷着一张脸,不论沐珞说什么,就是不回应半个字。沐珞先前做刑侦工作的时候,不怕犯人有多狡猾为自己开脱,因为他们说得越多做得越多,破绽就越容易显露,可是被抓到了却死死不肯开口搭理半句,是最愚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好比现在,沐珞根本不能问出什么。
“前辈,你应该就是永安上官家的三小姐上官蓉儿,对吧?”越云瑾清冷宛若清溪般潺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沐珞回眸,看见越云瑾清越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屋门外,墨染般漆黑的眼眸恍若泠泠的黑玉,容颜清浅。许久未有人唤过她的本名,蓉娘神色一懈,有着片刻的失神,苍老的面容生出一股凄凉之情。越云瑾观察着她的神色,继而道:“晚辈去年和父亲一起到过永安,曾到过上官府拜见过上官老前辈,一百多岁的高龄,他身子骨尚算硬朗,只是一直念叨着你。”
“小子,你莫要骗我了。”提及年迈的老父亲,蓉娘绷紧的面容似乎有了一丝松懈,却是一脸嘲弄,“依照我爹的性子,我当年弃家而去,他早就放话不许我再踏入上官家一步,只会无颜在外人面前提起我,又怎么会在你满前念叨呢,真是可笑。”越云瑾神色微微一敛,缓缓道:“诚然,我是骗你的,因为,”他的声音稍稍顿了一下,语气不由得淡了几分,“他已经过世了。”越云瑾话音刚落的刹那,沐珞看见蓉娘的面容陡然一僵,她微微点开她的穴道,蓉娘一下子跌坐在地,她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眼泪毫无声息地滴落,她的双手捂着脸,三四十岁的人,哭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