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命运

“人类在大多数时候都会放大自己的存在感，无可避免，这种自信来源于进化过程中对自身和周围事物的不断认知，当我们感叹天空辽阔又或者宇宙无穷的时候，庆幸的是自己生存在这一颗蓝色星球上，不断的创造着新的事物，新的科技，新的理念和梦想，却从来不敢去设想和思考自己存在的宏观意义。就好像我们的定义就是宇宙和宇宙之外，却不曾理解，或许，宇宙和宇宙之外的关系就像我手中的乒乓球和我们的地球之间的关系。”

“那么换算过来，我们算什么？”

“又或许，我们只是生活在一个未知巨人的身体里，我们无知的宇宙只是他细胞中的一个线粒体。”

“我们的存在是不是很悲哀？”

颓然的把笔扔到笔筒里，眼睛开始发痛起来，觉罗感觉自己一定是走神了，才会写出上面这些话，不出意外如果自己就这么把作业交上去的话，老师的评分一定又会是一个红色的，粗重的，醒目的大问号。

“觉罗同学，和老师说说，你的生活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你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心事么？”老师一定会关怀切意语重心长的这么说。

觉罗揉了揉脑袋，随手关了灯，后仰靠在了椅背上，觉得浑身上下累的很，整个房间被青色的月光和红旧的霓虹灯混合成一种奇怪的颜色，他慢慢闭上眼睛，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声闷沉的，拍击玻璃的声音。

他寻声而去，看见遮挡着青红色霓虹灯光的窗帘上突然殷出了水蓝色的光芒，慢慢的渗透进来，不断的扩大，很快就浸透了整个窗帘，墙壁，天花板，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觉罗站起来，有些紧张而迷惑，那种铺遍整个空间的光，晶莹而深邃，像星辰汇聚而成的大海，觉罗觉得这个形容再合适不过了。就在觉罗看的有些出神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一颗星辰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眨了眨眼睛想要看仔细，可是那颗小星辰已经穿过了他的左胸。

他有些惊讶的伸出手，想要去触摸被穿透的地方，很细小的一个洞，没有太多的血，只有凝结出来的一个小血珠，他摸到手上搓了搓，指尖变成了和墙上一样的荧蓝色。他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其中熠熠发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紧接着，手掌又被另一个星辰刺穿了。

有点像一根针扎了一下。

觉罗望向轨迹划来的方向，看到了众多的星辰向自己划过来。速度并不快，他甚至能看清楚它们在轻盈的旋转着，飞落到自己的身上。

痛。

当数不清的轨迹刷过来的时候，觉罗有些呆滞，他忘记了闪躲，事实上他也没有地方可躲开，越来越多的星辰在他的身体留下针孔般的小洞，从身体的另一边透出来的时候就围绕着他的身体开始旋转。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渐渐的将他包围。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你可以看到那些突然停下来的星辰一个一个的，欢呼着，雀跃着，涌入了觉罗的身体里。

当最后一颗星辰没入觉罗的身体里，整个房间又安静下来，窗帘因为风的原因微微弹动着，在墙上留下恍恍惚惚的暗柱。

当觉罗开始眯开眼睛的时候，印入眼帘的是被阳光照的发白天花板，睡意朦胧让他并不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一个想要伸懒腰的动作引发了他生平最大的痛。

就好像自己所有的细胞都被分离出来，然后扔进了热水里一样，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觉罗觉得自己已经熟透了，而他不自知发出的哀嚎很快引来了关注者。

“一大清早的鬼叫你大爷的啊！”房门被一个捧着巨大杯子披头散发的女人打开，游离不定的脚步直到踩到觉罗的脚才停下，紧接着，盛满滚热豆浆的大杯子呆滞的摔在地上，液体几乎洒满了觉罗的整个下体。刚刚从疼痛里缓过神儿的觉罗再一次被烫的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喊声。

不过很快，他的声音就被更加高亢犀利的女高音淹没了。

“一大清早的喊什么喊！”老妈的声音慢悠悠的从厨房里飘出来，“煎蛋好了过来吃吧。”

觉罗一把扯过床单胡乱往自己身上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赤身裸体的躺在地板上，姐姐披头散发站在自己面前捂着眼睛发出长长的“啊”声，觉罗甚至可以看出她因为喊的太用力而全身发抖了。

“你，你干嘛啊老姐干嘛随便进我房间！”觉罗先拿床单裹住自己，忿忿的说道。

姐姐依旧捂着脸，气急败坏的胡乱踢着腿想要给觉罗来上一脚。“谁知道你这么变态一大早大喊大叫原来是脱了衣服引诱我过来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姐弟么而且姐姐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的你知道你姐我为了把他搞到手费了多大劲么？”

觉罗觉得她在咆哮出这段话的时候一定没有加标点符号。

不过听到他姐姐如此的脑洞觉罗突然冷静了许多，默默站起身来将依旧捂着脸的姐姐推出房门外，有些颓然的坐在床边。

低着头发了一会儿呆，他才注意到刚才不小心可能踩到杯子碎片，小脚趾头被划出了血痕。

他抬起脚想要查看一下，猛然的似乎从流出的血液里看到了什么微微发光东西。

这让他回想起来昨晚不可思议的场景。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其实也就是根本算不上什么伤口的小划伤，觉罗慢吞吞的来到了餐桌前。妈妈似乎心情不错，仍旧在厨房和锅碗瓢盆唱着歌，姐姐用巨大的报纸挡在桌子中央，但是觉罗还是可以听见她豪爽的下咽声。他很明智的没有吱声，默默的填饱了肚子。等到换衣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校服裤子没有了。

因为本来就是运动款的，穿着也很舒服，所以回到家里觉罗也懒得换成便服，昨日的不可解释事件蒸发了他身上穿着的所有东西，连一个线头都没留下。

没有办法，他只能祈求校检不会正好撞到自己穿的牛仔裤。

“妈，我去学校了。”觉罗打了招呼便出了门，远远的看见姐姐走在前面举着手机欢快的不成人形，他这才回想起来，早上的时候姐姐似乎提到过她有男朋友了。觉罗总觉得不太可靠，女汉子本性再加上警察的职业，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压住她。

不出意外的，觉罗被拦在了校门口，理由是衣冠不整，其实觉罗知道衣冠不整并不能描述自己校服衣服牛仔裤的状态，但是，被拦下来的理由就是衣冠不整。

虽然凭借着高三学生的身份以及惜时如金的必要性他不需要重新回家想办法搞裤子，但是代价就是个人日行成绩被扣了5分。

这是没办法的事，但是很快办法就来了。

觉罗第一次和女生有这么亲近的接触，以至于他都没有心思做出反抗，脑子里处理的信息都是，女孩子的手好软。

觉罗被拉到一个告示牌的角落，女生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喏，同学，我看你似乎是遇到一些麻烦啊。”说着，从手里变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觉罗。

“不瞒你说，我有办法可以把你扣掉的分数加回来喔，要知道，我们的日行成绩对期末的综合排名也是很有影响的，多少同学因为差了几分而被学霸们甩出去好几条街，而我看你……”

女孩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你这气质，本来跟学霸只差了零点五分，你看看，刚才一下扣了你五分，这下你和学霸的成绩要差好几条星光大道了。”女孩满脸的痛惜，然后用手抬了抬觉罗还有些呆滞的胳膊，于是名片就凑到了他的鼻子前。

“云……礼？额。”

“对，就是我。”女孩子满意的点点头，“不瞒你说，我有一条铁关系，像你这样被扣了五分的，分分钟补回来不是事儿，不过你也知道的，让人帮忙我总得给人点意思不是？男的送个咕咕，女的送个嘎嘎，自己还得花个打车费，一分二十，五分八十，怎么样？”

觉罗感觉脑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最终觉罗还是掏了钱，虽然他不知道咕咕和嘎嘎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这个女孩子的笑容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基本的分析能力。

所以当觉罗还回味着指尖触摸过这个叫云礼的女孩子的手的柔软触觉走进教室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里多了一个新人。

直到他发觉自己的课桌被人围的严严实实的时候，才隐约从人堆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除了日行成绩，我还可以帮大家修改一些小处分和小违规喔，同样的，价钱要根据处分和违规的程度来看，当然，如果是已经上报到校教导处的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所以如果发生什么扣分的事情大家要尽早的联系我，喏，这是我专用联系名片，只有我一个人啊，没有同伴的，大家不要被骗了，认准我就对了。”

觉罗初始听到这个声音只是觉得熟悉，当接下来听到这段内容的时候，手上又开始回味刚才的接触，以至于脸上也微微升起了一丝红晕。

上课铃响了，众人这才散开。

云礼正在整理刚刚登记的“生意”，觉罗有些出神的站在那里，正好看到晨光洒在她稀稀松散下来的发丝上，染成了亮眼的金黄色。

“咦？同学这么巧？原来我们是同桌啊，你好，我是刚来的转校生，名字你自己知道了吧？”云礼抬头看到站在面前的觉罗，将散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笑嘻嘻的说道。

“嗯，…….是，没想到这么巧。”觉罗有些尴尬的脱了书包，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你是我第一笔生意，收了钱太兴奋了我都没问你个人信息，现在我们正好是同班同学，那，你叫什么名字呢？”云礼翻了翻正在写着的本子，觉罗偷偷瞥了一眼，看到第一行班级和名字下面都用问号代替的“衣冠不整少年”，开口说道：

“我叫觉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