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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等待

2016-10-22发布 3518字

宋齐商的脸还在发烫,他的心比他的脸更痛。他追上去把她抓住拥进怀里:“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直接的强迫你,要你面对这么大的打击。你不要走!你要去,就让我陪你回去,好吗?”他心疼得快要呼吸不了。

看着他脸上红肿的手掌印,她知道自己刚才打得很用力,然后她努力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呜……”她狂哭起来,这个让她承受不了的事实,太沉重了。她一定要回去看看,那个她深爱着的人,一定是活着的。她是这样子的告诉自己,因为,她不敢想像没有了他的自己会是怎样地活下去。晚上,他们赶上了一班直飞C市的飞机,因为机上刚好有空缺。上机前,宋齐商致电给张汉飞,交代他跟妱妱先回C市打点一切。

飞机从艾诗莱仕机场起飞,穆妱妱心里想着,几天前的厉岑荣也是这样子地看着同样的景物吧!飞机慢慢地离开地面,离开这片美丽的大堡礁。想着想着,她又哭起来,她很害怕,她知道自己在拼命地欺骗自己,但她真的不想面对这个事实。她的哭声让人听了好心碎,机上的每个乘客都被她的哭声感染,他们都感受到她哭泣背后的痛苦。

然而宋齐商就只有难过地紧握着她的手,给她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飞机降落C市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夜深,宋齐商轻拍那个因为哭得太累而倒在他怀里睡着了的穆妱妱。看着双眼红肿的她,他真的不愿意把她吵醒。

出境后,穆妱妱立即致电给颜梦洁,问她要了医院的地址后,他们跳上的士赶往医院去。

抵达医院的一刻,她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她熟识的身影。颜梦洁脸色发白地站在那儿。她飞奔地跑到颜梦洁的身边:“告诉我,这是你和岑荣跟我开的玩笑,对不对?他没死的,对不对?”

“对不起……妱妱,我真的对不起你……呜……”只见颜梦洁伤心地痛哭起来。

“你们是死者的家属吗?”韩医生问道。

“我是他的弟弟。”宋齐商拥着面无血色的穆妱妱。

“那我先带你们去认领遗体,然后办一点手续就可以啦!”韩医生指着殓房的方向。

“妱妱,你还好吗?可以去吗?不想去的话就待在这边等我,好吗?”他关切地看着她。

她只是轻轻地点头,目光有点呆济。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那个她不敢相信的事实,然后一股痛得不能再痛的感觉让她很想止步。

韩医生带他们来到殓房内其中一个房间,房间内只有两扇门,一扇是他们刚才进来的门,另一扇门内应该是安放遗体的地方。

房内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殓房内的工作人员,在那个男人寂寞的眼神中,没有一点水气。

然后那个工作人员走到韩医生的身边跟他说了几句便走了。韩医生走到男人的面前说:“厉先生,你是死者的爸爸?”

“是的。”男人的口气中没有一点激动。

“这位先生是死者的弟弟,可是你们好像不太认识似的……”韩医生语带怀疑。

“我想,他应该是我前妻跟别人所生的儿子吧!既然你们来了,岑荣就交给你们吧!他妈妈在电话里说想要领他的遗体回去安葬,把他安葬好了以后,给我一个地址,需要钱的话就打电话给我。”他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宋齐商后,便转身离去。

“他果然是一个很冷酷无情的人,对自己的儿子.尚且如此。唉……”宋齐商早就从妈的口中听说过这个无情的男人,今天总算真正地体会到了。

面对前方的一扇门,穆妱妱开始有点胆怯,她好怕进去看见的真的是厉岑荣的脸。她没办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宁可永远活在欺骗的世界之中,她都不要相信,那个她日夜思念,爱得刻骨铭心的人,他……死了。她开始觉得自己双腿没法子走到那扇门的背后,更不敢想像那张没有一点血色,白得比白纸更白的脸。

“你们可以进去,确认了以后就到外面的柜台办手续。”韩医生替他们推开了那扇门。

此时的穆妱妱已经完完全全地崩溃了,她不想看见那样子的他,她不要相信就是了。这一切都是假的,她这样告诉自己,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于是她转身想要离开。

“妱妱,你要去那里?”颜梦洁从没有见过穆妱妱如此怪异的表情,她的目光好像找不到焦点似的,放得好远好远,望着她的眼睛,彷彿自己都快要掉进那个无边无际的黑洞里去,好可怕。

“我不要进去,你们都是骗人的。全都在说谎,为什么?他还在,他还活着的。一定是有些事情弄错了,我不要……”她大声地尖叫起来。

“妱妱,你不要这样子,好吗?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很伤心,但这一切都是真的,都发生了,你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了,你醒醒啦!”宋齐商快要跟她一起发疯了。

“你……我没有欺骗我自己,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请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永永远远都不要再看见你,也不要再看见你的家人,这一切的记忆都是假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我也没有去过夏威夷……”穆妱妱的举动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呆了。

她要把自己封锁在一个小小的房子内,不要再见到厉岑荣的家人。

她要把自己的时空回到还没有到夏威夷之前,那么她就觉得他还活着,只是她决定了永远都不再跟他见面。

她要让自己永永远远都停留在那个时空,突然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所有到夏威夷后的记忆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然后她感到全身乏力,眼前一黑,昏过去了。穆妱妱慢慢地睁开那双沉重的眼睛,她发现自己在一间白色的房间内,头好痛。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好像有一些事情她忘记了,昨天……正当她想得入神的时候颜梦洁把她拥进怀里。

“梦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对啦!梦洁,你不要生我的气,我跟岑荣真的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啊!昨天晚上你看到的一切,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我答应你,以后都不见他啦!”看见梦洁她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妱妱,你还好吗?不要吓我啦!天啊!什么昨天晚上?”梦洁急得快要哭起来。

“妱妱,是我呀!你没事吧?”宋齐商走到她的身边紧张地抓起她的手说。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想干嘛啦?抓着我的手不放。”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让她看了很可怕,心里好像有点痛,好不舒服:“你可不可以离开这里,我又不认识你,而且看到你,我的心里好不舒服耶!”她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

“妱妱……”宋齐商心痛极了。

“你们出来一下,好吗?”韩医生带他们走到房门外。

“妱妱,她怎么啦?好像失去了记忆似的。”颜梦洁着急的问道。

“为什么她只认得梦洁,但却把我完完全全地忘记了呢?”宋齐商也跟着说。

“其实在外国有很多病例都会像她现在的情况一样,因为伤心过度,把一些她想要忘记的记忆删除掉。然后将自己记忆中的时光倒流,回到还没有发生那件她想忘记的事情之前,从新开始过她的人生。这种个案,通常都只会失去部份记忆,所以她会认得梦洁,而忘记了你。而由于你的角色在她空白了的记忆中,会是一个抽痛着她过去的角色,所以下意识地,她看见了你,心里会很不舒服,可能还会逃避你。然而这一切都是病患者自己做的决定,是她让自己的人生空白了部份的记忆。所以她会不会想起你,和那些记忆,要看她自己的意愿。有一些人到最后可以接受到,那件让他们痛不欲生的事实,所以会恢复记忆;相反有些人永远都接受不了,所以选择永远都忘记。”韩医生婉惜地叹了一口气。

“妱妱,她好可怜啊!”颜梦洁又禁不住淌下了热泪。

“你的意思是说,她可能永远都不会记起我?”宋齐商绝望地看着韩医生。

“也有这个可能。对不起,这种病是心理病,在医学的角度,是没有一种药可以让她的心理病痊愈。唯一痊愈的药,只有她自己。”韩医生拍拍他的肩膀。

在机场的离境大堂外,穆妱妱不耐烦地跟颜梦洁说:“为什么我也要来送他们机?我又不认识他们,而且每次见到他们,我的心就会很痛,很不舒服,我先走了,可以吗?”

“你再忍耐一下好吗?他们是我好朋友的家人,不要让我为难啦!”她挽着穆妱妱的手臂,走到宋齐商一家人的面前。

“伯父伯母,你们要保重身体啊!妱妱,就交给我好啦!过些日子,如果她的病好了,我一定会跟她去夏威夷看你们的。”颜梦洁拥着美艳女人痛哭起来,怎么说,她好像一辈子欠了美艳女人,是为了救她,上天才夺去她儿子的性命。

“梦洁,这里有一本日记,是在岑荣的遗物中找到的,请你把她交给妱妱吧!”美艳女人把一本妱妱色的日记放到她的手中。

“妱妱,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我们,想起在夏威夷发生的一切,想起在“隔壁邻居”的一切,想起我跟你说过,我永远都会等你,爱你。”宋齐商情深地看着穆妱妱。

“你又来啦!我不知道你在乱七八糟地说什么。我只知道,请你们快点走,不用再看见你们,我的心就不会再无原无故地痛起来。求求你们,快点走,放过我吧!”

看见这样子的穆妱妱,美艳女人哭得更利害,她失去了一个儿子的同时,也失去这个让她好想疼一辈子儿媳妇。打从她第一眼看见穆妱妱的时候开始,她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穆妱妱的这番话,真的让美艳女人伤得更重。

看着美艳女人一青一白的脸色,张汉飞轻拍儿子的肩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早点进去吧!“唉……”他轻轻地摇头,上天带给妱妱这孩子的玩笑,开得太大了。他怜惜着这个孩子所受的一切苦难的同时,也明白到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为她做点什么。

“保持联络,她的病情有什么转变,记得立即通知我。”宋齐商叮嘱着颜梦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