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断断续续下了七天的雪终于停了下来。
傅钰抱着小锦年在房檐下看着一串串化成珠帘般的雪水,软声教小锦年说着话。七八个月的娃娃,正是学说话的年纪。
小锦年咿咿呀呀的吐着模糊的音节,傅钰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看着小锦年的眼睛,温声道:“小家伙,说,娘,亲。娘亲。”
傅钰把语速放的十分缓慢,她看着小锦年,满心满眼都是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爱意。经过城外那位母亲的事后,傅钰似乎更加懂得身为一位母亲的责任。
屋里一群人陪着,阿秀见傅钰已经抱了小锦年许久,担心她累,便走过去道:“主子,小主子让阿秀抱会吧,您抱了那么久了,先休息下。”
闻言,傅钰看着小锦年,问他:“小家伙,娘亲休息会,秀姨抱你好不好?”
傅钰话落,小锦年笑着,模糊的吐出一个类似“好”字的音节。
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的人,阿紫急忙跑到傅钰阿秀身边,道:“主子,阿秀,阿紫刚才好像听到小主子说了个好字,你们听到了吗?”
傅钰跟阿秀是离小锦年最近的人,当然她们也是听的最清楚的。但是,却有点不敢相信,小锦年居然能这么恰巧的在傅钰的询问后说出个“好”字。
阿秀看着傅钰,傅钰看着阿秀,两人面对面的看着,很确定小锦年确实是答了一个“好”,但又有点难以置信,毕竟小锦年才八个月大。
奶娘笑着走到傅钰身边,道:“皇子妃,您确实没听错,小皇子刚是冒话了。”
“冒话?”阿紫不解。
奶娘接着道:“就是开始学大人说话了。八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有学大人说话的好奇心了,但是,大人真的教却又学不会。”
“原来是这样啊。”阿紫恍然大悟的道,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那会是不是之后多跟小皇子说话,他就会学的越多,然后慢慢就会说话了?”
傅钰其实也想知道,但等阿紫这么,她忽然就有些好笑了。
屋外渐渐有些许太阳的光芒,傅钰看了看,见外面没风,虽然太阳刚出来,但也足以给人温暖,便让丫鬟们搬了些桌椅到院子里去,一群人便带着小锦年出去晒太阳。
阿紫还和奶娘继续着刚才的问题,傅钰饶有兴趣的听着逗着小锦年,阿秀覆在她耳边道:“主子,陈侧妃李侧妃在外面等着向您请安。”
傅钰以为经过上次的事这两位侧妃起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打扰自己,可看来她想错了。
思量的片刻,傅钰勾了勾嘴角道:“去请吧,我看看这次这两位侧妃是不是真的来请安的。”说罢,支开阿紫:“阿紫,你做的羊乳糕小家伙十分爱吃,这会时辰也不早了,小家伙可能也有些饿了,你辛苦下,去给小家伙做一碗吧。”
阿紫听傅钰说小锦年爱吃自己做的羊乳糕,高兴的连忙一溜烟跑去厨房。
阿秀亲自出去把陈侧妃李侧妃迎了进来时,傅钰正牵着小锦年的小手拉着他追着一只不该出现在冬日的蝴蝶。
那是一只黑紫色的蝴蝶,也许是因为不是它生存的时节,那只蝴蝶飞的格外的慢。
小锦年一只手拉着傅钰,一只伸向半空中,朝着蝴蝶张开小手。
陈玉容李妙妙二人向傅钰行礼,傅钰回头朝他们笑了下,道:“二位妹妹先坐会,小家伙这会正追着蝴蝶,要是不让他追尽兴了,待会又该哭闹的。”
有丫鬟端来圆凳,上了茶盏,二人依言坐下。
小锦年一直追着蝴蝶走,不一会便有一层薄薄的汗聚在鼻尖。
傅钰用手帕把小锦年鼻尖的薄汗擦掉,把他抱起来,小锦年挣扎着要下地,傅钰温声道:“小家伙,蝴蝶不会跑,娘亲累了,我们先休息会好不好?”
小锦年看了看傅钰,咿呀呀了两句,便果真不在闹了。
他乖乖巧巧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傅钰笑着,吻了吻他的脸颊道:“真乖。”说罢,把小锦年交给奶娘。
傅钰朝陈玉容,李妙妙走去,两人见傅钰走过来,站起身来服了服身。
“不必多礼。”傅钰笑了笑,落座首位,又朝二人道:“坐。”
陈玉容李妙妙谢礼后,依言坐下。
阿秀给傅钰换了杯热茶,傅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热茶。
傅钰没有说话的打算,除了嘴角端着微笑外,目光便一直看着小锦年。
陈玉容顺着傅钰的视线看去,便看到小锦年十分讨喜的模样。
她看着小锦年,又看了看傅钰,心里的怒气忽然又冒出来。她的家世容貌虽赶不上傅钰,却也比很多人强。
她嫁入皇子府成为侧妃后,邵瑾熙却从未用正眼瞧过自己。哪怕她承着侧妃的名头已经有些时日,可依旧是完壁之身。到现在她都记得,大婚之日的屈辱。
她知道做皇家的媳妇不容易,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身为皇子,便注定身边会有很多莺莺燕燕,这些她都试想过,也都有准备。
可陈玉容却从未想过,他的丈夫身为皇子,却偏偏只对一人傅钰一人钟情。
他的万般柔情都给了傅钰,余下的人得到的只有冷漠。
陈玉容咬牙忍着,一遍一遍在心里提醒自己,要记住父亲对她说的。要忍,只有忍,邵瑾熙才会看得到自己,只有忍,她才有跟傅钰平起平坐的可能。
“小皇子好可爱。”李妙妙看着小锦年,嘴角露着笑容,回头对傅钰道:“姐姐,好福气。”
“这模样看着将来定是要超过殿下的。”李妙妙用手帕掩着嘴,轻咳一声:“将来这姑娘缘怕是比殿下还要好。”
傅钰还从未想过小锦年长大以后的事,乍一听李妙妙说起,忽然觉得很诧异。
她想了想李妙妙话,又看看又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小锦年,觉得可能性还真挺大的。
陈玉容没有李妙妙的心机,虽已经很冷静的克制了自己,但说出的却仍然让人觉得不妥。
她看着小锦年,面上虽也带着笑容,那笑容却十分虚伪:“姐姐实在好福气,也不知妹妹们何时才能为姐姐分忧,替皇家开枝散叶。”
傅钰愣了愣,回过神来,朝陈玉容露出一个笑容。
话出口,陈玉容便已经觉得心虚难堪。以她的身份,实在不应该说出如此不及脸面的事,若只有傅钰与李妙妙二人还好,毕竟三人同位邵瑾熙的妃子。
可在场除了她们二人,还有一众傅钰的丫鬟,且还有母妃从宫里拨出来照顾小锦年的老嬷嬷。
母妃向来喜欢端庄识大体的女子,当初邵瑾熙要娶她做侧妃的时候,母妃便不太同意,如今她说的这翻话若是传到了母妃耳里,只怕会更糟嫌弃。
陈玉容紧了紧手里的锦帕,欲言又止。
傅钰虽不想与这两位侧妃有任何瓜葛,但同位女子,她也不忍看陈玉容难堪。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李妙妙,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听见陈玉容不妥的话。
傅钰笑了笑,只当没听到她那番话,道:“二位妹妹,除了来向我请安外,想必还有什么其他事吧?”
“你们不妨直说。”傅钰看着她们,语气清清浅浅,眼神却十分笃定。
李妙妙脸上悄然升起一抹红晕,陈玉容许是因为刚才的莽撞长了心眼,听傅钰这么说也没接话。
傅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片刻后,才听到李妙妙吞吞吐吐的道:“妹妹们今天确实有事。”
她看着傅钰的目光,因为不好意思,眼神有些羞怯,低声说:“听府中的人说殿下今天便要回府了。”
“我与陈姐姐知道殿下此次为救灾奔波劳碌,虽说为了百姓那些都是应该的,我与陈姐姐却不免担心。”
李妙妙忽然跪在地上,双眼微红泛着莹莹的水光:“殿下不让我们随意出现在他眼前,还请姐姐答应我与陈姐姐远远的看看殿下是否安好。如此,我们便也安心了。”
李侧妃一席话说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从她的角度来说,她的请求并不为过,可从傅钰的角度来说,这请求倒像是她阻拦着她们不准见邵瑾熙一样。
傅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妙妙,笑了笑,道:“可以,今晚你二人便一道同我们用晚膳。”
傅钰答应的出乎意料之外的爽快,李妙妙与陈玉容还来不及高兴,便被一位嬷嬷训的脸色发白。
桂嬷嬷是邵瑾熙母妃身前的老人,而不久前傅钰带着小锦年回宫,待傅钰话落,便跪在她身前道:“皇子妃心善大度,奴才早就有所耳闻,可李侧妃今日的请求也太不合规矩了,皇子妃切不可答应。”
“四皇子不见侧妃,自有他不见侧妃的理由,侧妃若担心四皇子的安慰,那边该戒斋吃素,在菩萨面前好好为四皇子祈福,而不是在这里向皇子妃提如此不合规矩的请求。”
桂嬷嬷一脸严厉,哪怕只是宫里的奴才,可皇子府里却没有几个人敢反驳她的话。
傅钰笑了笑,走到桂嬷嬷身边俯身把她扶起来,又走到陈玉容李妙妙身边把二人扶起来。
“嬷嬷今天的教诲钰儿记住了,以后不犯便是。”傅钰朝桂嬷嬷服了服身,又对陈雨容和李妙妙道:“我刚想起来有件私事想麻烦两位妹妹。”
陈玉容李妙妙知道傅钰是在给她们找台阶下,便对傅钰服了服身:“姐姐请说。”
傅钰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姐姐说了还请两位妹妹不要笑话。我女红不好,最近忙着给小家伙绣个围兜,可围兜上的两只大雁我怎么绣看这都像鸭子,不知两妹妹可否帮姐姐这个忙。”
傅钰话落,陈玉蓉李妙妙忙道:“妹妹们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