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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得意失意

2016-10-13发布 4193字

雍州刺史杨佺期名义上是为女儿选婿,可是实质上就是政治联姻。他抛出要为女儿比武招亲的饵子,吸引了来自周边各州以及本州的数百青年才俊。几轮下来,大部分庶族出身想攀高枝的青年不是这个原因就是那种原因纷纷淘汰,只能获得刺史府的一贯银钱而失意回家。

最终的决赛,经杨佺期与杨琼玉商议,内定下了名额,他们分别是桓升、殷道护、庾燚、诸葛为民四人,只待校场比武,现行公布。

时至初夏,这日艳阳高照,萧正峰随着桓升来到校场。

校场中间,竖有一竿,竿上画有一红心,一女将策马在距竿子百米的地方,拉弓搭箭连射了几箭,每射一箭,都引来了一阵喝彩声。

跟着桓升走到校场点将台旁,萧正峰只见坐台中间,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人,留着五寸左右的胡子,长得风神俊朗,就是显得无比严肃,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萧正峰学着桓升的样子向杨佺期见礼,只见他右膝跪地,左足蹲,拱手道:“见过杨大将军。”萧正峰特意在将军前加了一大字。

“哎,萧大人快快请起,老夫担当不起啊,你已经是朝中的黄门侍郎了,虽是清要之职,可是和皇帝与朝中大人走得近,老夫以后也要你多多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啊。”杨佺期定睛看了一眼萧正峰,“啧啧,萧大人倒是一表人才啊,不知道对我们家的丫头可有意否?”

“还请将军见谅,这次前来襄阳,完全是为了陪同桓升桓公子的,况且下官在京口早已成家,实在不敢高攀令千金啊。”萧正峰打着哈哈,话说得圆滑,滴水不漏。

“哦,”杨佺期口中失望地叹了一声,脸上却平淡至极。

杨琼玉不知何时牵着一匹五花马走了过来,萧正峰斜眼瞄了一眼杨琼玉。只见她头上戴着紫金冠,身上穿着红绣小甲,耳朵上戴着八宝朱环,柳眼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特异的野蛮风味,像极了现代社会里的摩登女郎。

打了几个喷嚏,萧正峰低下了头,他可不想让桓升觉得他对杨琼玉也有染指之心。

“好,琼玉说了,骑马射箭,连中三次红心者,就是她的如意郎君,不过能有资格参与射箭的人,可由我们琼玉自己说了算。”杨佺期高坐主席,抚须说道。

“我想问一声,如果有两人或多人都三次连中红心,又该如何?”一位年轻公子抓着唇上的短髭,自觉聪明地说道。

“如果真有此事,我自当与那人再比试一番。骑马弓箭,刀枪棍棒,随他来挑便是。”殷道护发出一迭声冷笑。

这句话听在杨琼玉心里,泛起了朵朵涟漪,不禁深情地望了一眼殷道护,殷道护报以淡淡一笑。

短髭公子一时语塞,自觉无趣,也就闭了嘴。

“现在我想选四人参加比赛,殷道护公子,桓升公子,萧正峰萧公子,庾燚庾公子。”

“怎么?还有我啊?”萧正峰一脸愕然。

“怎么?没有我!”诸葛为民不禁气恼异常。

“怎么!你不愿意吗?”桓升笑着问道。

“不是,只是……”萧正峰挠了挠头,呆呆地看着桓升,不知如何是好。桓升对着萧正峰挤眉弄眼的,示意输给自己,充个数就好。

殷道护随即上马拉弓,待跑到离竖竿百米开外时,“嗖----”“嗖----”“嗖----”,三声破弦响处,三箭首位相接,一毫不差地正中红心,周围响起了一片震山裂地的喝彩声。

“好!扬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好一个殷道护,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杨佺期抚须由衷一赞。

杨琼玉看着自己中意的人如此英武,芳心一喜,翻身上马跑上校场中间,去迎殷道护去了。

庾燚苦笑一声,“桓公子,萧公子,别说我们不能连中三次红心,就是能够做到,恐怕琼玉她也是不会改变心意了。”

“庾燚,事在人为吗,岂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场是你上还是我上。”桓升摩拳擦掌,正待上场。

“还是我上吧,早早离开,省的心烦。”

庾燚说完,接弓上马,跑上了校场。说实话,庾燚的骑射技术不错,连中了两次红心,虽没有殷道护的那般浑然一体,动作姿态倒也优雅。

接下来,桓升上了,这小子也有点能耐,中了一次红心。下得场来,他不免气恼,在众军面前丢了面子事小,还与美人失之交臂,自己咋就这样没有女人缘呢!真他奶奶地天道不公!

最后一个,轮到了萧正峰,萧正峰走到杨佺期的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嘻嘻一笑,拿上三石弓,在肩头插好鱼皮箭袋,走向校场。

“哎,你怎么不骑马啊?”诸葛为民又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句。

“非常抱歉,诸葛兄,只说在百米之外开弓拉箭,射中红心者取胜,也没说,要骑着马射箭吧。”

“你----你狡辩。”

“我狡不狡辩,自有当事人说了算,你说了不算!”

“我同意萧公子的做法,萧公子请自便。”杨琼玉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

“你,你们……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诸葛为民甩了甩衣袖,不发一言地也向校场走去。

“哎,你要干嘛?”萧正峰问道。

“我要站到竖竿旁,看你小子是否使诈!”诸葛为民哼哼道。

萧正峰笑了,笑得很贼。既然你想作死,那就怪不得萧某人耍手段了。他让人先将马牵到离竖竿百米处,再蹬鞍上马,手搭弓箭,用扳指扣好弓弦,拉了起来。他妈的,真是难拉啊,弓沉弦紧,古人这一手拉弓射箭的功夫,也不知学了多久,可是萧正峰不知道,在古代能拉得动三石弓的,非是大力士不可,他也没有注意到,当他拉开三石弓时,众人吃惊的表情。

瞄啊瞄,萧正峰手中的箭头时而对着箭靶红心,时而又像拿不准,晃了一晃,恰好对准了站在竖竿旁边的诸葛长民。

“喂,我说你小子射准些,别误伤无辜啊?”

“啊,诸葛兄,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今天风大灰多的。啊,你说我会不会射箭啊!哦,我以前还真没玩过这东西。”此话一出,离竖竿近的士兵赶紧作鸟兽散,诸葛为民不想在众人前失了面子,强自镇定地站在校场中央。

萧正峰要的就是这效果,他闭着一只眼,眯缝着另一只眼,将弦拽了个半圆。“嗖”的一声,萧正峰射出了他平生的第一箭,而这一箭正不偏不倚地贴着诸葛长民的笼冠飞逝而过。

不要说靶心,就是连拔桩也没有碰到,众军一阵哈哈大笑,而诸葛为民却笑不出来,他的大腿肚子一阵抽抽,额上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萧----萧正峰,”诸葛为民哽着嗓子,“你,你有本事,你再射。”诸葛为民边说边直直盯着萧正峰手中的箭。

以为老子不敢啊,萧正峰的脾气也上来了,正要拉弓射箭吓他一吓,这时一名亲兵模样打扮的军士骑马跑了上来,在马上向萧正峰拱手说道:“杨小姐说了,萧公子你技艺很差,已经无需比试了,直接淘汰。”军士说完,拨转马头复命去了。

萧正峰晃悠悠地骑马来到点将台,这次骑着马,感觉好多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小马颠颠戏狗狼啊。

“哈哈哈……”杨佺期一阵豪笑,“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刚才听玉儿说了,萧大人你与桓世侄还救过小女一命,老夫在此谢过了。”杨佺期朝萧正峰拱了拱手,目光一转,对着诸葛为民厉声说道,“至于你,看在你哥哥的面上,况且当初小女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赶紧给老夫滚,老夫不想在雍州的地界再看见你。”

诸葛为民睃着眼睛,知道解释无益,他拱了拱手,离开了校场,桓升在其身后发出一阵冷笑。

连日的比赛,庾燚虽是奉父命来襄阳参加比武招亲,但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不得不全力以赴。所以他明知道萧正峰也在襄阳,可是却抽不开身来。

现如今彻底没了希望,他倒变得自在了。这不,他见到萧正峰时,热情打着招呼,想要邀请萧正峰与桓升下榻襄阳城最豪华的酒楼----醉仙楼,一醉解千愁。

萧正峰见到庾燚自是头疼不已,这小子性取向有问题,还是少沾惹为妙。萧正峰拿桓升为挡箭牌,桓升当然当场拒绝了庾燚。

桓升眼高于顶,自是看不上庾燚。这个庾燚,当初他老子兵败豫州,投在自己父亲的门下,到现在他父亲还是闲职,客居在江州。他爹就指望他攀上雍州的关系,以解自己目下尴尬的处境。没想到,自己没有抱得美娇娘,还这样没心没肺地要大吃大喝,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桓升脸色郁郁地离开了校场,他远远地望了眼杨琼玉与殷道护,心里恨恨地。哼,这个天下,不是徒有蛮力就能得到的。鹿死谁手,我们走着瞧。

校场比试后的第二日,桓升没有等杨琼玉的大婚就匆匆地离开了襄阳城。萧正峰本是陪着桓升一起来的,这时也不免陪着他同走。

虽然杨琼玉让甜甜带话,让萧正峰留下参加自己的婚宴,但是萧正峰还是选择了离开----因为庾燚。这货滞留荆州,居然猛烈追求起萧正峰。这弄得萧正峰哭笑不得,反复陈说自己已经成婚了,但是庾燚不依不饶----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最后,这货更是抛出猛料,不在乎名分,只求在一起。萧正峰平生第一次主动地想要杀人,可是想想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庾燚这枚痴情郎太过难缠,他居然也选择了离开,幸好桓升在半道上与萧正峰辞别,他说他要先到江州问候父亲桓玄,顺带着散散心,等心情平复了,再到京城上任。临走的时候,桓升干了件对萧正峰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带走了庾燚。

有桓公子发话,庾燚不得不屈服。自己老爹还在江州仰人鼻息,寄居人下呢,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得不听桓公子话呀。

“萧哥哥,那我走了,我们改日再见。”庾燚苦着脸说道。

“不如不见!”萧正峰决绝地说道。

“萧哥哥,你总有一日会感到我的真心的。”庾燚双目含泪,无限真情。

“……”萧正峰铁青着脸,只能无语。

望着庾燚离开的身影,萧也眼中似有泪花,他对着萧且喟然叹道:“是真爱啊!”

萧正峰与萧且同时挠起痒痒----浑身都痒,痒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切开肌肤,在骨头上挠几把。人生无奈之事,莫过如此了。

桓升一道水路直下襄阳,立在船头,他感喟良多,想我父亲牧守一方,儿子却连一个女子都搞不定,真是羞愧。

“不要啊,桓公子,万不可轻生啊,天下的好女子如此之多,万不可自寻短见啊。”庾燚来到船头甲板散心,陡然看见桓升立在船头,急忙跑过去抱住桓升的腰肢。

“放手!”

“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可轻生。”

“我说----放手!”

“就不放,除非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桓升无可奈何地答道。

庾燚慢慢地放开手爪,“同是天涯失意之人,桓公子,我明白的……”庾燚眼中滚着热泪,泪水在眼眶中转着圈圈。

桓升感到一阵恶寒,他原本不想死,可是现在他倒是有点想死的冲动了----真难为萧正峰了!

桓玄回到江州寻阳刺史府中,他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男孩,向桓玄大致述说了招亲的过程。

桓玄没有生气,而是好生安慰了桓升一番,让他回房歇息。

等到桓升离开了书房,桓玄颓然地回到坐床上,皱着眉头,久久没有言语。

“主公,何事如此忧心?”进书房议事的首席谋士卞范之躬身问道。

桓玄将雍州招亲,桓升失败一事大略说了一遍。

“嗯,这倒棘手了。本身杨佺期的女儿嫁给谁,都无所谓。可是这个殷道护却是不行。他父亲是荆州刺史,这样一来荆州与雍州就连成一体。他们结成同盟,必有图我之心啊,主公,不得不防啊。”

“谁说不是呢,可是为之奈何啊?范之,你别只分析形势,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啊。”桓玄满面愁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