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正峰想要借着气流转身之际,一道棒影如九天的霹雳,从天而降,直直地戳向萧正峰的头顶。呼啸的风声,让棒子响起了哨音,携带着万钧不挡的气势向萧正峰怒吼。
萧正峰的脸色变了,来不及运转锁鼻术,他急忙沉气开声,大喝一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那怒极之时的一声爆喝,伴随着炮响,震耳欲聋。
棒影被震得节节爆碎,就是哨棒本身,一丝丝皴裂的细纹也爬满了棒身。候老三知道自己的绝命杀招失效了,本以为借着这自上而下的一击能让萧正峰的脑袋开花,可是最终还是让他躲了过去。
可恨,可是……真正的杀手锏还在后面呢。候老三的嘴角勾起一抹狡笑,他搓动腰肢,在空中一个滑步,带着破碎的哨棒斜斜地飘落下来。
一丝锐响,鞭稍如跗骨的毒蛇,缠绕住了萧正峰的脚踝。本来眼见得棒势被阻挡,萧正峰正要换上锁鼻术,刚才动用先天之血打出三皇炮拳,已经让他一阵头晕目眩。不期然一截鞭梢缠上了他的脚,他在空中再也把持不住,犹如受伤的大鹏直直地向下缀去。
身下----刀枪剑戟森然如列,透着凛然的寒光。感受着森森的肃杀之气,萧正峰闭着眼睛----我命休矣。
“咻咻咻----”几只利箭直刺心脏,箭箭贯胸,手拿着武器的兵士纷纷从马上栽倒。几个黑巾蒙面的武士,手拿着细网,分跃马上。他们一抖手中细网,呈一面软床,静待萧正峰的落下。
周围一片静寂,没有想象中的痛疼感,四面都是软软的,萧正峰闭着眼睛,他感受到了风儿的气息。
“道成,你没死吧。”清香袭人,带着玉人的体味。
萧正峰慢慢地睁开眼睛,臧爰情一身劲装,那关切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爰情,是你救了我吗?”萧正峰犹自像在做梦。
臧爰情默默点了点头,缓和的脸上,突显杀气,“传我口令,对鲍嗣之等人格杀勿论!”
马上的京口卫缓缓放下网中的萧正峰,踩镫下马,倏忽不见了身影。
“爰情,罪魁祸首是鲍嗣之,就不要伤及无辜了。现在我军正是用人之际。”萧正峰很是担忧,他生怕臧爰情一发怒,把民壮们都杀光。
“萧郎无须担心,我理会的。”臧爰情一抚耳边乱发,脸上虽是笑意,但眸底深处的一抹狠色,让多愁善感的萧正峰不觉心底打颤,如果哪一天我惹怒了她,她会不会……
萧正峰捂着脸,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摇了摇脑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以后的事就不要做他想了。
不过这一次的命悬一刻,让他对锁鼻术和三皇炮拳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在动用先天之血的间歇,能够运用锁鼻术调息的话,可以将动用先天之血的后遗症减除不少。而且隐隐之中,他觉得三皇炮的第一层拳术,他也略有小成了,在动用先天之血的情况下,他基本上能一拳一炮,威力也是可观。
一片小树林中,使棒的候老三与用鞭的马老四紧紧护着中间的鲍嗣之,他们两苦苦地与五名劲装蒙面武士缠斗,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
五名劲装武士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并不急着对着他们下狠手。
“啊----”鲍嗣之大喝了一声,冲出了身边两名壮士的保护圈,他紧绷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猫戏耗子的游戏。
“别----”候老三大叫,他正要救鲍嗣之的时候,一只利箭趁着他分神的间隙,透过他重重棒影中的罅隙,深深地插在了他的咽喉正当中。
“三哥----”马老四挥舞着手中的软鞭,舞起了一面暗影,他几个箭步来到候老三的身边,“三哥----”怀抱着候老三,马老四已是泪如雨下。
“别,别,别难过----我,我就要,与大哥,与大哥相聚了……”候老三说话断断续续的,“老四,投降吧,死,死了,就不值当了……”候老三说出最后一句话,脖子歪向了一边。
“啊----啊----”马老四痛嚎,大哥死了,二哥废了,现如今三哥也死了。已经不记得四兄弟当初为何走在了一起,也许是意气相投,也许是志趣相近,也许----也许只是为了活着!可是,可是现如今……
马老四扔下软鞭,跪坐着,他的怀里抱着死去的候老三。一旁的鲍嗣之在一番冲动后,就像酒醉初醒的人,他打了个大大的激灵,刚才不管不顾地冲出候老三与马老四的保护圈----还真是找死。
神经松懈了下来,鲍嗣之感到了后怕,特别地怕,他见旁边的武士只是围而不攻,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各位好汉,各位好汉,”鲍嗣之战战兢兢,拱手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敌军。你们需要什么,需要什么就直说。我是海盐县令鲍陋的儿子,我爹有的是钱,你们可是要钱,你们向我爹提,要多少给多少。只求你们放过我,放我一条小命就好。”
众武士杀气成型,渐渐地又将鲍嗣之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就在那紧绷的心弦快要折断的一刻,有个声音响了起来,“鲍大公子,还记得我吗?”
“你----你是那个小娈兵。”鲍嗣之大张着嘴,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鲍公子记忆不错,可是就是眼神差点。”臧爰情解下头上的束发,瀑布似的秀发如流苏般滑过了臧爰情的削肩,将她的颜面衬得英气勃发而又妩媚动人。
“你,你,你----”鲍嗣之一时语塞,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小娈兵竟然是女扮男装,好一会功夫后,鲍嗣之再次开口了,“那个萧正峰,你喜欢?”
“不错,他是我的郎君。”臧爰情简单明了。
“你是要,要为男人报仇?”鲍嗣之的声音中打着颤。
“不错!”
“那要怎么个报法?”鲍嗣之依然发着颤音。
“很简单,你去死。”臧爰情的声音字字铿锵。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海盐县令鲍陋的儿子,我是……”
鲍嗣之的话语声戛然而止,一道血线从他的额头处渗了出来,鲜血漫过了他的脸面,切断了他最后一丝气息。
“本身在你死之前,还想说句狠话,可是你太聒噪了。现在你死了,再补给你吧----惹我臧爰情的男人,就得死!”
臧爰情一抬眼,向周边武士摆了个眼色,周边武士会意,“唰唰唰”几只利箭瞬息贯穿了马老四的胸膛。
马老四死了,怀中仍旧抱着候老三。树林中刮起了一阵风,林叶纷飞,茂密的林叶遮盖了林中的血迹,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战争仍旧在继续,血腥的屠杀还在上演,蒙面武士们救下萧正峰以后,倏忽之间就不见了身影。萧正峰从大网中缓缓站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周边的一切仿佛都蒙了一层血光,血光之中混着天光,夹杂着喊杀声与凄厉的惨叫声,萧正峰脑袋晕沉沉的。还好,这次动用先天之血,没有晕厥过去,看样子,锁鼻术还要常修不辍。
转目望向不远处的战场,短兵相接的人肉相搏,让萧正峰一阵作呕。起初所见的老弱妇孺变成了凶悍的长生军精锐,那殿后的队伍只是引诱敌人的饵子,只等着猎物往里钻呢。
“噗----”一声闷响,萧正峰的眼前瞬间一黑,周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嘿嘿,蛋哥,道成终于被我们抓住了。你还别说,这大麻袋还挺结实。”
“别废话,我们赶紧复命。”
萧正峰心念急转,听声音像是蛋花和狗蛋的声音,这下可就有点麻烦了。
“是花子和狗蛋兄弟吗?我是道成,兄弟们啊,我盼望你们解救我,真是天天盼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兄弟们来了啊。”萧正峰从麻袋里传出闷声闷气的语调。
“嘿,蛋哥,这道成还真是油嘴滑舌的,自己明明投降了官军,还狡辩,真是不知羞。”
“没,没有,我没有投降官军,我这都是权宜之计,我要见圣姑,我要向圣姑解释。”萧正峰大喊,传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好了,道成,有什么话,见了道主和圣姑再说吧。我们也做不了主。”狗蛋攒着眉头说道。
“蛋哥,我们怎么把他弄回去啊,还挺沉的。”蛋花松了松攥着麻袋的手。
“暂时安置在后军中吧,等灭了刘裕的北府军,带着刘裕的脑袋和他一起回去。”
“好的,”蛋花笑道,“扑通”----蛋花放下麻袋,萧正峰猝不及防,就是一阵龇牙咧嘴。
蛋花打开了袋口,萧正峰从麻袋中钻了出来,他望着两兄弟张开怀抱,嘻嘻笑着,“狗蛋兄弟----花子----别来无恙啊。”
萧正峰张开怀抱,却迎来了一声冷斥“叛徒”,蛋花擤了擤鼻子,翕动着鼻翼。
“花子兄弟,你误会了,我……”萧正峰欲言又止,感受着狗蛋那刀锋似的目光,他止住了话头,这时候还是闭嘴为好。
“我问你,你为什么加入官军,杀我长生兄弟?”蛋花的眼睛睁得滚圆,眼珠似乎要从眼眶中爆裂而出。
萧正峰苦笑了一声,正要解释,狗蛋摆了摆手,“算了,道成,有什么话还是回去亲自跟圣姑解释吧。”狗蛋的声音淡淡的,但是那若有若无的杀气,还是让萧正峰的心中一凛。
“道成,我和蛋哥商量了,先将你安置在后军中,等剿灭了刘寄奴的北府军,再带你回去,你可不要给我们捣乱。不然的话,嘿嘿,就别管我俩不念兄弟情分了。”
“那敢情好,敢情好。”萧正峰不迭声地答应着,时不时睃一眼身旁的狗蛋。狗蛋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他那眼角的锐光,让萧正峰趁机逃跑的想法如泼了一桶冷水般冷却了下来。
萧正峰不喊不叫,仍由狗蛋和蛋花两人看押着自己朝长生军后军方向集合。他心里暗暗思量着见到孙恩和孙妹妹后那万千中的可能,他在心中默默酝酿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