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云宵绝尘而去的身影,此刻诗桃才真正明白,她所期望的一切只不过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而已。她才明白,不是你的,就算是你拼了性命,也不会得到。
他终究还是离她而去了,无论方才那一刻有多么美妙,又或许近四年的朝夕相伴,有多么的悲喜欢忧,终究还是挡不住他离去的脚步。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那疾驰的马蹄似箭似的,离她而去。
她虚弱地瘫软在地,为什么,既然要如此地决绝,还为何还要给她那样的期望。
为什么!她望向苍天,欲哭无泪。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而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人从未放弃她,一直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守护着她。她微怔,回眸,楚天宇如初般面目平静,眸色深情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起来吧,地上寒气重,你才大伤初愈。”他微微蹲下身子,想要扶起她。
却被她一把推开,
“是你,一定是你让青婵来找我们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打发她走,”她眼中噙泪,眸含厉色地看着他,“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吗?若不是你,云宵他不会走,他一定会为我留在宫里的。”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啪啪落下,“你就是怕云宵留在宫里抢你的风头,夺了你的龙威,是不是,是不是!”诗桃情绪失控,言语极端而又带刺带刃。
任谁都无法忍受与接受,更何况心高气傲的楚天宇。
可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只能是忍下所有的委屈与难言,不管不顾地抱紧了她,
“不是不是不是!”任凭诗桃怎么挣扎,怎么捶打,他都不放手,“如果可以,我情愿帮你留住皇兄,你以为我想做这个皇帝吗?是的,起初我与父亲都想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江山权力的确诱惑巨大,可是必须要舍弃一些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为代价。渐渐地,我看到皇兄的无奈,皇兄的挣扎,皇兄的痛苦,起初的欲望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甚至是有些庆幸了。但是,这世上,许多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皇兄的知遇之恩,皇兄的不杀之恩,我无以为报,我只能帮他担下这江山大任,只能坐在孤寂的颠峰。我知道你的一整颗心都给了皇兄,可是但凡皇兄心里有一点点你的位置,我都会帮你,可是他走得那么绝决,没有给我们任何劝阻他的机会......”
渐渐地,在精神与体力上有些吃不消的诗桃安静了下来。她的头轻轻倚在他的肩头,听着那些除了无奈还是无奈的话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看着最后一天的日落,莫婉清终是没了信心。
她望着远峰苦笑,他不会来的,不会来的......
她终是转身,去了梦梨庵的经堂。
看着那清寂的身影,令人心静的颂经声,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跪倒在地颂经人的身侧,虔诚地看向经堂中央的观音娘娘。
“观音娘娘,信女婉清罪孽深重,愿以余生经在此赎罪。”
“姑娘当真想好了?”经声陡然停住,随即传来一个温和而又清亮的声音。
“师太,婉清已经想好了。”莫婉清肯定道。
师太微怔,
“原来你早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莫婉清笑笑,
“还未上山前,婉清就已经认得师太了。”
昨日黄昏,她从静心亭归来时,看到一个背着药篓的年长僧尼在前,她一身素袍,虽已年逾古稀,却步履悠然,毫无蹒跚之像。再加之她那独一无二的娴静气质,与在岁月中仍可窥出的昔日美貌,她就能断定,她一定是山下老翁口中所说的梦梨师太。
“既然如此,贫尼就只能却之不恭,为姑娘剃度了。剃去三千烦恼丝,从今以后,姑娘就与红尘之事断绝往来了,姑娘可是想好了,一定不会后悔?”
莫婉清长长地叹了口气,
“婉清想问师太的一个问题,师太可否回答婉清。”尽管一直强迫自己归依空门,从此以后青灯木鱼,度尽余生。
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在心底,她仍有那么一丝不甘。即便是三天将过,她还仍抱着一丝幻想。
梦梨师太微怔,继而扬了扬唇角,似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
“后悔也已经晚了。”
莫婉清有些意外,也有些惊讶,
“原来师太真的后悔了。”她神色迷茫,“世间有如此痴情之人,就算是不后悔也得后悔了。
梦梨师太知道她所说的痴情之人是谁,便笑了笑说,
“若是没有这个痴情之人,想来姑娘也不会如此犹疑不定,牵肠挂肚吧。”莫婉清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微微垂下了眼帘,不知说什么好。“既然三天都已经等了,又何必在乎这一两个时辰呢?再过两个时辰就是明日了,何不等完今日呢?”她微微道。莫婉清微微点了点头,或许她等完了这两个时辰,那份不甘就会尘埃落定了吧。“在这空当,不如随我颂经吧,可以静心悟透许多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经堂里的光亮只剩下一点儿表灯的昏黄。
莫婉清心无杂念地随着梦梨师太颂着经,突然就本能地转过身回过头看了一眼。
不知是巧合,还是心灵感应,她竟然看到了楚云宵。
他定定地站在经堂门口,月光下,他的面如冠玉,眸光深情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微微垂目,使自己平静了片刻,才又抬眸看去,他还真真实实地站在那里,正冲她微微扬着笑。
“云宵?”
“婉清,”
莫婉清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的?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楚云宵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莫婉清只觉得一切似梦般,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不会,永远都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