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去了岭南风情园。
江苑并不真正喜欢这个人造化的风情园。
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人很多,有喘不上气,走不动路的感觉。
这其中,江苑比较喜欢的是岭南故居。
这里有很多古旧建筑,基本印证还原了过去岭南人的生活起居状态。过去用过的三角架自行车、大铁锅、织布机都作为故事,陈列于此,基本还原了当时的原貌。
有一间叫做“陆氏宗祠”的房子,堂屋正中摆放着两张椅子,周围红幔装饰,据说当时新人成亲的场面。
时竫兴致勃勃拉着江苑分别坐在两张椅子上,请一旁的游客帮忙拍照片留念。
江苑笑他幼稚,他也不理。
耳房里摆放着一顶大红花轿,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坐进轿去,感受过去女子出嫁时的风光。
时竫也效仿路人,硬推着不情愿凑热闹的江苑进了轿子,抓拍了一张江苑垂首坐于轿内的照片。
时竫看着镜头说:“再盖上盖头,就更像新娘子了。”江苑脸登时红了,没有理睬他,任他调侃。
晚上,两人又去珠江边,观赏夜晚时分的小蛮腰。
小蛮腰夜晚远远望去,比白天更显妩媚。它像舞姿婆娑的少女,舞动纤细的腰肢,摆动着美丽的裙裾。
小蛮腰从上到下,不停地变换着光影颜色,美得炫目。只是盯着看久了,江苑的眼睛都有些酸涩了。
时竫买了船票,两人夜游珠江。
夜晚的珠江,异常迷人。
从船上望向两边,灯影闪烁,流光溢彩。脚下的江水浩荡深沉,江面泛着彩色的光。珠江两岸,万家灯火,密密麻麻的灯火璀璨了珠江两岸。耳边的风强劲有声,汽笛的声音,掩盖了江水滔滔流淌的声音。
时竫和江苑静静地观赏着一切,呼呼的风吹动衣衫,颇有些凉意。
周围的游客都兴致勃勃,不少情侣相互依偎,还有一对忘情拥吻。
江苑与那对热烈拥吻的情侣距离很近,他们缠绵的气氛和激烈的肢体纠缠让江苑多少有些不自在。
江苑抱紧肩头,江风渐大,有些冷意。
时竫从挎包里取出她的大披肩,把她的肩包裹起来。
时竫轻轻用手臂护着江苑的肩臂,以免她站不稳碰到了周围三三两两的人。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静立着,看着远处滔滔江水。
至美之景,无以言表,只留内心的澎湃和感动。
两人游兴很高,心中的浊气似乎也被江风涤荡得无影无踪,心情格外舒爽。
时竫终于理解了江苑行走山川的理由。
舅舅这期间打了电话给时竫,说他妈妈最近好像有点反常,走路总是磕磕绊绊的,脑子也不好使,总是忘事情,最糟糕的一次,明明刚吃过饭,硬是说还没吃过,非要再吃一次。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几次,引起舅舅的警觉,他让时竫赶紧回来。舅舅说,以前有个邻居也是这样,后来得了脑中风。
时竫很紧张,问妈妈自己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舅舅说,她总说自己感觉还好,没什么不适的地方。
时竫到底不放心。打算立刻动身回家去,带妈妈去医院检查一下。
时竫最后,仍抱着不死之心,问江苑:“不能,跟我回去么?”
江苑的回答毫无例外。
她认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何况是自己把控不了的事情。
时竫也不勉强,“你要好好保重,要注意身体,量力而行。”
“好的,你也多保重。”自此一别,在江苑看来就是自此山高水长。
“下一站,去哪里?”时竫依依不舍。
“可能会去西藏吧。”江苑说,“我现在在一家地理杂志做编辑,杂志社要我和一个摄影记者一起去。”
“嗯,有个伴最好。”时竫点头。
时竫是识时务的,他心里自有一杆秤,用来权衡轻重、斟酌利弊。
这个时候,步步紧逼,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就像手里的流沙,抓的越紧,流失的越快。
江苑还不是回去的时候,别说江苑没有想通,没有做好准备,就连自己也怀疑,能否把握掌控一切。
暂且让感情蛰伏,待到感情的春天来临,再唤醒它。
况且,看江苑的样子,仿佛被自己昨晚索命连环扣的敲门举动给惊吓住了,大概她还没有看过自己的这样的一面吧!
经过昨晚,时竫觉得江苑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多了陌生的成分,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两人就此别过,没有承诺将来,因为承诺太厚重、太遥远。
江苑写的一本、关于人生感悟的书《行走山川》已经过了一审。
江苑一位大学同学在出版社工作,她看过书稿,说已经达到了出版的水平,极力劝她出版。
江苑以为是恭维之词,是客气话,并没当真,没想到,一个月后,出版的事真的成了事实,因为她刚应聘进了这家外资的地里杂志社,手头事情繁杂,就把新书出版事宜,委托给同学和主动请缨的钟伟全权处理。
钟伟作为她的第一个读者,拜读了她写的书。
书中,主要描述了,自己旅途中所见所闻所感。也用寥寥的笔墨抒写了自己的青春迷茫,写了自己大学时代的生活及幸福的初恋,也写了恋爱的甜蜜及结婚后的幸福,最后写到了自己生病后的感悟。
在书中,她并没有怨怼生活,也没有埋怨钟伟。
书中,她对于钟伟的描述不多,轻描淡写几笔带过。她说,感谢他曾给于自己的幸福,感谢他曾在年少时爱过她,也感激他婚后对自己的呵护体贴,让她曾经那么深刻地感受到了幸福。
纵观此书,她表达的都是对生活的热爱,以及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没有晦暗的心情、没有怨恨上天的不公。书中表达的是一种正能量,值得提倡。
在书中,最后,她说,经历过了,体会到了,享受到了,足矣。
钟伟看完后,轻轻合上书页,陷入长久的沉思之中。往事如昨,像放电影一样,历历浮现。
曾经,在心里,他深深地,深深地自责过,也曾彻夜难眠,也曾借酒浇愁。他也无数次为自己一时冲动的欲求懊悔。
回想大学时代,江苑出众的外形、杰出的智慧,深深吸引了他。他爱上了,无法自拔。疯狂地追求,热烈地表达,终于把不谙世事、简单纯净的江苑感动。那时的他们,神采飞扬,眼中只有彼此。
毕业后,他得偿所愿,把江苑娶回了家。毋庸置疑,他们是幸福过的。这种幸福,无法复制,无法还原,一旦失去,永不再来。
钟伟深深懊悔自己的浅薄、轻浮。
他终于知道,江苑其实是一粒珍珠,始终熠熠生辉,是自己被世间灰尘蒙蔽了双眼。这粒珍珠自己轻易获取,犹不自知,不懂珍惜,只当是一粒普通的珠子,轻易就丢弃了。
他竟然始终没有看出她的价值,这算不算有眼无珠?钟伟自嘲。
他反思过去,反省自己曾经有过的婚姻走失。
千言万语,却混到了连个朋友无人诉说的份上,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深思再三,钟伟打电话告知时竫,说自己打算和江苑复婚了。
打这个电话,他无非是告诉自己,也告诉时竫,也是向世界宣告,他已经迷途知返。
时竫半天没声音,半晌才问:“她呢,什么态度?”
“我还没和她讲。”钟伟也觉得奇怪,自己还没和江苑表明,还没征得她的同意,就急吼吼地打电话给时竫,为什么,只有自己清楚。
自己只是要时竫知道,无非是要他闻风退却,这是他钟伟的,是已经打了标签的所有物,他人无权再觊觎。
“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跟我商量,还是问我的意见?我的态度,还用问么?这种事,不是应该去跟当事人说么?”时竫冷淡地说。
“我脑子被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件事,我实在是无人可说。朋友们、还有昔日大学同窗,已经因为我的不仁不义,联合起来支持江苑,早不再搭理我了。呵呵。”那端钟伟苦涩地笑。
“你自说自话,是不是以为这个世界就由你掌控着?翻手云覆手雨?这是儿戏吗?江苑是人,想要就要,想扔就扔?未免太有些想一出是一出了!”
“还说和自己没关系?没关系的话你着这么大急干什么?装吧,你就可劲儿装吧!”
时竫没再说话,挂掉了电话。
这个疯子!时竫烦躁地踱来踱去。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不知深浅、不知轻重、虚情假意,面皮比城墙还厚之人!时竫把能想到的恶劣的话,全都搬出来用上,仍觉得不解气。
不久之后,他竟然意外收到了钟伟快递给他的一本书:《行走山川》,作者赫然是,江苑。
书的扉页,印有江苑的照片,黑白的。照片中的她依旧是恬淡的神情。
自“锁爱台”一别,他们再没联系。江苑在做什么,去了哪里,他都一无所知。
很想打个电话给她,听听她的声音也好,可是总也没有那样的勇气。
原来这段时间,她在忙着出书的事。那是不是应该很忙碌?日子过得应该也很充实,身体也应该不错。
会不会,她偶尔会想起自己?想起这个小小的深山里的院落?
她和钟伟的事怎么样了?钟伟是不是已经向她表明了?不知道她持什么态度。他们是大学同窗,曾经深深相爱过,再次结合应该还是有可能的吧?
他自己胡思乱想,脑子里各种念头乱窜,心神不定。想打个电话证实一下,又担心听到让自己害怕知道的消息,所以惶惶终日。
陈姐的丈夫提醒时竫,交货日子快到了,这次定的货,款项已经打进了一半,要加紧赶工,否则误了交货期,不好交代。
时竫无精打采,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设计出来的东西,自己看了都不满意。设计稿扯了再重新来,反复数次,搞得自己更加烦躁。
陈姐劝他静下心来,不要心浮气躁。知道他心烦的原因,也替他着急,担心江苑是否真的答应和前夫复合。这种事,外人不便参与,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江苑无论做何选择都是无可厚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