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越来越低,院子里的植物越来越单调。阿紫想起几天前花匠刚从花圃买回来几棵开的正好的红梅,便让无影带着几个小厮搬了过来。
傅钰梳洗整理好从里间走出来,别院已经完全换了一个样子。她站在屋内着看出去,便看见奶娘抱着小锦年站在院子看无影他们忙活。
无霜默默站在傅钰的身后不远处一动不动,半晌,傅钰慢条斯理的把早膳用了才淡淡道:“别跟着我了。”
“主子吩咐,从今天起无霜负责皇子妃和小皇子的安全。”无霜站在原地吗,微弯着腰答。
傅钰转过身,目光直直的看着无霜,道:“如果我拒绝呢?”
“无霜恳请皇子妃不要为难奴才,也请皇子妃不要让主子担心。”无霜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默了一会,傅钰嘴角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声音冷下去几度:“这算是变相的看管?我们母子两谁是犯人?”
傅钰话落,无霜跪在地上,声音平淡:“皇子妃若要这么想才觉得解气,奴才愿意背这罪名。”
“你背的起吗?”傅钰嗤笑。
“待危机都解除时,奴才会已死向皇子妃谢罪。”
“你……”傅钰被无霜的言语噎到,一时无言。
无霜的性格沉稳老练,一直是邵瑾熙身边的左右手,不同于无影的豁达开朗,傅钰忽然有些害怕无霜哪天真的会兑现承诺。
傅钰看着无霜,只觉得这起床气不但没有出了,反倒越来越憋的慌。
她转过身看了看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人群,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提着裙角迈步走出去:“罢了罢了,你……”傅钰想到什么,回身看着无霜,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你不怕被我整的话,那就跟着吧。”
说罢,傅钰脚步轻快的超葡萄藤下玩的正欢的小锦年走去,留下无霜一人楞在原地。
傅钰相信,无霜也相信,傅钰整人的功夫,比她色历内敛的唬人,要有威力的多。
日光洋洋洒洒的透过葡萄稀疏的枝叶缝隙落在地上,奶娘扶着小锦年蹒跚着,一步一蹒跚学走路。
傅钰快步走过去,迁就的半跪在小锦年的不远处,张开双手,逗着她往自己怀里走来。
一旁伺候的丫鬟们看到傅钰跪在地上,也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齐声道:“皇子妃小心身子,小皇子有奴婢们照看,请您顾及自己的身子。”
傅钰看着他们小题大作的样子,眉头浅浅蹙起来,看了眼因为牵着小锦年而无法下跪,却也一脸惶恐的模样,道:“你们都起来。”
“皇子妃,请您顾及自己的身子。”一位年老的嬷嬷跪在地上再次重复,奶娘也出声道:“皇子妃,小皇子奴婢们会好好照看,请您照顾自己的身子。”
傅钰被这一群人气急反笑,语气平淡却不容质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难道不清楚?我的孩子,我想怎么带就怎么带。”
小锦年在不知不觉间走到傅钰身边对着傅钰笑,傅钰从奶娘手里拉过小锦年,吻了吻他的额头,抱着他站起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道:“我傅钰的儿子虽是皇家的子孙,可他并没有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金贵到哪去。”
“我不过是这天底下最普通不过的一位母亲,我只希望自己孩子平安健康长大。”傅钰看着他们,一字一句:“我的孩子不需要过多的保护,也不会长成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
傅钰看着他们,忽生出一种端倪的味道:“如果你们无法做到我今天说的,那么你们便去找管家领了工钱回家去吧。”
她的话分明没有任何任何不妥,也没拿身份说话,却莫名的让她们觉得威严。
傅钰回四皇子府的时间不长,从她回来,她从未用当家主母的身份找过他们,下人们每次见到她,她都平易近人。下人们聚在一起聊天时,甚至说过,从未见过哪位皇子的正妃如此没排场,府上两位侧妃的排场甚至超过了正妃。
可如今,跪在地上的这些丫头婆子终于知道,傅钰平易近人待下人宽厚,不代表她没脾气。
众人唯唯诺诺的应“是”,傅钰见无影做的秋千已经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便抱着小锦年走过去:“都起来吧,你们看小家伙也都累了,待回来别院,我让阿紫给你们准备了些小东西,算是我替小家伙谢谢你们的。”
众人没想到傅钰会送她们东西,对她们来说看顾小皇子是份内之事,可傅钰把话说的如此客气,又给了她们应有的尊重,她们感激涕零万分感恩,齐齐谢恩。
阿紫与无霜早在丫头婆子跪一地的时候已经走到傅钰的身边,他们默默的听完傅钰的一席话,也在心里对傅钰有了很大的改观。无霜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小看了傅钰,他一直跟着邵瑾煕,所以清楚邵瑾煕将来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虽然傅钰的才华是帝都公认的,可他却始终觉得傅钰并不是可以跟邵瑾煕并肩作战的良人。在他看来,傅钰太过孩子气,也不够稳重狠辣。而阿紫只觉得,她现在今后要忠于的主子一点也不比先前的主子邵瑾煕差。
傅钰在逗小锦年的间隙抽空看了下无霜跟阿紫,从阿紫的表情来看,她大概也猜到了他们在想什么。傅钰无声的笑了笑,抱着小锦年去荡秋千。
…………
这一天小锦年都是傅钰自己带,奶娘开始还在一旁帮忙一起照顾,中午小锦年午睡后醒来,傅钰便让她去忙别的。
晚饭后,傅钰吩咐阿紫找了几匹布料和一些碎银分好份,待小锦年别院里的下人来发给他们。
傅钰并不喜欢这种施与受的场合,可身份摆在那,她只能挂着笑一直坐在主位上听了满脑子的吉祥话。
好不容易应付完那些下人,阿紫让人做了些点心来,傅钰刚吃两块点心,陈雨容便来像傅钰请安。
傅钰正在喝水,等前来传话的丫鬟说完话,想了一会始终没想起陈玉容是谁,脑子里始终只有一个浅浅模糊的印象,便问一旁收拾东西的阿紫:“阿紫,陈玉容是谁?”
阿紫的脑中划过三条黑线,一边在心里默默的蜚腹:主子,这是你情敌啊你都不知道,你这样是很容易招小三的,亏我刚对你改观,刚把你视为偶像。一边恭敬的回答:“主子,陈玉容是四皇子的侧妃,工部尚书的女儿。”
“工部尚书的女儿?”傅钰在脑子里搜寻着有关工部尚书的记忆,忽然想起她刚回府后没几天似乎是见过这位陈玉容侧妃:“她来干嘛?禁足时间到了?”
传话的丫头低着头,答:“容主子只说来自皇子妃回来,她还没有好好的跟皇子妃请过安。今天听说皇子妃住在小皇子院里特来请安。”
丫鬟话落,傅钰笑了。她虽然对男女之情不太了解,可自小也在冉逸辰家见过不少姨娘们争风吃醋的事情。
傅钰又拿了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才慢悠悠的道:“告诉容妹妹我今天乏了要休息了,请安就不必了,如果非要请,那就明天五更天了来等着吧。”
说罢,傅钰放下栗子糕起身回了里间。
小锦年坐在摇篮里,一手捏着一个拨浪鼓,一手拿着一个布偶玩。阿秀见傅钰走过来,忙起身搬了个凳子道摇篮边上,笑道:“主子,小皇子玩无影给做的拨浪鼓玩的可开心了,好几次还咯咯的笑出声,结果一笑就流口水。”
“是吗?”傅钰笑了笑,把小锦年丢在摇篮里的布偶拿起来,朝小锦年晃了晃:“小家伙流这么多口水,可能是要长牙了,我记得我娘说过小孩子长牙的时候就会流口水。”
“原来是这样啊。”一脸茫然的阿秀听完渐渐明白过来,不好意思的说:“我还以为小皇子是因为看到好吃的想吃才流的口水。”
傅钰闻言看了阿秀一眼,笑道:“不排除这样的可能,阿秀很聪明。”
阿秀没想到傅钰会夸自己,脸上爬上一抹红晕,憨憨的笑。
两人又闲闲的说了一会话,阿紫便带着奶娘和丫鬟打了洗澡水来。
“要给小锦年洗澡了吗?”傅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对奶娘道:“我自己来吧,你看着,我做错了你就提醒我。”
给小孩子洗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经过早晨的事,奶娘知道傅钰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便仔细的跟傅钰说了一遍给小孩洗澡的注意事项。
窗户开了一条缝隙透风,一阵风掠过,惊起屋内的帘幔。夜晚的气温比白日低,傅钰让人把窗户都关上,又等暖炉把我是哄热,才开始给小锦年洗澡。
试水温,脱衣服,都由傅钰亲自完成。
小锦年很乖,可却不喜欢洗澡。以往洗澡总要很多人拿着东西逗着,否则就会哭闹。
可今天晚上小锦年却格外的乖巧,刚开始大家还担心他会哭闹。可等把他放进澡盆里,他却格外的兴奋。
见他不哭不闹,傅钰也就放下心来,挽起衣裙,坐在凳子上仔细的给小锦年洗澡。
邵瑾煕站在窗外看着室内的妻儿,沉了一天的脸渐渐柔和下来,嘴角牵起一抹温柔如水的弧度。
无霜无影默默的站在他身后,片刻后无霜出声:“主子不进去看看小皇子和皇子妃吗?”
看着室内的笑闹声,邵瑾煕摇头:“我昨天说的那番话伤了钰儿的心。”顿了顿,接着道:“我现在进去她会生气。”
“那……”无霜欲言又止。
邵瑾煕嘴角的笑容渐渐散去,低声道:“等钰儿不那么气了,我再去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