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司马元显随意地答道。
“纵火。”萧正峰目光灼灼,肯定地说道。
“哦,怎么个纵法?”司马元显似乎有了点兴趣。
“小子在贼军中时,发现这些贼军都是些饭桶,除了一日三餐外,干完一仗就要吃一餐,所以他们每条船上,都储备着大量的干柴。而且这些干柴可不是船身----都用桐油刷过数道,这些干柴可是易燃得很。”
“哦,有点意思,继续说。”司马元显的眼中闪着光芒。
“世子,不知道军中可有火油,我们可以找几个水性好的,趁着夜色,摸到贼军的船上,将火油倒在干柴和船上,那么只要一名箭手射支火箭燃起对方的舰只。然后我们大军再鼓噪而进,贼军必然大溃。”
“来人啊,让刘迈过来一下。”司马元显从瘫坐的状态弓起了身。
“诺。”
手下的亲兵不一会的功夫就将刘迈带到了司马元显的跟前。
“微臣拜见司徒大人,不知道司徒大人召见微臣所为何事?”刘迈跪地,大礼参拜起来。
“哪有那么多客套,还是喊我世子吧。我问你,军中可有火油啊?”
“火油?世子说的是黑油吧?”
“对,就是那东西,可有?”萧正峰急不可耐地插嘴道。
“这位是?是你!”刘迈一脸惊恐,闪身挡在了司马元显之前,“你是王婧那小婊子的人,休要伤害我家世子。”
司马元显脸色暖暖的,萧正峰却是脸上冷笑,“我说主簿大人,这么大一条船,就我一个人,旁边全是世子的亲兵卫队,你说----我怎么伤害世子啊。”萧正峰的心中骂翻了天,这个老狐狸,明知道零伤害,还故意大义凛然,以身保护司马元显。当年秦淮挟持司马元显的时候,记得就是这家伙先逃命的。
“刘迈,你别误会了,他萧正峰现在是我的人了。”司马元显推了推刘迈的身体。
“世子,人心隔肚皮,不可亲信啊。”刘迈语重心长地说道。
“嘁----”司马元显发出一声嗤笑,“他如果真是王婧的人就好了,等战事结束,我正好借由他亲近亲近那小娘子呢。好了,本世子问你军中可有火油啊。”
“有是有,不知道世子用来干嘛?”
“当然是用来放火烧船了。”司马元显喊了出来。
萧正峰心中鄙夷起来,这家伙咋咋呼呼的,怎么能做三军统帅,这大晋朝还真是瞎胡闹。
“世子,这黑油乃是西域番国向我大晋进贡的物品,虽不是珍贵之物,但是储量却是不多,只因它点火速度快,易燃烧,所以多做军中火箭之用。”刘迈慢吞吞地说着。
“那么说,军中有了。”
“有是有,但是量不多。”刘迈迟疑地说道。
“应该有十瓦罐。”刘迈补充说道。
“让军士们都抬到本世子的座船上来。”
“诺。”
当兵士们将火油抬到萧正峰的面前时,萧正峰有点傻了眼,比碗口深的小罐中盛着十罐黑颜色的液体,萧正峰闻了闻味道,看了看色泽,跟后世的石油倒是有几分相似。
“世子,西域番邦进贡的这点黑油,也是他们当做稀罕玩意进贡给我们大晋朝的。这个东西既不能喝,气味色泽也是难看难闻,索性燃烧得快,所以宫中大都冬天用来点火炉了。军中的这点存活,还是谢玄将军在世时用于与苻坚老儿交战时剩下的存货,不过这东西也只能涮涮箭竿,当作火箭,没多大用的。”
“正峰,你看这点可够用?”司马元显向萧正峰问道。
“这个,似乎有点少吧。”萧正峰面现难色,颇为纠结地说道。
为了赢得司马元显的信任,他显出火攻之计,可是这台军的条件也太差了吧,在刘裕的军中他就看过有几大木桶火油,可是堂堂的朝廷台军……唉……
“不用纠结了,既然火油不够,那么我们就来个火船就是了,贫道相信----火船的威力也不下于火油,肯定更有甚之。”扶余手拿麈尾,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左近。
萧正峰心中疑惑,眼神向扶余扫去,扶余向他微微一笑,萧正峰还以微笑。面上虽是客气,萧正峰心中可是惊骇,这个道士仿佛能将人看穿一般,总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以后可多要防着点。
“这位小哥怎么称呼?”扶余手抚麈尾向萧正峰问道。
“哦,小子萧正峰,字道成。”萧正峰拱手回道。
“无量天尊,原来是道成兄弟。听闻道成兄弟向世子进献火攻之计,甚好。贫道无能,愿意加以完善。”
“扶余道长,就不要打玄机了,快快道来。”司马元显催促道。
“不是贫道打玄机,实是天机不可泄露。世子如果相信贫道,请准备百余条小船,船上尽可带上火油、干柴、布幔等易燃之物。每条船上让一名水性好的兵士悄悄驾船绕到妖军的后方。等时机成熟,以火箭为号,让兵士点燃小船便是。”
“道长主意倒是不错,可是近日风静,并无东风,况且前几日刮得可都是西风,为何让兵士绕到妖军后方呢?”刘迈摸着颔下稀疏的胡须沉吟道。
“如果在军中放几百条装满干柴的小船,妖军肯定能够探知,我军的意图也就不言而明了。只有绕到妖军后方,作为奇兵之用。至于风向,到时主簿大人便知。”扶余一甩麈尾,瞥了一眼萧正峰,也不向司马元显辞别,自顾自地向船尾走去。
“这个道士好生无礼,世子,要不要给点颜色给他看看。”刘迈愤愤地说道。
在扶余来东府之前,他可是东府中的首席军师,这扶余来之后,装神弄鬼的,每次故作神秘,搞得自己像白痴一样。
“是了,世子,这个道士莫测高深,还是要敬而远之为好。”萧正峰本着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的原则,他决定先团结刘迈,搞掉扶余,因为扶余给他的危险感太强了。
“算了,道长乃是方外之人,就不要跟他计较这般世俗礼仪了。”司马元显语气淡淡的,但是心里很开心,这驭下之术就是要让手底下的人不团结。如果手下的人都抱团,那完蛋的迟早是他。况且把扶余整惨了,谁给他炼丹去。
“世子,不知道可否采用道成兄的纵火之计。”刘迈向司马元显问道。
“嗯,就按照道长说得办吧,眼看就要到京城了,我也累了,先歇歇再说,你们先下去吧。”司马元显挥了挥手,闭眼躺在了坐床之上。
“诺。”萧正峰与刘迈同时应道。
司马元显龟缩进了建康城,孙恩也没有乘胜追击,强行攻打建康城。连日来不是西风就是无风,长生军行军非常困难,而且经过前日的一场大战,虽然取胜,但是士卒疲敝,伤亡也是不小。
孙恩鉴于长生军目前的状况,他决定占据建康城西的白石垒进行修整。卢循和徐道覆一如既往地劝说他乘胜追击,攻下建康。孙恩嘴上答应,心里却不乐意----这长生军说到底是他的,岂能由他人指手画脚,所以大军迟迟没有行动。
卢循与徐道覆虽然私底下焦急,将孙恩的祖宗八代骂翻了天,但是也是无可奈何,谁叫长生军只认孙恩一人呢!
卢循与徐道覆商议,军中的高级将领只听孙恩一人的,自己要想扩大在军中的影响,也只得从中下级军官下手了。好在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将官----认钱好糊弄,而卢家与徐家在岭南也是豪族,所以他们除了人脉声望,更多的就是钱了。
长生军休整了一整天,终于回过了劲。孙恩下了道令,全军由荀林做统帅,其余将领各领一支,全力进攻秦淮河一线,务必拿下新亭,再以新亭为跳板,攻破京城南门。
嘈嘈杂杂的喧嚣声将熟睡中的司马元显吓了一跳,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来不及踏上木屐,跳着脚就来到了书房。
长史王诞,主簿刘迈,总管张法顺,参军萧正峰早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大清朝还让不让人家睡觉了!”司马元显脸有愠色,将杯中茶漱了口吐在痰盂中。
“不好了,世子,妖军打过来了。”张法顺奓着胆子说道。
“什么?!”司马元显握茶杯的手抖了抖,“打到哪了?”
“据刚才军士回报,已经打到新亭了。”刘迈赶紧回道。
“世子,眼看妖军就要攻城,臣建议还是让皇帝迁都吧。”王诞神色紧张地说道,“我听说这些妖军个个刀枪不入,他们要是抓到我们,最喜欢用自己的身体将我们磨碎了。我们还是……”
“长史大人不要过于忧心,小子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萧正峰眼看王诞说得越来越玄乎,他生怕司马元显头脑一热真要迁都,那可真要败了。
“你一个小小参军,敢在世子面前大放厥词!”王诞见萧正峰不同意自己的意见,顿觉老脸挂不住。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本世子都给你们吵得头疼。”司马元显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
“世子,你没事吧。”张法顺扯着公鸭嗓子,妖娆地走到司马元显身边为他按捏起太阳穴。
“正峰,我问你,一切真的安排好了。”司马元显靠着坐床,半闭着眼问道。
“回世子的话,一百条小船已经装满干柴,携带火油、火石、火镰等火器,已经于昨晚由扶余道长带领,越过敌方的封锁线,想必现在已经绕到敌人后方了。只等我正面战场,一声响箭,嘿嘿,到时-----世子,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萧正峰踌躇满志地说道。
“一个道人能做得什么大将,真是不知所谓。”王诞愤愤地说道。
萧正峰其实心里也不想扶余立下功劳,可是这种特种任务,还真得由他去做,所以这时王诞说扶余的不是,他只能缄口不言。
“那正面迎敌的是谁?”司马元显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
“宁朔将军高雅之。”不等萧正峰回答,王诞抢先答道。
“高将军乃是北府名将,又是北府统帅刘牢之的女婿,这下正面之敌,我们可以无虑了。”刘迈摸着稀疏的颔下胡须欣然说道。
“对,让高将军打得这些水妖跌下秦淮河喂王八----做水鬼。”张法顺嘎嘎地笑着。
“哎呦----”
“世子,世子,怎么了,奴婢手重了吗?”
“还说----轻点。”司马元显没好气地说道,心里总算放了放。
“报----”军士在东府正厅的禀告声传到了书房。
“快,让报告的兵士向王爷说完后,到书房来……”
没等王诞下达完命令,一名军士跌跌撞撞地闯进了书房,“世子,世子,不好了,败了,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