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爰情突然感到下身有个物事硌着了自己,伸手一摸,不觉脸上滚烫,“呀----”臧爰情本能地从床沿边跳开,“想什么呢,呆子,刚死过一回。活过来了,就想那事哪!”臧爰情手指着萧正峰的额头,狠命一指,又好气又好笑。
“爰情,你误会了。不是我----是他,是他自己不听话。”萧正峰一脸委屈,装傻卖乖。
“不----不行。姐姐说了,女孩儿家没拜天地,不能行房。否则会遭天谴的。”
仿佛是应了臧爰情的话,一声霹雳雷响,震得两人俱是心中一跳,“你看吧,是不是……”臧爰情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那,那好吧。”萧正峰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望着臧爰情离开了房间。
“嘭呲----”听着鲍瓢的汇报,鲍嗣之颤抖的手再也拿不住茶杯,他狠命地将杯子摔在了地上。望着满地的茶水,鲍嗣之喃喃地自语道,“变身了吗,难道他不是人,还是地狱里的血魔?”
“对对对,是----血魔。”鲍瓢耳尖,鲍嗣之的自语声,他也听着清楚。
“啪----”
“公子,你----”鲍瓢捂着自己的左腮帮子,满眼委屈地望着鲍嗣之。
“你个没用的东西,战场之上,尘烟弥漫,鲜血横流,那个无名小卒只是激起了血勇,力气大了点,再加上染了点他人或者自己的鲜血罢了,就被你这没用的东西渲染成这样了!”
望着那摔碎的青瓷碗片,泛着幽幽的青光,鲍嗣之的眼中似有一道闪电一闪即逝,“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纵然他是魔鬼,本公子也要将他重新打进地狱。本公子想要的东西,别说抢去,就是毁了也不会给别人。”
鲍嗣之深深捏紧了拳头,骨节青青,给人一种森然的感觉。鲍瓢不自觉地退了几步,“怎么,你怕了?”
“没,没有!公子。”
“那就好,说说吧,你雇的人为本公子杀了多少人?”鲍嗣之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这个……当时被那疯小子搅扰得十分混乱,少说我们为公子也杀够了五六十之数吧,只是……”鲍瓢嗫嚅道,最后两手一摊,“还是那小子捣乱啊!不然准为公子凑足了百人之数。”
“嗯,这不怪你们。告诉贺家兄弟,要想为他们的大哥报仇,等我的通知,我会为他们创造机会的。”鲍嗣之的神色一缓,嘴角慢慢撇出了一抹浅笑,然而笑容虽然灿烂,看在鲍陋的眼中犹如催命的鬼符,让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孙恩的座船中传来了老道咆哮的怒吼,“都是群废物,废物!”孙恩气得浑身抖了起来,宽大的道袍也掩饰不了他身体抖动的曲线,“堂堂八千长生军居然攻不破眼前小小的海盐城,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孙恩颤抖抖地端着青瓷兰花扣碗,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道主,这也许不能怪将士们啊。”丘尪摇着大胡子,一脸忧国忧民的相,“我军都是南人,南人剽悍,得胜则可乘胜追击,无往而不利。但是这样的军队,在战场之上一旦受挫,则会军心动摇,一溃千里。这一次的失败,也许是后续部曲听闻了南门失守的消息,自乱阵脚所导致的。”
“他娘的,说到底,还是那个姓刘的刘寄奴。据说他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就克死了亲娘,亲爹认为他是不祥之物,就把他寄养在了人家。这个天杀的,怎么就不早死呢。还偏偏跟着我们跑,居然出现在了海盐城,真是气煞我也。”陆瓌捶胸顿足,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
“听幸存下来的将士说,敌军中有个人浑身浴血,力大无穷,挨着就死,碰着即亡,状若地狱中的血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卢循捋着颌下短须,若有所思。
“嗨,说什么屁话,哪有什么血魔,还地狱的,那一套把戏还不是蒙骗泥腿子们的。”陆瓌打哈哈地说道。
“呃哼,呃哼----”荀林不住地咳嗽,用眼神示意着陆瓌。
陆瓌瞥眼一瞧,见孙恩默默地不说话,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不妥----孙恩的五斗米教又何尝不是对信众坑蒙拐骗呢。陆瓌讪讪地摆了摆手,站到了一边。
“好了。”孙恩终于缓过了一口怒气,“你们这些人啊,还真如徐道覆所说的,临战不知兵阵,就知道瞎嚷嚷,还是出去与众将士共同商议吧。还有你们不要见到卢循、徐道覆就吹鼻子瞪眼的,别人的长处你们也学学。”
孙恩挥了挥手,他像泄了气的皮球,宽大的道袍一处鼓胀,一处贴在身上,倒显了他个凹凸有致。
大厅内众人也是吵吵嚷嚷,孙妹妹蹙着眉头,听着众人议论纷纷。随着一声大喝声----道主法驾光临,众将觐见----
众将如往常一样,一阵山呼海啸般地宣讲着道号……
见到孙恩,徐道覆首先拱手奏道:“愿道主给末将几千长生军的精锐,末将杀他个回马枪,定将海盐城拿下。”
“得了吧,就你!”陆瓌一瞪牛眼,“我帐下的第一勇士----姚盛,都死在了海盐城中,你带着几千精锐还不是去送死!”
“到底是不是送死,还是拿城?那要试过才知道,不知道陆将军是怕了还是瞧不起在下。”
“怕!我陆瓌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我就是瞧不上你,怎的?”陆瓌斜挑着眼角,狠愣愣地说道。
“好,”徐道覆不怒反笑,转首向着孙恩,“道主,末将愿领兵,请陆将军做监军,如果末将有一步退却,陆将军可当场将末将砍了,以正视听。”
“好,我老陆愿为监军,我倒要看看你徐道覆如何战胜刘家的北府军。”
“等等……你是说海盐城中的守军是北府军,而且还是刘裕的那一支。”卢循听了陆瓌的话,连忙说道。
“怎么……你怕啦?”陆瓌在鼻腔中哼了一声,他向来瞧不起像卢循这样的小白脸子。他微微摇了摇头上的长翎羽,想我老陆,纵然不俊,但也丑的有个性。
“好了,都给我闭嘴。”孙妹妹的声音凄厉,“现在军中都畏刘如虎,依本圣姑看,倒不如暂避锋芒。现在我们兵力雄厚,刘裕的兵少,暂时也不能给他们致命的打击。海盐打不下来,可以去其他地方试试,大军岂能久在这儿等死!我们大军每日都需要大量的补给,不能虚耗在这一座小小的海盐城中。倒不如溯海而上,攻取沿海周边的城池,让军队获得必要的补给。如果刘裕的北府军非要咬着我们不放,那么我们则可以以逸待劳,本圣姑倒不相信,我们坐船的真的跑不过甩腿的。”
孙妹妹侃侃而谈,一番话,说得众人频频点头。孙恩自是老神在在,既然自己老妹发言了,他自可以安心入定,以寻求长生大道。
徐道覆眼中精光连闪,这个女子也不愧是女中豪杰了,孙恩能做到如此的家当,恐怕此女也出了不少的力气,以后可要多多防着她点。卢循的眼中是既爱又恨,爱她的智慧与美貌,却恨她的放荡与霸道。
长生众军将自是一律赞同,众人稽首,“谨遵圣姑法旨。”
一行众人各自回归自己的战舰,孙妹妹在自己的座船的一处偏舱中正津津有味地听着小翠的汇报。
“这么说,那个血鬼是道成啰?”
“嗯,据回来的探子报告,有六七成的把握,因为是主战场,他不敢深入。不过据他说,从身量看像极。”小翠煞有介事地说道。
“嗯,有点意思。”孙妹妹眨了眨眼,茂长的羽睫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阴影,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小翠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凭着她跟从孙妹妹多年的经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是极其可怕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孙妹妹幽幽地叹了口气,“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罢了,让狗蛋和蛋花两人便宜行事吧。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孙妹妹的最后一句,字带铿锵,让面前的小翠不自禁地汗毛倒竖了起来。
小翠心忖:这个挨千刀的,当初偏要招惹这个女魔头,如果一心一意跟着自己多好!招惹了也就招惹了,还如此放荡,身在曹营心在汉,也不知道自己有几条命。死了----活该!
薄雾清晨,趁着黎明前的最后一丝夜色,孙恩的长生军动了。海水茫茫,远山淡淡,水接苍穹,苍穹连山。望着那遥遥无边的天际,孙恩手扶着船舷的栏杆,发出了一声无奈的浩叹。
“哥----”一声轻轻的呼唤,打破了沉寂。
“嗯,是你呀。”孙恩回首,那褶皱的面皮舒展了些,只有在孙妹妹的面前他才能稍微卸下那装久了的高深莫测的形状。
“哥有烦恼吗?”孙妹妹眼睛亮亮的,像极了那清晨中犹自坠在天幕上的残月。
“唉,我的心思也就你懂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做个求仙问道的太平道士。无奈时势造英雄,今天的我,骑虎难下。骑得住的话,继续威风八面;骑不住的话,那只能身死虎口,在劫难逃啊。”
“时也,命也。哥哥只要顺势而为,何愁大事不成。即使将来败了,历史也会给哥记上重重一笔的。”孙妹妹眼神坚毅,娇俏的脸上透着一股刚毅。
“唉----,你呀……”孙恩摇了摇头,眼望着茫茫的海水,海水颇不平静,时时涌起浪头,与船激起了层层的浪花。孙恩突然发现他与这浪花很像,所作所为都不是自己的本意,何去何从都有他物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