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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2016-10-24发布 3235字

吃中饭时国美还没回来。奶奶说:“不等他了,咱们吃吧。”蚊子在家是独子,霸道惯了,抢先伸筷子夹了一块鸡胸脯放进嘴里,格崩一声,一粒铁砂把牙硌了,捂着腮帮子疼了半天,气得嚷道:“建国!你么样搞得啥!铁砂都没清理干净,把老子的牙都硌了。”

建国骂道:“活该!老子辛辛苦苦的褪毛,你狗日的装腔作势说老子是野狼嚎。吃起肉来,你霸蛮张牙舞爪现了原形,活耿像一条饿狼。老子就晓得你狗日的眼尖手快,特意在最好的一块鸡肉里塞了两颗铁砂。”蚊子骂道:“你狗日的报复老子。”萧云笑道:“你自找的,谁叫你挑肥拣瘦,长辈还没伸筷子,你倒先干上了。”

其实,建国嘴上这样说,并未真的这样做。建国是个热闹人,少不了开玩笑说:“这只鸡是这样分配啊,雷哥是我们的头,鸡头是雷哥的。我和蚊子是雷哥的两条狗腿子,两条腿是我们俩的。萧云和梅子等于是雷哥的两支翅膀,翅膀就归你俩了。梅松是个跟屁虫,雷哥放个屁你都说香,鸡屁股归你了。”

建国说是说,做是做,拈了半截鸡大腿夹给奶奶说:“老奶奶,您把两个儿子都献给革命了,劳苦功高,这条鸡大腿给您。”又把另一支鸡大腿,拈起来给了梅松,“小兄弟,你年龄最小,应该照顾。”他自己拈了鸡头放在碗里,笑着对苏雷说:“雷哥,对不起啊,我抢班夺权了!”大伙都笑了起来。

陶奶奶听不懂他们的蛮话,见他们一个个笑哈哈的,老人家也高兴。她见萧云只拈蔬菜不拈肉,就把鸡大腿夹给萧云,说自己没牙咬不动。萧云又夹给梅竹。梅竹又夹给苏雷。建国说:“梅子,你偏心眼啊!犒劳也应该犒劳有功之臣,这只鸡是我收拾的。”

梅竹驳斥建国说:“你看你面前,鸡骨头比谁都多。”建国嬉笑着说:“说明我尽啃骨头,好肉都叫你们吃了。”苏雷就把鸡大腿夹给建国,笑着说:“谁叫你是我的狗腿子,大哥赏你。”大伙哄笑起来。大伙吃得很开心,陶奶奶觉得其乐融融像是一家人。

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国美回来了。他放下了背篓,大家看时,里边有一只山鸡,两只野兔。国美遗憾的说:“今天你们本来有口福吃黄羊肉,正要打,被野人拦住了。”苏雷惊讶地问:“你又遇上野人了?”国美含糊的答应:“嗯!”

知青们听国美说碰上野人了,都很好奇,纷纷问:“野人长得啥样?”国美知道他们误会了,故意不说破:“和咱们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梅竹问:“是不是浑身是毛,跟猴一样?”国美摇头说:“长没长毛我不知道,反正穿着衣服。”建国说:“那叫什么野人?”说着从国美肩头拿过土铳来看。国美警告:“小心!灌着枪药呢!”接着说:“前年我在野人沟碰到一只山猫,也是野人拦着不让打。”

苏雷疑惑的问:“你说的不是野人吧?”国美一本正经的说:“是野人,他叫叶致清,原先是农学院的老师,是个老右,下放到五峰林场劳动,一家子住在野人沟看山呢。后来娶了个女野人做老婆,大家就管他叫野人。”苏雷还是疑惑不解说:“照理,这里不可能有野人存在,哪来的女野人?”建国自以为是的说:“雷哥,你真是个迂夫子,娶了个破鞋啥!”梅松斜了建国一眼,心里骂粗鄙!

建国摆弄着土铳说:“雷哥,你怎么不把老爹的双管带来?那枪一抠两响,打野鸡比这土枪来劲多了。”国美说:“那枪不行,枪管短,打不远,还不如我这土炮。山上的野人也有一支打弹壳的枪,不过是单管的,就是装药方便,打野猪还不如我这支枪厉害。”

苏雷说:“你晓得,我们家小雨活耿像土匪,老头子怕他惹事,把枪拆了,收了起来,我也不晓得藏到那个窑子角里。”萧云跟着说:“小雨爱打架,就在我们走的那天,他还和人打了一架,把别人的脑袋打开瓢了,自己的头也被打破了,八成还有你们家的建桥呢。”

建国把枪给了国美说:“百分之百有,这两个鬼伢缠到一起,那是有好戏唱,一个胆大包天,一个坏点子又多。”萧云说:“是你们家的建桥坏点子多吧?我们家小雨,调皮是调皮,可人不坏。”建国说:“我没说你们家小雨坏,我们家建桥歪点子多。他不像我,我是嘴上坏,心不坏。他是嘴坏手上也坏,挨了我老头几多打哟,就是打不改。”萧云说:“是的,我们家小雨也是,骂不听,打不改。这次怕是又要吃他爸的‘皮带炒肉’了。”

苏雷说:“这次恐怕不会。其实老头子是个蛮重感情的人,我们走,他肯定有些伤感。再说他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小雨。还是要问个一二三。假如打架是由对方挑起的,他一般不打小雨,训一顿了事。其实小雨的鬼脾气,不就是他的夹生教育方法造成的。你要是被别个打了不还手,他骂你孬种!没一点男子汉的气魄。你要是把别人打爬下了,他又骂你野种!尽给老子惹事!你们说,叫小雨么办好?”

建国笑着说:“是的,你老爹和我老头子一个脾气,所以他俩才对模子,说得到一起。”建国又开起了玩笑说:“云妹妹,你晓得吧?你老头做主,把你许配给了我了。”蚊子赶紧说:“‘闹药’,你莫趁火打劫啊!萧云是……”他见萧云脸上挂怒了,下边的话不敢说了。

苏雷心里还在想着野人的事,问国美,“你到底真的碰到过真野人没?”国美蹲在地上掀野鸡毛,点了点头。苏雷说,“哪天有空,我们到野人沟里考察考察?”国美说:“行!”

蚊子打趣说:“雷哥,你莫给我们带一个女野人回来做压寨夫人,我们能接受,梅子不一定能接受。”苏雷很反感,奚落说:“蚊子,你怎么也跟建国一样,学得无聊起来。野人之谜是个世界性的谜题,如果能逮住一个活野人,对研究人类的起源极具科研价值。”

梅松说:“就是!雷哥说得对。你们怎么一搞就想歪了呢?”建国笑着指着梅松说:“跟屁虫又在紧跟。雷子的话句句是真理,比林总跟主席还跟得紧。”梅松没理他。蚊子替自己圆场说:“兄弟,搞科研是需要献身精神的,娶个野人做老婆也是为科学献身。”

不想第二天下起了大雪,飘飘洒洒的雪花漫天飞舞,把群山装点的银装素裹,一派苍茫。过了三日,雪过天晴,群山在红日的照耀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由于大雪封山,去野人沟考察的事难以成行。知青们在贫下中农家里吃了一圈后,自己开火了。时过半月,积雪溶化,山色转新。一日早晨,知青们听到队长尖尖的声音,以一种山歌调的嗓门吼叫:“喔呵呵……”

国美扛了一把撅头出门了。苏雷招呼知青们也上了工,只留梅竹在家做饭。苏雷问队长,“张队长,今天干啥?”队长说:“公社指示,趁农闲时期大搞农田基本建设,把坡地改造成大寨田。大寨田你知道吧?”苏雷说:“知道,就是一层层的梯田。”队长说:“今天男劳力搬石头,妇女们平整土地。”社员们跟着队长来到紧靠野人沟口的一块坡地上干了起来。

大约干了一个多钟头,只听队长扯起尖尖的嗓门,“噢呵呵……”一声尖啸,社员们放下工具,坐下来休息。男的掏出了旱烟袋吧唧起来,妇女拿出鞋底子纳了起来。蚊子掏出香烟,给了队长一支,又掏出打火机给队长点上。队长见蚊子的打火机好,一把抢了过去,装进自己兜里。

蚊子笑道:“队长,你拿去没用,这是气体打火机,进口的,外商送我爸的。气快没了。”队长说:“我不管,装在我口袋里就姓了张。”队长问:“为啥大伙叫你蚊子?”蚊子说:“我姓文,叫文顺阶,他们叫的是文子是文化的文。”建国说:“队长莫听他的,我们叫的就是虫字旁的那个蚊子。”

建国嘻嘻哈哈的说:“队长,你要小心这家伙哟。他蛮会顺着台阶爬,当心他夺你的权。”队长笑了起来说:“鸟球队长,谁想当谁当。生产队长算个球!”建国说:“哟!队长,你莫瞧不起自己,生产队长是五级干部。蚊子他老爹也只是行政十五级。你比他老爹大了十级。要不他怎么老拍你的马屁,烟,一个劲的给你打梭子。”

一个妇女气喘吁吁的从屋场跑了来,惊恐的说:“队长,咋办,我家养的那头牛犊子昨夜死了。”牛是生产队的集体财产,分到社员家里养着,对于牛的死,那位社员感到内疚,惴惴不安。

队长两手一摊说:“我能咋办?给它做人工呼吸?”男社员们起哄说:“队长,你就对着牛屁使劲吹,说不定真能救活那头牛。”队长骂道:“扯球蛋!”对会计说:“根顺,你和美娃子回去把牛剥了,分成十五份,知青们那堆多给点。”苏雷说:“队长,病死的牛不能吃,还是埋了吧。”队长说:“不是病死的,冻死的。连着下了几天雪,又没草料喂,昨夜就快不行了,不狠心宰它,到底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