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索峰鸮目楼，一个杀手新人成为几个长老的议论话题——正是半年前刚刚跻身一千一百一十四名杀手最末位的绝影。谁都没想到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会像机器一样不知疲倦——他甚至连续独立完成了四个铜牌杀手五十点数的任务！
同一个杀手一般绝不会连续面临挑战极限的情况，除非是以下原因：一是情报失误、事情有变，二是长老们故意试探杀手潜力。绝影属于后者——但长老们已经停止了试探，把他招了回来。
绝影能引起鸮目楼长老们的议论，并非他展示出了多高明的技艺，或者他的实力如何深不可测——而是因绝影现在的状况。
十一位长老也曾年轻过。他们大都是从普通杀手经过一步步努力，加一次次挑战，闯过无数生死和心理考验才坐到长老之位。所以各位长老都明白——人人皆有极限，打破那个限度就会变成麻木不仁的杀手，今后难有超越自我、保持本性的可能。而绝影，现在还有纠正的希望。
反复交换过意见，一位红衣长老发话。
“这个绝影的确跟大部分杀手不太一样。一方面，他难以化解心中矛盾；但另一方面，却更努力的完成任务。他已经连续破解四道考验，我们也没看到他的极限。但再让他这样下去，到时候我们得不到一个金牌杀手，却很可能弄出一个嗜血成性的魔头。鸮目楼费尽心机把损器变为人，就不能把人变成野兽，这种事我们不能做。”
“杀长老说的对。那这样——先给绝影安排一位师父。在他重新找回本性前，我们不再给绝影安排任务。只是，几位……”
绝影曾见过的隐长老拿出了主意，但他询问似的朝在座教习长老看去时，那几人都各做各的，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做派。
还真是清闲惯了不想给自己揽麻烦……隐长老暗暗苦笑。鸮目楼杀手决定耗费巨大点数拜师，未必就一定能得到中意的教习长老指点，这得后者愿意接受才行。而六位教习岁数都不小了，既然早就决定以这种方式隐退，自然图个清静自在。
“不用为难了，隐。”
“门主。”
随着一说一应，血鸮走了进来。坐在鸮目楼第一高手位置上的血鸮接任务的情况极少，非十一位长老联名，外人请不动他。当然也难有人能拿出让血鸮动手的价码——毕竟灵兽山摆在明面上的九级高手就那么多，他们背后还牵扯错综复杂的势力。所以血鸮就乐得做一个逍遥门主，一般他也不多问门内具体事情。今天这是怎么了？
“毒，就由你担任绝影的教习。”血鸮进门第二句话就说明了来意。
“门主？难道那小子绕过我们直接找到了您？”听到血鸮的安排，身形宽大的毒长老略有些不满地问。
“你有异议？”
“不敢！毒遵命！”血鸮的命令在雾索峰无人敢轻易违抗。
“那就这样。绝影已经在你那里，其他按隐刚才讲的办。”
……
雾索群峰其中一座的半山腰。有几间茅屋，周围长着大片各色花草。绝影曾经来过这里，只是从未在此见到过人影。他之前已经到金长老手下那里登记过，一千点数暂时扣下，如果二哥推荐的毒长老同意教授绝影，那他又得白手起家了。
从经办人口中得知毒长老所在，绝影就来到了这里。在茅屋外久候多时，却没见到毒长老，难道他不同意接受自己吗？
又过去几个时辰，百无聊赖的绝影不自觉就走近茅屋周围的花草，忽听见一声喝止。
“不想死就给我站住。”
对杀手而言，没什么比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盯上更危险的了！猛转过身，绝影看着开口的人——正是曾经见过的几位长老之一。体型魁梧而与当时在场的其他长老明显有别，才让绝影印象深刻的这个长老，恐怕就是毒了。除了体型，从额角飞起，立在耳上的夸张绿色浓眉，也让人对这位毒长老一目难忘。
“晚辈绝影，见过毒长老。刚才鲁莽了，谢长老提醒！”
“我倒是很想装作看不见嘞~不过你死了我还得埋，麻烦~”毒不客气道。
绝影不明白——难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却又不方便问。毒也懒得跟他解释，自顾自迈着大步晃过来。如果不是知道此人就是鸮目楼用毒第一高手，谁都不会把这个看起来粗枝大叶的魁梧老汉和杀人于无形的剧毒联系起来。小心翼翼跟在毒长老后面，绝影踩着他的脚印穿过院子走近茅屋。
这就是鸮目楼长老的住处？毒推开破旧柴门后，展现在绝影面前的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屋舍，一床、一案、一椅，加上其他散乱物件就是全部家当，都和柴门很般配。
“让开！堵着门不嫌碍事吗？”毒拎着个破木桶，居高临下看着绝影，后者赶紧让开。绝影本以为毒既然没把自己直接赶走，好歹会叫他进屋说话……
之后情形很是尴尬。一个往来于园中水井和各种花草，另一个木然站在旁边看。不是绝影没眼色不知道主动讨好毒长老，而是后者一句话就让他无计可施。
“别过来~你变成肥料我还嫌麻烦。”
……自己到底哪里惹他看不顺眼了？这才是和毒第二次见面啊？二哥之前怎么说的？说毒长老性格大开大合——现在看来根本是难以捉摸的怪人嘛？
“真是碍眼！过来！”毒似乎想找个洞把绝影埋了，免得他杵在那里让他不舒服，但他换了一种方式。
“进去。以后你住这，没事别出来烦我！嫌破？想住好地方再去找两撮毛，让他安排你拜财主为师，我这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神。”
绝影往毒让他消失而找的地方看——里面堆满木柴、农具……柴房？结合耳边毒说的话，绝影想到他一定是从哪里误会了！眼下这根本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如果绝影赖着不走，后面肯定还有更多更难堪的事！这也绝不是考验——毒不想收自己为徒，明说就是了！两撮毛？难道是血鸮门主？……
噢~~我明白了！绝影忽然想起笑望云给他推荐师父时的事情！当日去找二哥，后者似已料到绝影会去问他，当时就将毒长老推荐给这位五弟，还保证毒一定会收下绝影！原来如此——看来是二哥去请了血鸮来帮忙。难怪毒长自打看见绝影就很不待见——他不想收徒，又不能不收……事情明白了，该怎么马上解释清楚呢？索性把误会都推到门主身上！反正毒看来是不敢得罪血鸮。
“毒长老！晚辈并未找过门主，恐怕长老误会了。”
“少废话！给我进去！”
背后被毒一推，绝影也不能躲，刚解释完就叮呤当啷跌进农具堆！破柴门紧接着嘎吱一声关上了……
之后一天一夜，毒都没来看过绝影。第三天，园中来了另一个人。绝影透过门缝去看——也是曾经见过的教习长老之一。身着简单白袍，须眉皆白，形体微胖，气色红润，只是绝影不知道具体是哪位长老。
来人先朝关着绝影的柴房这边看了下——显然是知道有人在暗中打量自己——这算打过招呼了。如果是任务之中，两个杀手互相发现却都不动声色，那后边可能就有事了。这位绝影看不出深浅的老者显然比毒对他要客气多了。
“老毒物，在家吗？”
“明知故问！才三天没见，我还死不了！”毒边起劲折腾，边从屋里喊。
坏脾气老头折腾啥？当然是折腾绝影！他把绝影关进柴房当晚，就在两间屋子的墙上挖了个洞，只要生火造饭，柴房就变成了烟筒！而绝影就是烟筒里的耗子！那感觉……好在绝影练过，还受得住，要一般人早落跑了！
听了毒的回答，来人不以为意，反而面露笑容，看来他和毒相识已久。
“别为难小辈了，都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计较，有点过了吧？”
“不过！一点不过！两撮毛把他扔给我，我当然得好好调教！”
这一问一答，听得来人和绝影都苦笑不已。
“算了，算了，还真跟个小孩子似的，来来来~看我带什么来了？”白袍老者进门把绿袍老顽童揪出来，顺手灭掉炉灶，暂时解救了绝影。
“唔~~你真弄出来了？老药丸，真有你的啊！”
老药丸……看来这位后来者就是药长老了，不过这毒是不是逮着谁都给起外号啊？绝影边想，边好奇地朝外看——药长老究竟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呢？
“看什么看！没你的份！出来喘气！……哈，哈哈~~啊哈哈哈~老药丸你看呐~这小子让我调教得多好看！”
毒开始语气还恶狠狠的，一看到绝影，先眨眨眼，立刻就爆发出连串得意忘形的大笑！药长老看见绝影，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很是古怪。因为——被毒用黑烟熏过好几次的绝影，现在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来！满身烟味，满目黢黑，有如锅底……
绝影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正拱手向两位长老见礼，才注意到自己黑乎乎的手，愣了一下，终于搞清楚毒为何发笑。不过长老在前，又不能失礼。
“晚辈绝影见过二位长老。”
“绝影，还真是绝影！影子都没你黑！哈哈~~笑死我了~~”
“老毒物你就别嘴损了。绝影你先去吧，找个地方清洗一下。”药长朝尴尬的绝影点点头，帮他安排到。
“对！最好再别回来！不然有你好受！走，我们找个地方拿这东西玩个痛快。”
毒拉着药撇下绝影走了，但形象狼狈的黑鹰杀手却没着急离开。
这就是灵兽山曾经颇有凶名的杀手组合——医仙毒魔？任哪个不知底细的外人看见，都不会把这两位性情迥异的老者与杀手们联想到一块吧？如果不是笑望云为了劝说五弟拜毒为师，绝影也不会知道他们曾经的事迹。
医仙毒魔。一个善救，一个善杀，曾经有几位魂能九级高手死在二人手下！都是先病重，请药来救治，情况转好又突然暴毙！不是二人拿任务目标私下较量，而是药先用某种方法让人致病，救治过程中再埋下杀机，痊愈之后毒一旦催发连招，神仙难救！
笑望云之所以知道这些鸮目楼秘史，是因为当年的昆泰曾与毒相交，二人无所顾忌的性格非常投缘。绿衣杀手向来喜欢两种东西：毒、酒。他比昆泰年长，两人虽未结拜，但也以兄弟相称。那时都年轻气盛的昆泰、毒以武会友，把酒言欢，说到尽兴处，各自吹嘘了一把。虽然昆泰不知道毒所说是真是假，但对医仙毒魔的名号也略有耳闻；毒信得过这个兄弟，也不担心昆泰会对自己不利。许多年过去，毒功成身退，昆泰却变成现在寄人篱下的笑望云。不过绝影却机缘巧合听到了埋藏多年的秘辛。
目送医仙毒魔远去的绝影不解——毒还好说，他行事随意，练的本事本来就为杀人。但有医仙之名的药，他一面是杀手，另一面却到处治病救人……到底是他杀的人多，还是救的人多，恐怕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但，何必如此？为什么背负无数人命的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像绝影这样心底满是纠结？是治病救人减轻了自己的罪孽，还是醉酒度日能忘掉过去？
离开毒所在的茅屋，绝影仔细把自己清理一番，又回到柴房。等到东方破晓，醉得口齿不清、脚步踉跄的毒才被药架回来，绝影想出来帮忙，又犹豫——怕脾气古怪的绿衣老毒物再被刺激到。
“绝影，你过来。”
安顿好毒，掩上门，药向不知所措的晚辈轻声吩咐道。白衣长老并未在这里跟绝影说什么，而是带他离开。
在山间密林穿行几个时辰，来到一片开阔地时，已是天光大亮。虽然雾索峰终年不见太阳，但好歹已近正午。放眼四顾，满是精心休整的一畦畦田地，种的全是药草，其他与毒那里没什么区别——茅屋、水井。
“绝影，你住西屋。虽然简陋，但比柴房好些。我先去歇息。岁月不饶人呢……”
“那，药长老，毒长老那怎么办？”绝影知道医仙彻夜饮酒肯定累了，但还是抓紧问清楚的好。
“两月之内，毒绝对不会来找你，放心好了。”白衣老者边说边进了堂屋。
果然如药长老所说，毒两个月内都没再出现。而药长老却从绝影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开始，代行教导之责。先是田间劳作，顺便学习各种花草的功用、培育等等。期间多以自学为主，五进茅屋中有一间房中，一半是书，一半是坛坛罐罐。绝影尽可以去看，不懂之处只管向药长老请教。
有鸮目楼长老肯亲自指点本是好事，但绝影不免疑惑——自己原先是要拜毒为师，怎么药长老会代行？难道长老会另作安排了？可毒长老也并未明确拒绝自己啊？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当？
绝影就这样一边忐忑，一边如饥似渴的学习。他还偶然知道了一个尴尬的秘密——毒长老园子里种的花草根本就不是什么剧毒之物，那就一片菜地！这老毒物！还真把绝影唬得不轻……
而药长老所在区域被他本人称为药香山。因为雾索峰鸮目楼人丁稀疏，大片地块荒无人烟，于是医仙毒魔两人退隐之后就选了两个相邻山头。一方面作为隐居之所，另一面培养各自所需的药物。
绝影现在照料的这片苑囿远非全部。经过仔细规划，整个药香山分区划片，按光照、高度、湿度等等因素遍种药草。日后药长老会一一为绝影讲解。
药长老是位中正平和的长者。绝影常常有种错觉——师父不该出现在雾索峰，而是某地某位一方难求的医界泰斗。自己最近学到的单方、药理实在跟杀手搭不上界。或许正是身在杀手乡心在天边外，又或者天天跟治病救人的草药打交道，绝影的心也渐渐变得平和。
两个月一到，绝影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来了！不是毒还能是谁？
“老药丸！你抢我学生！”人还没到，远远就听见咋呼！
“老毒物，大呼小叫个什么？吓坏我的药草你赔啊？我那酒好喝吗？”药长老不紧不慢迎出来。
“好喝好喝~还有没？”毒确实就是个老小孩，只要一提到他感兴趣的东西，注意力马上转移，先前的情绪立刻抛诸脑后。
“你当那是寻常酒肆卖的便宜货？哪还有？说吧，你跑来干嘛？”自己的宝物被当成凉水，医仙略表不满后提起正事。
“哎，老药丸~我就想问，哪个家伙说服的你？是大红人，还是隐瘦子？你以前不跟我一样不喜欢收徒弟吗？怎么现在从老子手里抢学生？你要抢也行，拿上次的酒来换——两瓶！”
自己就值两瓶酒……绝影倒想知道什么样的两瓶酒能把自己换走？
“拿不出来吧？嘿嘿~我就知道老药丸你拿不出来！这样也成——先把那小东西还给我折腾一阵子，等我折腾够了再还给你。”
……即便杀手听了，也要一阵恶寒！无关之人或许不知道老毒物是个什么脾气，绝影已经清楚。可惜自己当初就是拜他为师……话说那只是误会！老毒物你也太记仇了！眼下如何是好？
“绿毛鹰，别在这里把人像东西似的说来说去。来，我们进屋谈。”药长老没好气地回他。
绿毛鹰？老毒物原本是鹰族？看他那浓浓的绿眉毛，确实有点鹰翼的感觉。不过……你们进去说我就不是东西了吗？还不是被你俩私下交换？还不如当着我面说呢！
医仙绝对不是要跟毒魔私下交易，他有不得不避开绝影的理由。所有六位教习长老都已隐退江湖，各个乐得清闲，医仙也不例外。况且这六人全都是惊才艳艳之辈，一般人入不了他们的法眼。绝影将来有望成为鸮目楼金牌杀手，这能引起杀、隐二人的重视，却跟教习长老没什么关系——他并无足以打动毒、药的天分。药长老之所以暂代师职也并非自愿，而是熟悉毒秉性的其他长老一合计，就猜到绿毛鹰肯定不会好好教授绝影。而绝影刚才弄错了一件事——毒并非风驰界的鹰族，他是鸮族，血鸮的亲兄弟。加上这层关系，其他长老更无力约束老毒物对硬塞给他的徒弟百般整蛊，门主的安排又不能不从，于是让药长老来看看——谁让他跟毒最说得上话呢？刚才医仙毒魔谈到的交换条件——两瓶酒，绝影以为那是贬低自己，他又怎么会知道——那两瓶酒一般人根本不能喝！否则百死无生！
留下什么都不明白的绝影一个人在外边瞎琢磨，两位长老在屋里谈判半天，最后还是让毒把徒弟带走了。重回老毒物地盘，绿毛鹰先带绝影在这个名为百毒园的地方转了一圈。和药香山一样，百毒园也因地制宜种了很多植物，但全都在普通人不易到达的险地——毒雾密布的山洞、可见岩浆的深渊、夏日挂冰的寒穴、热气逼人的涌泉……极端的环境造就了极端的物性，看得绝影心中惊悚。
“看了一圈你就不夸奖我两句？难道我的藏品会比老药丸的差？”
夸奖？绝影没料到老毒物让他遍览天下奇毒就是为了赌气……还不等绝影想清楚怎么讨好师父，绿毛鹰骂道：“外边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回来顶着一张杀手的脸——真不知道其他几个老家伙怎么会看好你？当杀手，当来当去把自己弄没了。给我滚回去！明天再让我看见你这张臭脸，我立刻给你灌毒水！”
……
一夜无眠。毒的话一直盘旋绝影脑中，索绕不去。
自己把自己弄没了！自己把自己弄没了？自己把自己弄没了……自己本来就对过去没有记忆啊！不是他自己想要变成这样，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是怎样！这也能怪他吗？从加入鸮目楼，自己就一直立志当顶级杀手，难道表现的像个杀手也是错？
第二天，毒并未来管教绝影——谁理他去干吗了？反正绝影现在很是不忿！在后者眼里，老毒物的指责毫无道理！他不想再纠缠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失去记忆的绝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蒙头大睡！
第三天一早，破柴门被人一把拽开！不用问也知道是毒！绝影坐起来，很是不恭敬地看着他。
“出来。”
出来……
“坐下！”
坐下……
“毒！”老毒物从袖子里探出手来！狠狠拍在毫无防备的绝影胸前！后者晃了一下，并未惊慌失策……
“你死了！”
我早就死了！失去记忆那会就死了……绝影面无表情地想。
……
对视一会，绝影并无不适，老毒物放弃了。“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毫无幽默感！我本以为你会哭着喊着要解药呢……”
幽……幽默感？绝影觉得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老家伙却耍脾气的继续自说自话。
“看清楚了！我袖子里什么都没有！你这小子……我该说你是蠢蛋呢，还是该说你是蠢蛋中的极品呢？杀手，只是你的职业，不是你！没了自己，干屁的杀手？我问过你二哥了——他也真是，不就是身体残疾了吗？至于天天跟死了大半个似的吗？还改了名字，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失败——幸好我当初没跟他结拜。算了~~既然是昆泰求的两撮毛，我跟你二哥又有交情，那我就帮你一把。况且，听说你还学过《铁鹫甲》，我们多少有点缘分。绝影，你可知道那《铁鹫甲》为何所创？”
看来二哥为了让毒帮自己，很多事情都和盘托出了啊。绝影一边感动，一边琢磨琢磨毒长老的话。自己真的把职业和自我混为一谈了？难道医仙毒魔就是这样才能对过往那无数人命毫无负担吗？
“喂！小子！问你话呢！”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绝影的思考。
“师父恕罪！绝影不知。”下意识的，绝影已经收敛起对毒的不满。
“嗯~~谅你也不知道。《铁鹫甲》原本是天葬山葬天楼鹫族所创，也是风满楼四库藏收入的第一部绝学。绝影你可知道寂暮岭四楼为何对外统称风满楼？”
……
绝影终于发现怎么跟这个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的长辈打交道——毒虽然年龄老大一把，其实就是小孩心性。只要你顺着他、哄着他，毒就像一个虚荣心很强，偏偏又屡获赞赏的孩子，会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脱口而出。
这一老一少——也不知谁老谁少了，坐在茅屋前的菜地里，没完没了地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