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深入一家中医肿瘤医院做的调查,有调查才有发言权啊。写这篇文,我也是有第一手资料的。
权且把这里当成是一间终极学堂,学生来自五湖四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平素除了上午时分,以外的时间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打牌、看书、讲经、打太极、跳广场舞……
反正就是怎么欢乐,怎么开心,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奥,对了,大家个个是美食专家,除了玩乐,就是琢磨着吃,个个是吃货。
下面我就像记流水账一样,记录十天的生活场景。
进入正题之前,先介绍这里必不可少的人物。第一就是大boss(科室主任王),女神(主治医生赵),女神助手(实习医生),微笑女神(护士长),天使x(护士小姐们,下面称呼天使×),同学×(病人)。
众人齐聚十二楼,在这所终极学堂里学习,学习的内容是,在女神及天使们的帮助下,驱赶体内的肿瘤君。
好了言归正传。
第一天,首先看到的是J同学,她是第一次进学堂,但是因为是旧同学介绍来的,所以显得老道。她笃信佛教,每天抄写经文。因为她年龄的关系,我们称呼她J阿姨,反正在这里,只管叫阿姨,准没错。了了和她不熟,年龄悬殊,没有更多的交流。
病房里三张床毗邻,一字排开。也许是第一晚住的原因,J受不了中央空调的热度,一晚上没睡好,不停地起身,拖鞋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搅得别人也没睡好,但是却没人敢发声。因为以后这十天,大家要朝夕相处,不想第一天就和她有嫌隙。
有人上床前,喜欢将脱下的拖鞋随意摆放。她就加以指正,说应该把鞋头对着外面,鞋跟朝着自己的方向。
第二日,凌晨大家才昏昏睡去。迷迷糊糊中,大家都被天使姐姐们抽了八试管血,这下大家彻底清醒。
因为中央空调的干燥,很多人和J阿姨都开始流鼻血。
下午,抽血的结果就出来了。
在这里,只要肿瘤指标合格,其他,像什么白细胞低,血小板减少等等,都不算是问题。J阿姨,有一项妇科肿瘤指标超出,医生建议她做进一步检查,她很烦躁。
今天加床住了W同学,她也已是奶奶级的人物,但是热衷手机发红包,她抢了一晚上红包,听下来,每次抢的红包金额只有一分钱两分钱的,可她乐此不疲。
和W同学一同进入的还有Q同学,她是个漂亮能干的女人。
W化疗的时候,一头乌发尽褪,光头的时候,非常非常的漂亮。现在乌发已经长出寸许,什么都掩不住她的美丽。
听说,现在,她又开始上班了,在一家不错的公司做领导,是个白领。不过,她看似脆弱,经常因为检查不合格,哭鼻子。她接连喊了几次狼来了,大家懒的理她了。明明没有什么,不用担心的检查,一有点风吹草动大家就坐立不安,哭哭啼啼,连呼狼来了,因为被肿瘤君吓怕了。
第三天,上午八点半,女神来查房,女神助理抱着一摞病历跟着。每次女神的开场白都是:今天感觉怎样啊?
女神是这里很受欢迎的人,不只是因为她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也不只是她精湛的医术,更因为她高尚的医德。不过,她有个不好的口头禅,生气的时候,就会说:你这样,我就不给你治了。叫人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挂瓶时是微笑女神亲自上阵,她是天使们的头儿,一般不会到病房来,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笑脸示人。她管的人不少,连十二楼的送饭大妈H、清洁工、送衣工等都在她的麾下听令。她看似笑眯眯的,实则给人的感觉,却并不亲切。一般她会和上海大妈们说说笑笑,外地患者她一般不搭言。
讲到这里,似乎该出场的都出场了,只有大BOSS了没露脸了。每逢大查房的日子,那时,他就会携带一大批人,浩浩荡荡来查房了。
负责订饭送饭的是一位H大妈,每天都笑嘻嘻的,穿着白色工作服,那工作服虽不太脏,但是穿在她身上,那叫一个违和。她一贯的装扮是:黄头巾、白袄白裤,老花镜。有一次见她脱下工作服下班,吓了一跳,霍,好家伙,那叫一个靓丽,差点没敢认:长马靴、披肩发,简直想换了一个人。原先送饭的是一位长发及腰的外地女子,因为贪图小利,被请走了。换了这位H阿姨,每天笑嘻嘻,还挺幽默。W同学跟她开玩笑,说以为,过了春节,她不来这里上班了。话语里有不舍之情。她笑说,自己也想飞,可是领导不让飞。总之,她是备受大家欢迎和喜欢的。
下午,W同学想吃留夫鸭,于是Q同学一起去外面给她买。恩恩,留夫鸭是挺好吃的。
住院第四天,上午去二楼涂浆糊(B超检查,是病友们戏谑的称呼),不能吃早饭,要空腹检查。
大家从二楼检查完毕,回到房间,正赶上大BOSS查房。其实每次他查房,都是一句话:挺好,都挺好!
第五日,今天Q同学的同事来了,这位同事是她的忘年交,爱说英文,地道上海人。
了了拽了一句上海话:“气歪了”,意思是吃饭了,惹得她们一阵大笑,纷纷纠正我洋泾浜的发音,我终于学会了第一句正宗发音的上海话:吃饭了。其实,了了都能听得懂,只是不会说。我总感觉,和我说上海话,还不如,和我说英语更好些。
第六日,今天,Q同学检查某项指标不合格,她又故技重施,眼泪汪汪,接着又做了胸部CT,骨扫描等进一步检查。结果下来之前,她寝食难安,别人都劝她,我没有劝,我坚信,她没事的,只是不停地喊,狼来了。
事实证明,几日后,她的检查结果一一出来,没事!虚惊!她破涕为笑,我们也松了一口气。
第七天,女神拎着个纸袋进了房间,原来是W同学买给医护人员的,女神又给她拎回来,没有收。Z阿姨的女儿,给女神的助手塞了一张卡。后来助手又把卡夹在片子里退还给她了。这里的医护人员,不拿红包,医德相对较好,和现今红包满天飞的医疗行业的大环境比起来,这里简直是一方圣地了。
第八日,说说了了的老乡。不知道第几次进到这里,遇见一位老乡。
他的情况好像不乐观。上次见到他女儿陪着他,他女儿是个直来直去的女子,说了了怎么连老家话都讲不来了。唉,跟她说不清。这次,是老乡的老伴来陪他,老伴说他很少吃东西。见他的时候,他每次都是蹲着的,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他大概家境不是很好,说每次来都要花费不少,很沉重的负担。我无语!
第九日,说说,小常州。
她是常州人,说话节奏很快,像是放鞭炮一样,我私下里叫她“小鞭炮”,后来觉得不够尊重,就称呼她“常州大姐”。
小常州有个读研究生的儿子,是她的骄傲,天天挂在嘴上。她还没完没了的讲她那套有因有果的理论,好像大家伙是天生愚钝,总没有她那么大彻大悟。有时拉住了了强行分享她的读书心得,了了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她。这个小常州,又可爱,又啰嗦。
第十日,病人们最受不了的是,晚上四个人躺在床上,大谈特谈美食,每到此时,大家伙儿饥肠辘辘,不住的咽唾沫,同学们,不要再说美食啦!
十天到了,大家又要各奔东西,下次再来不一定能碰上谁了。
已经走了几位,大家都没有悲伤,只有无言的相对沉默。因为谁都知道,哪个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个,哪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无需哀伤,早晚都要经历生离死别!!
祝同学们身体安康,凡事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