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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夫人,之前江陵的玉华小姐按照夫人的意思在陈霸先面前挑拨韩子高与陈子华将军的关系,近日已经初见成效,听说韩子高竟然在中军议事时与陈子华将军公然顶撞。”沈妙容这几日深藏不露,却在背地里通过陈玉华的手频繁地向韩子高出招,自然派澹台去陈霸先那里盯着看有什么变动。
“这韩子高也是聪明人,我就料到他不会坐以待毙,陈霸先一旦猜忌起子华,他韩子高为了子华一定会主动站出来让自己与子华之间产生裂痕借以消除陈霸先的猜忌,现在看来韩子高已经开始着手了。”沈妙容笑着说。
“如此一来岂不是让韩子高金蝉脱壳?夫人是不是应该出手阻止一下?”澹台听到这里心中有些担忧。
“不……我筹谋这么多,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现在韩子高主动与子华割裂,又在陈霸先的注视之下,他肯定不会冒险向子华解释,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韩子高与子华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大到不能修复的地步,离开了子华,他韩子高什么样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沈妙容捋着鬓发阴诡地说着。
“夫人英明,倒不知道夫人打算下一步怎么做啊?”澹台听了沈妙容的话便急着问下一步的打算。
“子华现管着京口的粮饷,他手下有两个主簿一直都在粮饷征集上做了手脚来谋取私利,这个事情子华并不知情,既然韩子高与子华在明面上已经闹翻了,那不如就找个机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韩子高吧,他现在说不定正等着这样的消息呢!”沈妙容说起了京口粮饷这边的事情,突然想起了以前就知晓的粮饷的内幕,以前沈妙容并没有在意,本来粮饷这事情就是一笔算不清的账,如果这粮饷能够算得清,没有油水可图,那些征粮官也就不会那么用心去征集粮食了,算起来京口的征粮官也算有良心了,虽然两个主簿贪墨了一些,但是还是按需求给足了驻军的,所以也并没有让驻军亏到什么。
“揭发这件事那岂不是让韩子高又立了一功,到时候若韩子高借此上位,咱们再想对付他岂不是更难了。”澹台虽然觉得夫人的计策不错,但是总感觉沈妙容只是在乎争风吃醋的事情,却没有考虑过韩子高若是起来了的后果。
“呵呵,澹台啊,你是不在仕途所以不懂这里面的门道,那两个主簿在粮饷的位置上这么多年,他们的事情官场上谁不知道啊,更何况这驻军的监军校尉还在他们难道看不出来?只不过这官场的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和谐,最忌讳的就是把事做绝了,不给别人留后路,只要韩子高这么做了,那就视同于和整个京口的官场为敌,他这功就算立了,能有什么好处啊?”沈妙容笑着说出了这个乱世仕途里的一条潜规则。
“夫人思虑周全,属下这就让人将消息透露给韩子高。”澹台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沈妙容拦住了。
“这件事不能直接透露,这样的话会让韩子高警觉,他会怀疑里面有诈,所以你要将消息通过街坊酒肆透露给高廉的暗影会,然后借由暗影会的口让韩子高知晓,韩子高才会深信不疑。”沈妙容仔细地嘱咐着澹台,她也想到了如果消息来的太过主动,势必会引起韩子高的怀疑,因此必须让澹台微生巧妙的掩饰一下。
澹台微生这边将消息通过酒肆的街谈巷议放了出去,自然有暗影会的人将消息打探了去,告知高廉。
这几日陈霸先派来的人日日在韩子高的住处盯着,韩子高也时刻留意着这些打探消息的人的情况,目下里也只有高廉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出韩子高的住处了。
“先生,这几天来盯着先生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光这条巷子就有四五个岗哨呢,看来陈霸先还是对先生不放心啊,子华将军那边想来对先生的误解也很深,这几日竟也闭门谢客,属下是不是代先生向他说明一下,属下有自信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出子华将军的府邸。”高廉倒是先替韩子高计划起来。
“不妥,这个时候正是关键时候,子华若是知道了难免会露出破绽,也只有他深信了我已经背叛了他,才能让陈霸先也相信。”高廉的想法一说出口,就被韩子高一口回绝,的确这事情但凡是知道了之后要假装不知道总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来的真实。
“对了,韩先生这几日京口分部的弟兄打探到一个消息,是关于子华将军手下主簿的,他们打探到主簿吴江和李载二人在粮饷上做了手脚中饱私囊,这事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事关系到子华将军所以属下还是觉得报知先生好一些。”高廉突然想起了手下报告的事情,便径直向韩子高说了起来。
“这件事子华知道吗?”韩子高听了思忖了一下然后问了一句。
“据属下的打探到消息,这两名主簿在粮饷的事情上做的非常的精细,那些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出来的,而且子华将军虽然主管粮饷,但也只是个协理,充其量也就是每年批个数,验个收,手下的事情都是主簿来做的,所以子华将军对此事应该是不知道的。”高廉按照自己知道的情况向韩子高回报着。
“我想子高也应该是不知晓,以子高的为人他自然不会涉足此事,既然子高不知情,这件事我正好利用一下,现在陈霸先那里急需要一个理由相信我与子华已经割裂,那么正好用这个事情让陈霸先彻底相信。”韩子高思忖着该是不是要利用这个事情。
“虽然子华将军对此事不知情,但是粮饷征集毕竟是子华将军责任范畴,先生这一招难免会伤及子华将军啊。”高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既然子华对此事并不知情,纵使有人要追究也只会小惩大诫,更何况如果这件事由我来提出,陈霸先自然信了我与子华之间已经产生了嫌隙,所以对子华他便放心了,自然不会对子华处罚过重,以免伤了彼此的感情。可是若我太过于保护子华周全又会引起陈霸先的猜疑,所以也只能伤及子华才能让这一招圆满了。”韩子高无奈的说着。
“先生说的是,属下会把那两个主簿克扣粮饷的情况查实了详细地向先生禀报,这件事也太难为先生了,又要防止陈霸先猜疑,又要保全陈子华将军,还真是件棘手的事情。”高廉替韩子高担心着。
“恩,若能保全子华,我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这一击之下,多少会让子华受些伤,为防止万一,你私下里联络几个可靠的言官,到时候干预一下,让他们多为子华说说话,这些人深谙法理,话从他们口中说出来才能符合律法,才能让人说不出话来。”虽然知道陈子华受伤在所难免,但是韩子高还是在想法设法最大程度上来保全陈子华,让这个伤害降低到最低限度。
“是的先生,我会私下里去联系南台治书御史徐任,毕竟他是和子华将军有旧交的言官,到时候他出面为子华将军说话合情合理,不会引起陈霸先的怀疑,而且因为情谊在他也会尽全力帮忙。”高廉说起了南台治书御史徐任这个人与陈子华之前有过命的交情,若陈子华有难了,他自然肯出手。
当日晚些时候,高廉就已经把吴江和李载克扣粮饷的详情都搜集清楚了,一应的账簿和来往签押也都捋顺了便一并呈报了韩子高,韩子高自然仔细地查看了然后谙熟于心,等待时机在陈霸先面前提起。
正巧这两日候安都征伐军向驻军大营请求拨付粮饷,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次请求拨付的粮饷还有一部分要给予北巡的广州刺史萧勃的军队,京口与广州是两个防区,自来没有以京口之粮补给广州之兵的道理,但是北巡之军远离番禹,也只有依靠征伐军来接济,如此一来候安都的军队所需要的粮饷就增加了一倍还要多,陈霸先自然要召集帐中诸将商议。
“禀报将军,候安都将军请求拨付本月粮饷的函告已经送达,此次候将军请求拨付粮饷五千石。”司马韩让上前奏报候安都派来人催要粮饷的情况。
“怎么会突然增加这么多,我记得上个月拨付的粮饷不过2000石,如今怎么增加了近两倍啊?”陈子华听了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他协理粮饷征收,之前拨付候安都的粮饷也都是他来催办的,一下子粮饷涨了这么多,他便站出来问道。
“少将军说的对,上个月拨付候将军的粮饷确实不超过2000石,但是此次侯将军奏报称从番禹出发的那两万北巡军因为番禹距离较远无法周济粮草,只好先由我军助力,两万北巡军加一万候安都将军的兵将,三万人每人每月得粮二十斤,五千石已经是最低限度了。”韩让向韩子高,也向陈霸先解释着。
“开玩笑,朝廷早有明诏因朝廷粮济不足,命各地驻将兼任州刺史,所用粮米皆由各州郡自行解决,并以军费折抵国库税负,哪里有广州之军要用我京口之粮来养活的道理啊?”陈子华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子华所说是律,不过凡事除了律,还要讲个理讲个情,这萧侯爷的北巡军是我请来的,自然要我京口来负担他们的军费了,更何况人家说的也很清楚,是暂由京口代济,那番禹离得这么远,若真的要等广州的粮草运过去,恐怕会贻误了宿预的大事,咱们京口就大方一点,这笔粮饷我看就咱们出吧。”陈霸先听了陈子华的话,但是还是提出了广州兵粮由京口代付的决策。
“将军三思,今秋江左之地涝灾频发,农田十能收者不过五六,更何况京口驻军人数也不在少数,这样下去恐怕京口也会粮草不济啊。”陈子华还是恳请着陈霸先能够三思。
“少将军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广州之军不过两万人,所多之粮饷每月不过四千石,对于偌大个京口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又何至于会造成京口粮草不济啊。”韩子高在众人中听了陈子华的话,冷笑着说道。
“叔父,广州之军士虽然不过两万人,但是广州之军粮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更何况当今乱世,诸将各怀暴虐贪婪之心,若真的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各地驻军都向我京口借粮代付,将军是给还是不给,给哪个又不给哪个啊?”陈子华听到韩子高的话,连看都没有看韩子高一眼,便径直向陈霸先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子华所言也不无道理……”陈霸先故意深沉了下来,对陈子华的话不置可否,其实他在等着看韩子高会说什么。
“少将军错了,正是因为乱世,兴国将军才更应成为信义之表率,广州刺史萧勃接兴国将军手书便立时派遣军队北巡,是有情在先,兴国将军解其兵远粮难之困是有义于后,这样信义可为天下传颂之事怎么能不做呢?难道都要像少将军一样,成当初宝应和高邮的惨剧失信于天下才可以吗?”韩子高故意再次提起宝应和高邮的事情,目的很明显就是让他和陈子华的对话火药味升级,这样的情况应该才是陈霸先想要看到的吧。
“你……粮草之事你不懂就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了。”陈子华气愤的指着韩子高的鼻子,虽然生气,但是陈子华还是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对韩子高破口大骂。
“在下确实不如少将军般知晓粮草之事,更不会知晓粮草背后的事情,既然如此属下就要请教少将军了,你手下的吴江和李载这一年来掌管京口粮草征集,上个月征集粮草七万二千二百二十三石,但是这征粮账单上却成了七万一千二百石,仅这一月就少了一千零二十三石,少将军您手下的一个主薄一个月的得粮都快要赶上九卿们一年的俸粮了。”韩子高笑着说起高廉打探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