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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2016-10-08发布 8750字

在我们学校附近有一个很大的娱乐城,建在地下名叫“帝宫”,里面集餐饮、舞厅、游戏房、网吧、溜冰场等娱乐设施为一体。其中录像厅每天晚上连续放三场片子:一场美国大片,一场香港片,还有一场欧美或者日本A片。录像厅里的座位是那种包厢式的,放前两场片子时候基本没有什么人,等到第三场的时候男男女女开始疯狂涌入,一对对往包厢里钻。基本上屏幕上“战斗”激烈的时刻包厢里也是战火缭绕,上上下下一片呻吟之声,蔚为壮观。

“帝宫”内的网吧也是我们学校混混们的活动大本营之一,2000年最流行的电脑游戏是当属“帝国时代。”当时网吧里硬件之烂是现在幸福的你所无法想象的。CPU大多是赛扬366,显示器是14寸的模拟机,网络也不好,经常玩到一半脱机。然而这一些根本就无法阻挡我们把最大的热情投入到电脑游戏之上。那个时候,我们会为怎么样才能把“帝国时代”第一级的升级时间加快半分钟而绞尽脑汁;为在第三级造27个农民还是28个农民争执不下……,我玩游戏最高纪录是连续操了2天2夜,最后走出帝宫的时候东南西北黑夜白昼都分不清了,而我们屋的杨三儿更猛,他大四的时候曾有过连续29个通宵的经历,被我们惊为天人。

现在的我实在无法忘记在帝宫昏天暗地联机打游戏的日子,一年后的一个夏日夜晚,我和陈淞穿着裤衩躺在上海南汇区的一个农场的楼顶上看着不远处浑浊的大海厚颜无耻地吹牛之际,我们惊讶地发现对于游戏生活的经历是那么相似。于是我们尽情回忆着那段美丽的岁月,可是回忆着回忆着就开始伤感,那些逝去的日子无比清晰地展现在我的面前,心中的多米诺骨牌一下子倒了,很多似乎已经遗忘的温情一下子充塞在心头,我开始记得冬天的早上全宿舍的人都蹜在被窝里然后伸出个头看《相约星期六》,也开始记起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声争论学校哪个女孩子的****最为饱满,臀部最为雄浑,而有的夜晚会心血来潮地跑到操场上到处寻觅打野战的男女……

这些醋酸的,雄性的回忆现在都一无例外成了我感伤的理由。

差不多到了大三的时候,我们专业那些所谓的游戏玩家渭泾分明地分成了两大拨,一帮专攻电脑游戏,还有一拨迷恋街机。大体上而言,玩电脑游戏的混蛋们看不起玩街机的混蛋,觉得这么大了还去玩街机太傻B了,而玩街机的混蛋们更看不起玩电脑游戏的,认为他们都是弱智。这两拨人个个心比天高,鼻孔朝天赤裸裸地瞧不起彼此,大有水火不容之势。而我在玩游戏这方面则充分体现了博爱的宽广胸襟,我既玩电脑游戏也玩街机,并且玩的都很成功,对此我的形象类比是:假如你是一个成熟的嫖客,那么在你嫖娼之前有必要去分清是中国妓女还是外国妓女吗?

可是没有人愿意接受我这个生动形象的理论,他们继续互相谩骂,彼此蔑视,决定老死不相往来。

我最为钟爱的街机游戏是“格斗九七”,也就是“拳皇”,说起来我和我的好兄弟顾飞飞还就是通过打格斗认识的。

“帝宫”的上面就是一个名叫“小世界”的街机房,“小世界”里的机器特别多,也很新潮,整个上海都难找出第二家规模可以与之媲美。因此“小世界”人气很旺,里面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人都能看到,在“小世界”里我经常能看到我们系的一哥们,此人高且巨瘦,形如麻秆,皮肤黝黑,长长的头发永远蓬乱着,弯弯曲曲罩在头上像一个大帽子,然后一副黑框眼镜恰如其分地把他和民工行之有效地区分了开来,微薄地证明着他还是一知识分子。

麻秆仿佛寄养在“小世界”里一样,无论我什么时候到“小世界”玩都可以看到他背着个双肩包手里颠着游戏币晃来晃去,麻秆每次见到我都要上来和我单挑97拳皇,还好麻秆格斗作风颇为正派,不会像一些无耻之徒一样空发必杀技,实力也很强不在我之下,就这样格斗了一段时间我们互生好感,可却绝少讲话,顶多有的时候谁忘记带打火机时会说一句:“嘿,哥们,火机借用一下。”

2000年4月的一个傍晚,我百无聊赖,完全没有心思上网或者玩游戏,于是躺在床上边抠脚丫边思考了人生,思考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生活是一个巨大的无聊场,而思考人生则是世上最为愚昧可笑的行为。明白这个真理之后我决定到操场上跑步,无论如何流点汗要比思考人生有意义得多。

跑步的时候我物我两忘,完全忽视了那些在操场上正互相大力抚摸对方的男女,最后等停下来到司念台休息的时候才看到上面坐着一人,远远看去此人低头抱脸,腿动也不动地悬在空中,犹如死人一般,等走近才发现他的双肩在急剧抽搐,伴随着抽搐还有他低低抽泣的声音,深更半夜的一个的男人哭泣显然是值得别人去研究的,于是我走到那人面前且小心翼翼看着他,他哭了半天后来大概累了抬头看了我一眼,结果我给乐了,我说这不是那个成天泡在“小世界”和我格斗的麻秆吗?

麻秆看到我显然也很吃惊,脸上的泪水也来不及擦,就愣在那里,一脸的无辜。

我扔给他一支“中南海”,然后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坐下去的同时我长叹了一口气,恰如其分地抒发了自己内心的惆怅,及时地向他证明我是友非敌,我给他把香烟点燃之后无比深沉说了句:

“操,真他妈郁闷啊。”

“我也郁闷”,麻秆顺着我的话也感慨起来,“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N天以后,麻秆成了我最好的兄弟顾飞飞,我们相依为命地渡过了毕业后一段极为郁闷的日子,这里的郁闷显然力道苍白无法表达出那段生活的真实状态。总之在我居住的地下室里,我们共同面对老鼠、蟑螂、潮湿、不知名有着无数条腿的小虫子、安徽民工的恣意挑衅等诸多危机共同生活了大半年,在那远离地面远离阳光的大半年内因为有他的陪伴我才觉得人生不是很绝望。

我问顾飞飞为什么会一个人躲在司令台上哭,他很坦然告诉我,哭只是因为她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女朋友,伤心所致。我被他的用情之深给感染了,我又问他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自己女朋友呢,对此顾飞飞的解释是因为他刚刚又谈了一个新女朋友。

听了顾飞飞的话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才从牙缝内挤出两个字:“英雄。”

总之那晚我和顾飞飞交谈之后颇有相逢恨晚的感觉。五月中旬我们寝室的一哥们和他男友到外面租房同居了,正好空出了一个床位。大四一开学顾飞飞向院里申请搬过到我们寝室住,那个时候院里的老头老太们只要我们毕业生别出去杀人放火什么事情都好商量。顾飞飞搬过来之后,我们成天吃喝玩乐,间或畅谈人生理想,优哉游哉,日子过得着实荒淫无比。

前面交代过: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不但善感而且敏感。我一直觉得自己比别人多出一份莫名其妙的忧伤,之所以说莫名其妙是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忧伤的理由。常常是在和别人瞎胡闹哈哈大笑的时候就会内心一片苍凉,等停下来更是悲伤不已。要不然就是一个人好好地在看书或者在走路,走着走着就会伤心起来,接着四肢无力,内心荒芜,什么都不想做了,就赶紧回到宿舍和着衣服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看着上方跟死人一样。

很长一段时期内我都为自己的这个可恶的习惯而心烦意乱,而这种情况在进入大四之后变得越来越频繁,且具有强烈规律性,犹如女孩子的例假一样会定期拜访,让我身心疲惫,而每每此时,顾飞飞和老马此类不知烦恼为何物的混蛋准保会嘲笑我,他们会在嘻嘻哈哈一阵子之后说:“嘿,哥们,你他妈又痛经啦。”

有一次“痛经”的时候我试探着问顾飞飞会不会一下子心情很不爽,觉得人生突然没有了希望。

结果顾飞飞理都没理我就脱口说:“傻B才会呢。”

顾飞飞的话让我很伤心,我决定不理他。

后来还是我们宿舍的情圣老马及时诊断出了我的症结所在,老马大力拍着我的肩膀奸笑着说:“弟弟,长大了嘛,是时候找个女人了,再这样光棍下去,弄不好就废了。”

只是老马的话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对的,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连屁都不如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丫不是不知道我们的生存环境是多么险恶,要想在学校里收获爱情无疑痴人说梦。

没错,是时候介绍一下我就读的大校了,我们学校是一所理工类大学,学校里面男人暴多,女人暴少,阴阳严重不协调,物以稀为贵的原理在我们学校得到了最为充分的论证。因此经常可以看到一帅哥胳膊里夹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屁颠屁颠地招摇过市,还自豪得要命。

我学的专业是美其名曰:机电一体化――不过说实话,到我毕业工作三年了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这狗屁玩意儿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班一共三十五人,其中五个女孩子,数量少就不说了,这五个还是都丑得别具风格,惊天动地。

我带着满腔的理想和热情来到上海的,然后就看到那五个丑女,伤心了,绝望了。虽然在其后的两年新生报道的时候曾经激发起新的热情,可是同样因为数量太少加上质量也不好而变得彻底放弃。

哀莫大于心死,基本上,说的就是我这种情况!

我渴望在大学里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的念头由来已久,我一直幻想有朝一日可以肆无忌惮地挽着一位长发披肩的姑娘然后带她去看美丽的夕阳――这种质朴的愿望在我高中时期尤为亢奋并且成了我考大学的动力之一。这句话听起来挺没出息的,可事实上就是如此,没有出息总比虚伪高那么一点点,如果我说我考大学是为了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是为了共产主义你信吗你?更何况再没出息的事情我都做过――我高考第一志愿填的是北京一所医科大学只是因为我暗恋的一位学姐考到了那个学校。

在我的父母眼中我打小就是一个正直的人,正直到从来不和任何女孩子讲话,正直到在路上看到一群女孩子迎面走来会低头匆匆走过或者干脆掉头逃跑。直到初中我依然保持这种纯朴的禀性,我的父母一直以此为豪,她们根本不会考虑我这个样子很可能是白痴而不是正人君子,反正他们逢人就夸他们有拥有一个类似柳下惠之流的儿子,其实他们是被我欺骗了,一个正在疯狂发育积极长高的少年如果对女人都不感兴趣的话那么他这辈子也算没有什么出息了。

我的父母都是我就读的那所初中的老师所以我还不至于猖狂到在她们眼皮底下作奸犯科,而等到我去另外一个学校读高中的时候我的狼子野心才得以暴露,高一第一学期我就和班上的一个小姑娘暗里好上了,虽然在所谓初恋的几个月内我和那个女孩说过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十句所做的最为出格的事情就是在一条黑暗潮湿的巷子里互相亲吻对方稚嫩的嘴唇,而且那意义重大的第一次还因为我的口臭变得身价大跌,可是我知道我们是深“爱”对方的,这里的爱要加上双引号不表示否定而是强调,我给她写了大量的情书,每一封都情意绵绵、山崩地裂。我估计我现在之所以有比较好的表达能力多少与之有关,而每次星期六回家后我会站在小桥边看着流水、看流水上的鸭子然后强烈思念那个女孩子,思念到饭都吃不下去,思念到夜里睡觉睡不着。

后来不知道这事让班主任给知道了,我们班主任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刚从扬州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满脸泛红青春痘,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性欲旺盛却缺少发泄的人,这个性欲旺盛的家伙和我说了很多大道理,然后欺骗我说到了大学里就好了,想怎么谈就怎么谈,同居都不要紧,并现身说法说自己在大学的时候玩过N多美女还不要负责。

虽然我对他的长相表示强烈的怀疑但是最后还是相信了他,对一个正在发育的少年人而言没有什么比同居更加诱惑身心了,这个可恶的家伙欺骗了我最纯真的憧憬让我误以为只要考上大学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就可以毫无顾忌喝酒,抽烟,骂人,谈情说爱。于是从班主任那回去之后我就向那女孩提出分手,且不给任何理由。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女孩子也爽快,说反正自己有病了,分就分吧。结果我一冲动,想人家都有病了现在不要人家是不是有点不人道呢?我问她什么病她又死活不肯说,这让我痛苦了足足有两年。

那两年我是在内疚和负罪中度过的,两年内我哭泣了不下100次,觉得天永远是灰的世界是冷的,生活是痛苦的,我甚至想到了自残。直到高三毕业时我才知道她当时所谓的有病原来是怀孕了,而把她肚子搞大的那个男人就是我那个满脸青春痘的班主任。

这就是我初恋的故事,颇具有一点残酷的意味。我曾经声泪俱下地和很多女孩子讲过这个故事,并适当地夸大了几分。很多善良的女孩被当场感动得不行,她们说我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自然是需要一份新的感情去呵护的,基于此,我有理由去相信,大学里我还能赶上最后一趟班车,进行了一场还算浪漫的黄昏恋多多少少和这个故事有莫大的干系。

不过,说起老马,就挺有必要简单介绍下我的室友们,他们个个千奇百怪,野蛮生长,只是回忆起来却又可爱至极。

我们刚上大学那会儿还没有四人一间的学生公寓这个说法,学校把一幢建了三十年的老房子外面刷了层石灰水然后又搬进去几件旧家具就成为了我们的学生宿舍,我们宿舍一共6个人,分别来自祖国八个省,长江南北各3个。

大一那会儿人心很不齐,个个想做大哥,成天搞内战。大体上而言,南方的人比较阴险,北方人比较力量。所以内战了一年谁也没有做成老大,后来还是最没创意地按照年龄大小来排位。来自甘肃的司亚东以75年出生的高龄排名第一,被我们尊称为老大。老大司亚东身材雄伟,满面横肉,胸前长毛,肌肉多多。你要知道司亚东是75年生的还能知道他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你要不知道年龄光看那长相你会以为是57年出生的老头呢。

老大为人仗义,酷爱打架,大学四年发动了N次暴乱,率领我们宿舍七个精强力壮的小伙子南征北战,打遍整个宿舍楼无敌手。大四毕业前喝散伙酒的时候,大伙事先商量好要搞搞老大,于是一个个感慨这四年若不是老大的英明带领,我们决计活不出现在的尊严,听的老大感动不已,眼泪狂流,最后端起一瓶白酒,仿佛有什么话对我们说,结果嘴唇颤动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突然一仰头一口气把一瓶白酒全给喝了,喝完之后人直接给倒下了,在床上躺了三天,差点死掉。老大此举被我们视为偶像。毕业之后老大回到了甘肃,轰轰烈烈开发西部去了。

老二就是老马,老马睡我对面的床,每天我们在彼此的对骂中面对日出日落。老马是安徽人,为人多情,学习爆烂,生平一大爱好就是谈情说爱。老马很帅,身材健硕修长,嗓音雄浑低沉,长相酷似韩庚,凭借着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老马以玩弄女性而闻名于世,成为全校男生咬牙切齿的对象。老马在大一、大二两年恋爱了不下十次,每次都死去活来(女孩死,他活),且最后能全身而退,因其下手之准,分手之快而获得“禽兽”这一至高无上的称号。

大学前三年禽兽老马于万花丛中翩然起舞、流连忘返,“见人杀人,遇佛诸佛”,过的颇为得意,后来或许是上帝不忍看到生灵涂炭,于是就发配了一个叫赵霞的女孩到老马身边,牺牲了一个人解放了全人类――大三快结束的时候老马突疯狂迷恋上了山西姑娘赵霞,并且爱得莫名其妙,爱得欲罢不能。

野蛮的老马以前追求女孩子时仗着自己是帅哥总是很拽地强行拉人家去约会,幸好现在的女孩子大多喜欢男人野蛮,更何况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去野蛮,所以老马是百试不爽。没想到这次却害羞了然后采用了最为原始的方法:每天晚上一张30元的201电话卡,然后在熄灯之后躲在桌子底下和赵霞温馨夜话,跟个疯子一样。那个叫赵霞的姑娘我见过,比我们低一年级,模样清秀,穿着普通,走路从来不见抬头,而且喜欢用长发遮住自己的眼睛,浑身透露一股乡土气息。真不晓得老马怎么就为这种女孩欲罢不能的,最要命的是这个姑娘死活还不理我们老马,一直把他当流氓看待,却又从不拒绝这个流氓的电话,属于不给你希望又不让你绝望的那种性质,特别恶劣。

大三结束后的那年暑假老马在赵霞20岁生日前一天坐了28小时的火车赶到了大同――赵霞的家乡,在大同火车站和一帮乞丐挤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终于见了赵霞一面,并亲手送上了鲜红的玫瑰,老马认为这就是浪漫可是赵霞却认为这是变态,赵霞当场愤怒地将老马的玫瑰给扔了,赵霞说你得立即回去,要让我爸爸妈妈发现了你还能不能回去就谁也不晓得了。心已碎的老马特受打击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来个当场晕倒,于是又站了28小时火车往回赶,回到上海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了一块钱了,正好可以坐没有空调的投币车。后来老马在学校门口见到我时像看见亲爹似的叫喊着就往我怀里猛钻,哭的那个叫伤心。

那个暑假剩下的日子里老马意志消沉,天天寻死觅活,不管看男人还是女人一律都是哀怨无比的眼神。我们都说这是报应,简直大快人心。老马也咬牙切齿说再追赵霞他就是大伙们的孙子,结果大四开学后老马又继续以一天一张电话卡的频率和赵霞温馨夜话,弄到最后大门口卖电话卡的老太婆都不敢把卡卖给他了,以为这小伙子有什么非法收入呢。有道是:天理循环,天公地道,当老马的打掉的电话卡可以绕学校一圈的时候,他终于成了赵霞的初恋男朋友,从此以后在学校里总是可以见到我们的大孙子老马牵着自己那永远低头的女朋友的小手,洋洋得意,幸福无比。

老三姓杨,其真实姓名几乎被世人忽略,我们都管叫他杨三儿,简称“三儿”,“三儿”是河南人,体态肥胖,皮肤白净,“三儿”以行为疯癫而闻名于全系,大一刚进校每几天他就彻夜狂背英语单词,不眠不休,结果两个星期后就号称把四级词汇全部背光了,然后又花了一个星期把那些单词全部忘掉了。大二的时候我们系男生中间刮起一股减肥浪潮,“三儿”首当其冲,每天熄灯领着一帮老爷们围着400米的跑道狂跑,别人一般跑个3圈4圈就累得不行,“三儿”却每天坚持跑30圈,跑下来还兴冲冲去打篮球,非常的疯狂。“三儿”在大二下半学期的时候迷上电脑游戏,从此变成游戏狂人,经过一年的疯狂操练终成正果,成为我们那一届全系第一游戏高手,深受同行的尊敬。“三儿”大一还拿过三等奖学金,从二年级开始一落千丈,最终磕磕碰碰毕了业,现在的身份是流氓,生死不知。

毕业一年后,当初在“帝国时代”里骁勇无比、酷爱杀农民的杨三儿成了一个无业游民,成天游荡在彭浦新村一带,通过一年多的孜孜奋斗,终于成为了当地一个颇为成功的流氓。有一次我去看望他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当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杨三儿说除了睡觉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方法可以打发百无聊赖的时光,这句话从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口里听起来多少有点悲凉,在他租借的房间的墙角是一排“延中一加仑”的塑料瓶,里面全部是黄黄的液体――那是杨三儿一个月的尿的综合,我问他在上海没有工作为什么不回河南老家。

他却愤怒地回答:“不回,死也要死在上海。”杨三儿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理我而是继续蒙头睡觉,他的身体在薄薄的被子下面微微颤抖,我不知道那是冷还是因为他在哭泣,我宁愿是后者。在游戏里他是帝王是君主是万千少女崇拜的偶像可是现实生活中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无业混混。杨三儿一直都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善良到不会留恋过去的光荣和梦想,其实我知道他不是不会而是不敢,现实的艰难更加坚定了我这个观点,所以一不小心触动了,再细微的失落也会让你彻底绝望,而与其绝望,不如遗忘。

老四是黑龙江木兰县人,身材比“三儿”还要庞大几分,所以我们又称老五为“大海”,“大海”的脑袋又黑又小,且动作灵活,所以每次看到老五的头我都会不由自主想到****。老五有几大特点,一是睡觉睁着眼睛,要说有些人睡觉不合眼睛也不是很夸张,可是他几乎不睡觉时没什么两样,有的时候你半夜不小心看到他发现他正睁大着个眼睛看着你,能吓的你直接崩溃。老五第二个特点是爱听黄梅戏,每天晚上熄灯以后他都要拨弄他的小破收音机收听黄梅戏,听到开心处还跟着哼两句,后来在我们集体抗议下改听京剧了。

老五第三个特点就是爱批注红楼梦,老五有不下十几个版本的红楼梦,每本书的前几页都密密麻麻写着他的批注,而到后面就不了了之了,由此可见他是一个博学的人,最起码是一个伪博学者。老五不但博学而且心灵手巧、胆大心细,曾经无数次改造我们宿舍的电路结构,让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用各种大负荷的电器设备却不会电费超支,老五还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就是每次考试前他都可以弄到前几年的卷子,按理说他认识的人不多,这卷子怎么搞来的非常奇怪,老五也不点破个中原因。

此外,老五还精通各种作弊的方法,有些方法会让你由衷感慨人类的智慧生命的美丽,在老五的援助之下,我们宿舍每次都是拿奖学金拿的最多的。老五为人豁达,心胸宽广,不管你和他说什么,他都笑嘻嘻地对你说没问题,恨的我有时候真想问问他女朋友能不能让我睡睡,看他还有没有问题。

老五名叫林滔,浙江金华人,我们都叫他小六子。小六子比我们晚进宿舍几天,当时我们几个新生正在靠打牌加强感情,打着打着就看到外面进来一个身材修长,一头长发,穿着大红外衣的姑娘拉着个行李箱出现在门口,老大司亚东冲那姑娘特友好地说:“同学,这是男生宿舍。”

结果那姑娘把额前的长发往后拨了拨,细声细语说:“嗯,那就是这里了!”当场让我们绝倒―――原来是一哥们,可丫连声音和说话的神态都像极了女孩子。等后来混熟了,我们都叫林滔“女人”,林涛也不生气,只要我们大叫一声“女人”,林涛总会回应:“干吗啦!”接下来保准就有男生说:“你丫快过来,让大爷XX……。”

林涛在大学时期一直长发飘飘,穿着妖艳,风情万种,如果你不看他的胸部,你或许会认为他是一个美女,如果你看了他的胸部或许你也会认为他只是一个平胸美女。大学几年下来关于他像女人有几个故事一直在同学中广为流传:一次他和一个男老乡到人民广场去玩,他坐在栏杆上低着头,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跑到他老乡面前可怜兮兮地说:“哥哥,买朵花给姐姐吧。”

他老乡比较逗:“姐姐在哪里啊?”

卖花的小姑娘立即跑到林滔面前叫姐姐,结果林滔一抬头,对小姑娘和颜悦色地说:“这里没有姐姐的。”

结果这个小姑娘也逗,她又跑回去对他那个老乡说:“哥哥,那你就买朵花给哥哥吧。”

还有一次他在香港名店街里面给他朋友买衣服,服务员走过来说:“小姐,你要什么样的衣服啊。”

林滔说:“不是我买,是我给我的朋友买。”

结果那服务员看着林滔特纳闷地问:“你是给你的男朋友买还是女朋友买啊?”

林涛在大三结束后搬了出去,据说一个爱他爱了六年的男人从英国回来了,他们开始同居,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老六就是我了,似乎是最平淡无奇的人,反正通篇讲述的都是我的故事,在此就不多说。

以上就是我们宿舍六个人的速描,时光荏苒至今,我都可以清晰回忆起每个人的模样,上至精神,下至汗毛,虽然当时的我们并不见得有多和谐,但我知道,那段时光相比日后的艰辛和无奈,的却值得一生去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