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乾州王,高华郡主只知道在她已经明目张胆的挑衅乾州王的权威之后,乾州王并没有什么表示。甚至在她坐上属于乾州王的王位,对着从嘉滦关回来的几人发号施令、处理她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局面时,乾州王也依旧不发一言。到了最后,高华郡主甚至感受不到乾州王在屏风后的呼吸声。
如果这不是乾州王的一种妥协,那么,就意味着更大的风暴将要开始。
高华郡主把笔放下,把信封好递给孙卓。她与屈淮之间如果不是重要之事很少写信,因为两个人都觉得太过于麻烦,远不如直接让信使传话。除非是距离较远信使传输不便,很少运用已经建立好的通信渠道。这一次情况特殊,高华郡主也不知道长安城中的动向。保险起见,还是与屈淮书信来往。
孙卓接过信,看着信封上面朱红色的封漆便明白了。将信小心谨慎的收好,转身出了高华郡主的院落,准备启程归往嘉滦关。赵宽走到刚刚孙卓站立的位置:“郡主,属下什么时候走?”
高华郡主抬眸看着他,自从来到乾州,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不如在长安城中获取消息方便。有什么需要第一时间知道的,也往往会错过。现在高华郡主就有一些不知道的事情想要知道,自然要向长安发问。赵宽不敢和高华郡主对视,把眼睛安安分分的放在自己身上。高华郡主道:“现在,你也走。”
三封书信,一封给屈淮,一封给昭华郡主,一封给云湘。
铜雀楼。
云湘把信放在桌子上,看着前来送信的赵宽:“我是要就在这里回复你,还是写信给高华郡主?”
一旁坐着的苏然伸出爪子想要把信拿起来,刚刚提起信的一角,就被云湘一掌拍在信上把信压了下去。苏然不甘心,还要继续,却被云湘极为凶狠的目光吓到了,乖乖把手收回来。
赵宽恭声道:“请云湘姑娘亲笔。”
“知道了,你先出去。”
赵宽是在云湘离开南境之后才被高华郡主从常驻军中提拔上来的,云湘对于赵宽并没有什么印象。与云湘一样,赵宽也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南境统领之一也没有半点概念,他甚至不明白怎么屈淮的红颜知己就成了他们南境的人。现在云湘发了话,他干脆利落的退了出去。
苏然看着被赵宽关上的门,问道:“我现在可以看了吗?”
云湘站起身来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想看就看。”
听见云湘的回答,苏然喜上眉梢,立马把那封信从桌子上揪到自己眼前,目不转睛的看起来。等到他看完的时候,那表情是相当的精彩。
“你准备怎么回复高华郡主?”苏然强忍着笑看着把药瓶从柜子里拿出来的云湘。
“该怎么说怎么说。”云湘找个盒子把药瓶放进去,拿出笔墨纸砚走回桌子边上坐下。
苏然抓着那封信不放手:“能告诉我屈淮身体好不好吗?”
“不能。”云湘把信从苏然手里夺过来,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送客的意思。苏然知趣的没有再和她争,只是问道:“你在平南王府里到底是负责什么的啊?我看高华郡主也就问你关于屈淮的事情,长安的动向,可是没有提及一星半点。”
云湘理所当然的看着他:“我负责屈淮,长安城的动向,由昭华郡主负责。我奉劝你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只能听到关于屈淮的小道消息,别的会一无所获。”
苏然万分委屈:“美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可没有我师兄和那个变态那么阴险,我到你这不就是为了躲个清净吗。你是不知道,渝国使馆让那个变态搞的乌烟瘴气根本不能住人。还是你这铜雀楼轻歌曼舞,暖玉生烟的让人舒服。我也不是一直坐在这里烦着你,我天天不是都在外面吗,你不至于这么狠心,赶我走吧。”
云湘冷淡的看着他:“你在铜雀楼做什么与我无关,你掏出来的银子也不会进了我的口袋。你来我不欢迎,你走我无所谓。”
“谁上一次让我过来看药的?你翻脸不认人啊!”
云湘认真的看着他:“你算人吗?”
长公主府。
曲容和杨定平相对而坐,曲容把昭华郡主送过来的书信递回给杨定平。杨定平收好,朝着曲容问道:“长公主怎么看?”
曲容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朝着他抛出了一个问题:“庄王接手图钰国通商的事宜之后,做得怎么样?”
杨定平不明曲容心意,只是如往常一样回答道:“庄王本来就天资聪颖,又愿意吸取前辈经验,吸收先前教训,在礼部与户部颇得人心。三方联手,齐心协力,就算有所隔阂,庄王也是用能不用亲,与端王形成了极大的对比。户部与礼部的人都对他赞赏有加,合作起来自然方便。图钰国也已经在大梁停留的足够久了,我相信契科丹此时也想要结束这件事情回归本国了。朝中也没有什么人给庄王阻力,庄王进行的很顺利。”
“司马兴义也没有?”曲容随意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看着杨定平。她现在对于这些事情越来越放心的交给杨定平。除了一些重要的消息渠道和传输通道,杨定平在一些方面已经可以取代曲容主持长公主府。对此曲容并没有什么意见,从她接手殷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殷王,不会让一个女子彻彻底底的执掌长公主府,哪怕这女子是他如假包换的亲生骨肉。曲容,只不过是他用来给自己儿孙铺路的垫脚石而已。对于殷王来说,殷王府在他死后依然存在的原因,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子孙后代可以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他做不到,也要让自己的后代做到。而这后代,只能是皇室宗谱中属他名下的殷王血脉。曲容或者杨定平,都没有那个资格。
杨定平并不知道曲容的想法,他回答道:“司马兴义本欲施以阻碍,却被代为拦下了。他不想与代王貌合神离,便没有再度坚持。”
曲容来了兴致:“这是代王自己的意思,还是你和昭华郡主的意思?”
杨定平道:“代王并不知道我们与国师之间的合作,他到现在甚至不知道长公主府的存在。但是代王原本也不是热衷背后暗箭伤人之人,并不喜欢那种阴诡之术。昭华没费什么力气,只劝了几句,代王便去警告司马兴义了。”
“嗯。”曲容答应一声,又说道:“长公主府,非必要无需让代王知道。日后他急流而退之时,长公主府才是他最大的助力。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有人在明有人在暗。明白吗?”
杨定平点点头,问道:“高华郡主所说之事,长公主有什么看法?”
曲容把桌子上的信拿起来:“乾州地处东南,现在就地理环境和势力处境而言,与高华郡主和屈淮相比没有优势。但是乾州王手上却有一点,是高华郡主和屈淮没有办法处理的。那就是陛下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昭告天下,我大梁正式开始军政改革,也没有圣旨下达,命乾州王交出军事统辖之权。众所周知,屈淮在湖州与凉州练兵是奉旨行事,在乾州练兵却只有口谕。凭这一点,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乾州王手握如此关键的矛盾所在,不可能不用。各地州王一向对于中央防范甚严。有些时候中央的命令就算是对他们有利,他们也会有种种不必要的担忧而不遵循中央的命令。这一次屈淮与高华郡主的所作所为对于乾州王来说正是如此。如果乾州王如此轻易的收手,我反倒觉得不正常。依你之见,乾州王是一个怎样的人?”
杨定平皱皱眉头:“我对于乾州王了解不多,高华郡主手上也没有什么有助于我们判断的东西。长公主府里是有关于乾州王的存档吗?”
曲容并不否认:“有是有,但是我并不是让你从这方面去考虑。很多时候面对新的信息,我们手上并没有与之有关的资料。在这种情况下,就要我们根据已知来进行分析。这样子最后得出的结果虽然不是最准确的,却也模模糊糊有一个大概的范畴。有了这个范畴,我们再度收集资料或者制定计划就有了一定的目标性。我们对于乾州王了解虽然不多,但是高华郡主对于九太师与八太师的着墨着实不少。八太师是高华郡主听旁人转述,九太师却是高华郡主亲眼所见。虽然多了主观意识,但并不妨碍我们以高华郡主一般的习惯或者剔除妨碍信息进行判断。”
杨定平点头:“上梁不正下梁歪。乾州王倚重的人,不说别的,最起码在政见上会遵循乾州王的意思。若州王是喜用阴诡之术者,他手下受器重的人也难有胸怀天下的肚量。若州王光明磊落,又怎会允许卑鄙小人留在自己身边。”
“既然如此,就由你来回复高华郡主。一从长安城中动向入手,二从乾州王心性下笔,三从各地州王对此态度着墨。”曲容把话吩咐下去,转身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院子:“入东了,天气,也会越来越不好了。”她又想起什么,对着杨定平问道:“景意,也快要生了吧。”
杨定平含笑点头,脸上全是将为人父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