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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州我的工作雅称是医药代表,俗称就是药贩子。我们这些药贩子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通过对医院里具有处方权的医生进行不断拜访通过拍马屁,说大话,送钞票,带他们吃喝玩乐甚至玩女人等不良手段来建立起互相信任的关系。这些医生在受到了种种好处之后会在治病救人的神圣指责时候给病人用这些恩惠他们的医药公司的药品,基本上这个结果是一种双赢,而这个过程也不见的有多少卑鄙,更不触犯法律道德,因此被绝大多数医生所接受,而作为我们药贩子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每个月要把药品的回扣送到这些医生手中,以此感激这些衣食父母。
这些衣食父母有大多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从年龄上看大多半百向后从职称上看大多是副教授向上,不但通晓医术而且个个自诩人格高尚,只是高尚其实是一个很肤浅的概念,仅局限于风花雪月的层面,所以当我们向他们递交回扣的时候高尚就成了一种彻底的幌子,被丢弃到了马桶里面然后和着大便被滔滔的水流冲得无影无踪。
我曾亲手给一位八十多岁看上去行将就木、满脸都是老人斑的主任医师送上了当月的回扣,在递出钞票的那一刻我还心存幻想希望这个德高望重的名医可以拒绝金钱的诱惑哪怕是大义凛然地大声把我怒骂让我滚蛋那样最起码还让我不觉得世道太黑暗、人心太功利,可是这个众人景仰的老头很快用他颤抖的双手粉碎了我的梦,在接过那些钞票之后这个主任医师很快把钱放到了抽屉里面然后在他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接近妩媚的微笑对我说谢谢,他让我放心,在下一个月他会继续给病人多开我们公司的药品,最后在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下个月不要耽误结算回扣,走出医院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内心有点伤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这种反应是表示我太正义了还是表示我太傻B,我懒得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思考出来也于事无补,该送的钞票还是要送,该收钞票的人还是会收,徒劳无功的感慨只是一道肤浅的笑料罢了。
我一共负责苏州地区的五家医院,我每天的工作就是马不停蹄地在这五家医院来回穿梭,想方设法接近和我们公司药品相关可是的医生并且进行奉承拍马,送礼行贿,我曾经无比自信的认为这些对我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良心上不会受什么谴责技术过硬而且胆大心细,做这行我都不成功那就是天理不公,可事实上没做几天就开始心灰意冷起来,因为每次人模狗样夹着个公文包笑嘻嘻地走进医生的门诊问有没有空谈会话后受到的都是让我们立即滚出去的信号,我会走路但不会滚蛋也不想滚蛋所以哦我只能继续嬉皮笑脸地想和对方讨论人生,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坐下来心存虔诚地说了半天最后医生眼睛看都没看一样就说他知道了他知道了然后请你离开,等你离开了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更不要说会帮你开药,热脸贴冷屁股的日子并不好过,我万丈的雄心在这样的拒绝中变得脆弱不堪,工作了没几天我就对这样的工作彻底丧失兴趣,每天过的苦不堪言,更不要说什么从工作中获得乐趣,觉得那简直就是他妈的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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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大区经理差不多每两个星期就会到苏州一次来看看工作情况,这个大区经理和主管每次在一起都会在彼此的脸上堆积满和善的微笑,然而在这微笑之后显然隐藏着巨大的矛盾,因为主管是公司的老业务员了一直负责整个苏州地区的业务而且成绩不错,仗着这点再加上自己是老员工所以一直居功自傲,原来的大区经理走人后他一度认为这经理的位置非他莫属,没有想到公司却找来了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看上去傻不拉几的人做经理来管他,因此心存不满,一直对经理比较地看不惯,而这个经理就更看不惯这个主管了,经理想你他妈一个残废人要不是公司给你政策你做个屁业务啊,现在也不看自己什么鸟样还这么嚣张,想我年轻有为又受过高等教育光玩过的女人就比你见过的还多我能管理你绝对是你的荣幸。
虽然互相看不起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称兄道弟,吃饭的时候把酒言欢还约好一同去召妓。因为整个江苏大区业务员都没有几人而苏州办事处除了那老头就剩我一个人了所以在这样的人际斗争中我就显得尤为重要,因为都是我的领导所以这两个混蛋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而直接要求我和他们同一战壕去攻击另外一个人,也就是说:当我和这个主管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大骂大区经理是他妈的混球是个无耻的裱子,我们一起耻笑他没有什么本事全靠奉承拍马才有今日的位置,我们在怒骂的时候情绪激昂,态度认真仿佛我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而与大区经理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而当我和大区经理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又会一起怒骂这个主管,说他是混球和裱子,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当大区经理和主管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也用同样的称呼来称呼我。我认为这样的一种三角关系其实真的很无耻,所谓人性和人格在无尽的循环的怒骂中变得荡然无存,而对于大区经理和主管这种无耻了十几年和几十年的人而言现在已经麻木不仁而我这种才踏上社会没几天还算很纯洁的小伙子而言就显得有点残忍了,起初的几天我还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来安慰自己,到后来这个苍白的理由显然不足以安抚我内心的罪恶感我开始叩问起自己的良心和价值观,说实话我真的无比厌恶这样的尔虞我诈,我总是在幻想一切的肮脏和龌龊都可以伴随着我的愤怒而彻底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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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我在苏州生活的一些客观环境和事实,这些都造成了我郁闷的坚实理由,所以如果我说我在苏州生活是痛苦的,是郁闷的,你一定不要认为我在矫情。
当然造成了这痛苦和这郁闷的主要因素肯定不是这些,最让我无法再忍受在苏州生活而不停想到逃离的真正原因只是童小语不在我身边,而我是那么深爱着童小语。
事实上到苏州的第二天我就开始疯狂思念童小语,伟大的女歌手王菲在她的一首歌里面说过“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无声又无息却触摸在心里”,我认为这句话完全正确,在上海的时候无论多久见不到童小语我都不会思念她,有的时候我甚至腻烦她恨不得她能离我远远的好让我一个人清静,我的这种想法一直困扰着我让我不明白是不是真正爱她,可离开了上海才一天见不到童小语也没有超过24小时我就想童小语想的快要崩溃,而在崩溃的边缘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了一家网吧给童小语写mail,在mail中我一反常态,没有像以往一样在描述了一番风景或者其他废话到最后才说上一句肉麻的话作为总结,我在mail中一连写了几百个我爱你(是一个字一个字敲打上去绝非复制),非此不足以表达我对童小语的思念和爱,而在写的同时我还犹如一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对着屏幕反复吟诵这三个字,让全网吧的人都惊讶不已,mail发出去之后我觉得想表达的那种感情还没有表达完全于是又在qq上抒了一大段情,做玩这一切之后我最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网吧,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
按照以往的规律,童小语看到我这一封充满了强大爱意的mail不要当场激动地跳起来才怪,肯定也会热烈回一封mail与我呼应,第二天我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到网吧的,我犹如一个渔夫一样走向大海去收回自己的渔网收获上面的希望,可当我打开信箱的发现里面并没有任何一封新的邮件,我打开QQ发现上面也没有任何童小语的回音,后来我在网上等童小语等了好几个小时也等不到她,她以往每天晚上肯定会上网的可现在天晓东她在哪里,于是曾经最为真实可靠的网络就这样一下子变得缥缈无力起来。这个现象一连保持了三天,三天内我上了无数次网都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如果说童小语三天不吃饭我会相信,可说她三天不上网打死我也不相信,而作为一个敏感了无数年的男人最本质的直觉告诉肯定是出事情了。
第四天晚上我终于在网上等到童小语的出现,QQ里当童小语的头像由暗变两并且我耳边出现脆耳的两声上线声的时候我紧张的快要窒息,我拼命咬着自己的舌头告诉自己不要激动也不要愤怒要心平气和地和童小语讲话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用颤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我思念童小语关心童小语的话语,我打了很多发送了很多童小语那边都没有反应,然后就在我心变得冰冷之际,童小语给开始回话过来
“苏扬,为什么你总要对我这样好?”
“傻丫头,说什么呢?我是你男朋友,对你好是应该的啊!”
“可是你越是这样对我好我就越是觉得对不起你的。”
“怎么这样说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可以告诉我吗?”
QQ上童小语的头像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始跳动起来,我用颤抖的手握着鼠标点了一下,然后就看到童小语的话:
“苏扬,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我现在心里乱极了,我想会和那个人把问题说清楚的,我想我不会背叛你背叛我们的爱的……。”
看到这几句话的时候我的头脑一下子变得空白,心跳不快了,手也不颤抖了,心灵坦荡如砥了,世界很快恢复到了安静祥和的本来,童小语的头像还在欢快地跳动着,可是我全无力气再去打开看,我怕再看下去我会晕死在电脑前面,我很快下了线,离开网吧后我走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上,分不清方向也不想分清方向,脑子里反复出现的两个字就是“背叛”,童小语说不会背叛我,事实上,她早就背叛了,我想怎么会这样呢?我这才离上海没几天啊!就是几天前她还在我怀里为我哭泣说舍不得我走啊!电影里的聚聚散散我看的太多,生活中的悲欢离合我也见的不少,甚至我背叛过别人、别人也背叛过我,可是现在为什么连童小语这样的姑娘也会说变就变呢?而且就在我刚刚发现自己是那么深爱着她的时候?
很多人都会说人生如梦,说这话的时候仿佛都很潇洒,一幅云淡风轻沧海桑田的样子,可我现在终于知道绝大多数说这句话的人其实都是在假扮沧桑都是一种无知都是在扮酷,包括曾经少不经事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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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小语所谓的“要把话说清楚的对象”就是那个美容院里的刘正东,这是在我回上海之后才弄明白的。那天在苏州从网吧出来后我魂不守舍地在外面游荡了好几个小时,我对着天空扯开胸襟吹着浓浓秋风抒发内心的无穷郁闷,最后我做出英明决定第二天就回上海去找童小语。我以为,感情这破事不找当事人谈个明白自己一个人再怎么思考也是扯淡,就算我再怎么沧桑哪怕最后沧桑死在苏州也于事无补,想明白这个道理后我总算又找回了活在人间的感觉,等回到宿舍我立即向主管请了个假说要回上海一天,那个死老头巴不得我立即滚蛋呢于是毫不犹豫就批了我的假,还假惺惺对我说他体贴我因为他为人宽容,在恬不知耻说了自己无数好话后暗示我已经欠他一个人情。从苏州到上海火车也就一个小时多一点点,早上我八点半从苏州住处出发到十一点的时候已经重新站在了上海火车站南广场,我在南广场晃悠到中午时分等童小语上午放学吃饭的时候给她打了个拷机,童小语很快复了机,电话里我告诉她我回上海了我要见她,也听不出来童小语是惊讶还是高兴反正语气前所未有的奇怪,在考虑了一会儿之后童小语让我晚上六点在虹口足球场门口老地方等她,当天晚上有张信哲的演唱会,到时候她好找借口出来。童小语讲完这些之后就说要上课了而挂了电话,童小语的冷漠对我无疑又是当头棒喝,我站在公用电话前久久不能动弹,又开始情不自禁地叩问起苍天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而那个下午我在虹口区的一家游戏房渡过了百无聊赖的几个小时,曾经就是在这个游戏房的附近有我的家我可以毫无忌惮地想干什么就什么,可是现在我却成了一个彻底的过客,没有落脚之处且不谈,更仿佛和这个生活了四年多的城市变得格格不入,包括曾经固若金汤的爱情也变得岌岌可危,而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几天之内的改变,由此也可见上帝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而他老人家的心态更是太奇怪了,动不动就做这种极变态的行为,你不佩服都不行。
你要是问港台哪个歌星在上海拥有最高的人气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是张信哲,以唱伤感情歌见长的张信哲其人其歌无论是从气质到内在都与上海这个城市的阴柔无比贴合,这个城市里无数正在发育或者发育完毕的女孩子都是在张信哲的情歌中奠定了自己的爱情观点的,而张信哲的演唱会也就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商业活动而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这个城市女孩子的一场大型集会。那天的演唱会在虹口足球场举行,时间是晚上七点半,而从下午四点多就开始有大批大批女孩子拥入虹口足球场周边地区,介于这些女孩子大多已经有了男朋友就算没有男朋友也会拉上一个男的做垫背的事实,所以到场的实际人数应该再乘以2,随着时间的推移人越来越多,到六点多的时候整个虹口足球场周边已经是人山人海,甚至连四川北路上都是手持荧光棒的青年男女,所有的人脸上都快乐无比,她们高声呐喊大声喧哗以此表达她们内心的激动之情,当然在这里说所有人都很快乐那肯定不正确,因为最起码站在虹口公园门口的我就脸上就一点笑容都没有,而我虽然笑不出来但是内心却也没有多少难受,主要原因是眼前的大量的美女冲淡了原先的哀愁,我就那样静静站在虹口公园的茶坊门口,站在我和童小语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地方看着眼前犹如过江之卿的美女们,直到童小语慢慢在我视线中出现。
如果一定要把我和童小语的交往划上刻度加以科学分析的话,那个晚上毫无疑问占据着重要的一笔。那个歌舞升平的晚上,那个秋风习习的晚上,我秉着一颗宽容和充满爱的内心想和童小语进行一次深刻的交谈,我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为爱无法自拔的人一样试图通过这样的交谈能够把所有症结解决,为继续恋爱扫除障碍,客观而言这绝非一个很高的要求,可就这个不过分的要求童小语都没有满足我,因为她根本没有兴趣和我交谈什么深刻的问题,而当我支支吾吾说出我回来的主要目的的时候,童小语特别不解地对我说:“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啊。”
我和童小语谈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是在茶坊里面了,坐在我们第一次坐过的桌椅上颇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童小语一个劲的回避我的问题,童小语反复强调她对刘正东只是一种细微的好感,刘正东一直在追她而她根本就没有答应虽然两个人也的的确确约会过几次,童小语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再提了反正她不会背叛我背叛我们的感情。后来我尝试从其他角度来探讨她的内心世界也都被她英明识破而加以责叱,最后童小语不耐烦了童小语恶狠狠威胁我如果再就这事烦她的话她就生气就不理我,而这个时候如果童小语不理我的话还不如直接要我命呢,所以我真的不敢再提,童小语说她只想和我讨论一下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爱的价值,我一听欣喜异常,心想这可是我强项,今个儿可要好好发挥,争取把所有童小语内心丢失的英雄形象再次补全起来。
“苏扬,我问你,如果你爱一个人会不会为他奉献所有,哪怕自己生命呢?”
说实话,打我认识童小语起我还真没有听过她说过如此沧桑的话过,最起码没有见过她这么认真地说过,所以我并觉得这绝非童小语的突发奇想,童小语或许会突发奇想让你躺在地上扮演乌龟但是绝对不会突发奇想去叩问人生哲理,而就当我搜肠刮肚想好无数句更加沧桑的话语准备作答时,童小语自己却幽幽说开了:“以前我认为如果爱上了一个人可以为付出所有甚至付出生命的,可是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我觉得一个人应该对自己更好一点,而不是把爱看作是全部,那很傻。”
我实在无法忍受言语如此深邃、思想如此沧桑的童小语,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犹如一个上古哲学家而不是和我朝夕相处了大半年让我爱至肺腑的女孩,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发疯的,我不想发疯我还要留口气去把问题弄个明白,我还要继续去爱童小语去给她幸福生活,我宁愿被一刀刺死而无法承受千刀万剐的痛楚,所以我当机立断阻止了童小语继续表达的欲望,直截了当地问童小语: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我不想告诉你什么,我只想说,人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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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坊呆了大半个小时后童小语说要回家了,童小语没有关心我这两天在苏州过的如何有没有想她今天晚上有没有地方睡觉还是会露宿街头,童小语完全忽视了她作为我女朋友的身份,从而也忽略了应该肩负的责任,这个我不怪童小语,因为我知道她根本想不到这些,童小语说要回家的时候我心痛的要命,我想我这么大老远赶过来见你一面受了多少苦就和你说了这几十分钟的话而且其中绝大多数话还是废话?我想如果我他妈是一个女人我肯定要立即大哭一场,我会肆无忌惮地用泪水来宣泄内心的委屈,我想我要是流氓我肯定把身边的那些混蛋们暴打一顿,通过拳头做回一个真正的男人,可是我不是女人也不是流氓,我只是一个外表懦弱内心脆弱的胖子,以前我爱童小语我不知道,我不会拒绝童小语的任何要求因为我觉得那伤害不到我,现在我爱童小语我知道了,可是我还是不懂得去拒绝童小语哪怕我已经被伤害的体无完肤,我想我他妈真是太操蛋了,上帝不惩罚我这种傻B那绝对是他有眼无珠。
当然我还时刻牢记着我是童小语的男朋友我要给她快乐和幸福,我没有拒绝童小语回家的要求而是很为温柔地说:“那我送你回家吧。”
从茶坊出来后我们沿着虹口公园往童小语家走,张信哲的演唱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虹口足球场外依然聚集着大批没有买到入场券的年轻男女,她们犹如中世纪虔诚的信徒一样对着天空挥舞手中的荧光棒,仿佛天堂里就住着她们的偶像,甚至连那些买荧光棒老太婆们也欣喜异常,她们激动地向世人宣布荧光棒从一根一块钱降到一块钱十根。从虹口足球场内传来阵阵阴柔的歌声,听着这歌声你或许会以为它们的主人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多少日以后我们都知道当时已经变成一个真正的胖子的张信哲正毗着小虎牙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在里面大跳劲舞而让无数fans喷饭,但是这点瑕疵根本就无法阻挡所有人把这个胖子继续尽情热爱。
在那些走我和童小语共同走了千万次的路上我们沉默不语,我除了把身上能脱的衣服都给童小语披上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冻着之外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她的爱,就这样的举动依然遭到了童小语的拒绝,她一边把刚刚买的荧光棒折叠成不同的形状一边我披到她身上的衣服往外推,然后举着荧光棒在空中晃来晃去,犹如一只追逐鲜花的蝴蝶,而我却只能举着衣服追逐这只花蝴蝶感觉像是蝴蝶她爹。
在离童小语家还有一条路的时候童小语停了下来对我说:“苏扬,我要到家了,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到你家楼下。”
“不要了吧,我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
“那好,你自己当心点。”
“我知道的,你也是的――你怎么看上去那么奇怪?。”
“怎么奇怪了。”
“你是不是要哭了。”
“哪呢?乱说,我怎么会哭?”
“那就好,我走了”,童小语对我挥挥手,还不忘露出那已经深深烙在我内心深处的甜美微笑,童小语转过身后就继续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向前跑去,我站在原地看着童小语的背影,直到她转过路的拐角彻底消失不见,我觉得现在终于安全了,于是泪水一下子拥出了出来,泪流满面之际我痛苦地闭上眼。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童小语站在我面前,暗红的路灯映射下童小语怔怔地看着我,仿佛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孩,童小语没有哭只是上前紧紧把我拥抱,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和高个子女孩谈恋爱其实也有很大的好处,那就是在你需要安慰的时候她那与你持平的胸膛可以让你轻松依靠可以给你坚实的力量,我伏在童小语的怀里,童小语一只手抱着我另外一只手却在我后背上轻轻地拍打,拍打我的同时童小语对我说:
“别哭了,我们都要学会面对,这是你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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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很多谬误因为人类的宽容而得以广泛流传,比如说“扬州出美女”这句话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谬误。或许在几个世纪以前因为某一个****的皇帝的私欲曾经在那里造就了一度的繁华,但显然扬州美女没有与时俱进,所以发展到现在不但数量少得可怜,而且质量也高不到哪里去,但因为每个国人的心地都是善意的、都是心存美好期望的,所以这样一个谬误才得以继续广泛流传,且以讹传讹。而我现在之所以说这么多废话无非是想告诉你:和扬州一样被世人寄托了无限期望的苏州同样没有美女,在苏州的几个月内我对这个城市的女人进行了仔细入微的观察,我发现她们大多瘦小,皮肤稍黑,最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脸上几乎都有雀斑。说到雀斑就搞笑,那天在去苏州的大巴上我一边和江苏大区经理狂侃女人一边在对即将到达的城市里的女人进行着美好幻想,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真不晓得这天堂里的姑娘会是什么模样,我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一定要牢牢记住我在苏州遇到的第一个女子,甚至渴望将她铭记终生,等到了苏州之后我跟着大区经理在大王家巷七拐八拐了半天却连一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正当我无比纳闷之际就看到一个端着马桶的中年妇女迎面走来,这个中年妇女满脸雀斑,神情憔悴地从我身边走过,留下一阵浓郁的尿液味道,彻底将我心中对苏州女人所有美丽的期望击破,伤害不浅。
苏州最大的商业街名叫观前街,这其实是一条小得可怜的步行街,相比上海任何一条稍有名气的商业街都显得那样落寞,观前街上到处是卖日常百货的商店,闲暇无事我总喜欢到里面逛逛,还在售货阿姨的怂恿下买过两件价格不菲的外衣,后来才知道都上当受骗了,另外观前街上有一个很大的寺庙,里面游客众多香火缭绕,我就是站在这香火之中看夕阳渐落,看暮色黄昏,心中变得无限感伤。
在苏州几个月我几乎没有游玩什么景点,只是有一天早上心血来潮决定到北寺塔上看看,北寺塔位于火车站附近,是一座七层砖塔,我用了二十分钟就爬到了最高层,然后在上面留下了我的QQ号码。
我从不写诗,因为我不会写,也看不懂,一度我曾坚持认为爱好诗歌的人都是傻B,这话说出来或许会得罪很多人,但那确实是我作为一个成熟的知识分子内心的一个真实的想法。可那天从北寺塔回来后我还是诗兴大发,浑身颤抖了半个小时觉得内心澎湃力量无穷,最后在一种无法自已的状态下挥笔写了我生平第一首现代诗歌,彻底把自己拉入傻B的行列,贻笑大方。
有关于一座塔的最终倒塌
北寺塔倒了
有几只羸弱的鸟 放声尖叫
叫声惊醒了塔下的和尚
那群年老的和尚通过抓阄决定
用哭泣的方式作为最后的告别
仪式的过程很简单
所有的排场其实已经上演了几千 几百年
那么一滴昏黄的泪水 依旧晶莹剔透
在梵语的刺激下 流过风干的皮肤
最终裂为两半
将荒芜的塔润湿 那场面
多少显得有点伤感
北寺塔倒了
这群年老的和尚放声大哭
其实
其实他们还可以用其他方式作为告别的仪式
比如逃亡 也可重建
谩骂和厮打
这群可怜的老和尚
他们的袍子似乎长满的虱子 他们的眼睛血红
他们哭泣的姿势依旧很孤独
或许过了今夜 他们就会死去
这泪水于是成了最后的鲜活
在塔倒的时候 记得西天有几丝残霞如雪
那是他们幼年时候也见过的景象
他们一辈子守候北寺塔
他们用寂寞的语言 来
忏悔他们心中的罪
本来 如果对着这座塔 喝一杯酒
这群和尚很可能变成诗人
一把洞箫 古筝 或者是二胡
吹出 弹出 拉出
北寺塔一千年或者两千年的沧桑
他们还可以在北寺塔顶跳舞或者看
五代十国的月亮
可最后这些和尚只是不停流泪并喃喃自语
倒了 倒了
记得很多年以前
很多年以前 这群老和尚还都年轻
一个年轻的和尚曾经看着这北寺塔 然后看着这天
这个年轻的和尚曾经在塔下想过
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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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我在苏州的收获不外乎三个:第一,练得一手好厨艺,学会了做至少20种菜肴,光猪肉我可以给你做出5种不同的风味,这项技术在以后的生活中收益无穷,无数女孩在吃了我给她们做的菜后感慨不已,说她们根本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我这么年轻就做的这么好吃的男人,充分满足了我的虚荣心;第二,彻底明白了人心险恶是怎么一回事,在苏州我生活了一个月也搞了一个月的人际斗争,再无耻的话都说过再无耻的事也做过所以在以后的工作中我所遇到的人际关系都觉得太纯洁了;第三,看了为数不算小的小说,2001年8月苏州图书馆刚刚修建好,里面藏书甚多,环境典雅,我几乎把所有的休息时间都花费在那里面,几个月我看了卡夫卡,看了尼彩,看了昆德拉,看了王小波,也看了苏童,而看了这些人的书的直接影响就是让我觉得我应该用文字表达着内心那股蠢蠢欲动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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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州我每个星期五上午我就会精神抖擞地往上海赶,然后到星期天晚上再垂头丧气地坐火车回苏州,星期五的下午我会准时在童小语学校门口接她放学,然后请她吃顿肯德基顺便谈情说爱。晚上则会到同学家打个地铺睡觉,而为了能够和童小语多一点时间在一起,我怂恿童小语和我一起在上海外国语大学报了一个法语班,从而得以每个星期都有一天可以正大光明的和童小语在一起,我对自己的英明举动颇为得意,只是让我郁闷的是:童小语还天真地认为上这个班是去学法语的,不但上课的时候全然不顾我的骚扰坚决不和我说一句话,甚至连下课了都要抓紧时间复习,看到我在教室晃来晃去就对我进行严厉批判,骂我不求上进。
一天我在观前街上看到SES刚推出的新专辑,我大喜过望立即买了下来,回到宿舍后我把碟片往桌上一放就欢天喜地地吹着口哨出去买菜做晚饭了,却没有想到人一开心就开始做傻事――居然把钥匙给拉家里了,我想这可怎么办?那混蛋主管到浙江出差了,十天八天是回不来的,过两天我就回上海要是这碟童小语看不到那岂非所有心思都白费了?我围着那幢居民楼转了半天想了无数个进屋方针,最后决定从斜上方四楼人家的阳台跳到我们的阳台上,很快我就站在了四楼阳台,朝下一看才发现跳下去还是需要一定难度的,我犹豫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害怕可想起童小语看到那张SES专辑出现的笑容的时候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心一横,跳了下去。
不幸的是:我并没有按照想象如愿跳到我们宿舍的阳台上,万幸的是:我也没有掉下去,我抓住了阳台人却悬在半空中,我浑身无力却也不至于掉下去,我悬在半空中休息了时突发奇想:如果我就这样摔下去,摔死倒也罢了,要是摔个半身不遂,不晓得童小语会不会伤心,会不会服侍我下半辈子呢?
后来我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童小语,我本以为童小语要大惊失色,为我对她爱的连命都不顾的事实感恩涕零的,却没有想到童小语心不在焉地听完之后只是很为平淡地对我说:“你现在不是蛮好的吗?”
童小语说的这些话让我认为她简直就是一个白痴。
童小语的白痴还表现在其他很多方面,比如动不动就和我讨论爱情的真谛,一有空就对我说她最近又遇到了什么帅哥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而全然不顾我的感受,童小语几乎不再给我写mail,甚至连消息也懒得发,童小语认为每个星期可以见一次已经很好了,发消息又费力气又费时间,太不格算了。
我觉得很郁闷,我说童小语你变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想想你当初是多么热情啊,现在你突然对我冷淡我无法接受简直要崩溃了,你说你还爱我,你就这样来爱我吗?
结果童小语气势汹汹地反问我:“那你要我怎么爱?,苏扬你不要永远活在过去好伐?”
对于童小语的这种变化,我认定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在童小语身边才导致的,虽然N天以后我知道这种想法只是一种很可笑的愚蠢,可一如天下所有蠢人一样我不认为自己正在进行着一个很傻B的举动,我假模假样挣扎了几天之后决定向公司申请回到上海工作,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我回到童小语身边,所有的温情和海誓山盟都可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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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的离开,最快乐的人当数那个上海老头,这老B破天荒亲自下厨做了顿“最后的晚餐”,喝酒的时候一边煽情回忆同住一个多月的快乐和温情,一边继续对我吹牛B,这个老头恬不知耻地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我的师傅,对于这些话我只当放屁。
我是在2001年9月29日离开苏州的,对于那天的描述黄历书上是这样写着:有雨,土黄用时,地官降下,忌远行,冲龙煞北,宜诵经解灾。
那天苏州果然真的下了一场大雨,从凌晨蔓延至下午,暴雨停止后我拖着全部的行李来到火车站的时候突然感到内心深处的有一股浓郁的悲凉在缓缓蠕动,又是告别,告别这个我生活了一个月的江南小城,这个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城市,我将一如告别生命之中很多的人和物一样,彻底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