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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兄妹闻言如梦如幻

2016-09-27发布 2740字

且说苏雷和萧云从寺院后门出来,穿过一片菜园,苏雷顺手摘了条嫩黄瓜啃了起来。他们沿着山间的小道闲走。苏雷啃完了黄瓜,把瓜蒂一甩,问萧云:“你现在还在练功吗?”萧云说:“不像以前那么勤了,自从师太圆寂后,一练功就想起了她老人家。特别是去年,明辨师父也出走了,也没人督导,人也懒散了。”苏雷说:“听妈说圆觉师太是个得道的高僧,在这一带很有名。”

萧云激动的说:“谁说不是!圆觉师太不但有武功,而且道德高尚。抗战时期,她救治了不少八路军的伤员,还救过两个日本鬼子的命。有一次,鬼子进山扫荡,被八路军打了伏击,死了四五个鬼子,伤了七八个。其中有两个重伤员,抬到庙里来,两个重伤鬼子,实在受不了,要求山崎队长给他俩补一枪。山崎就拔出枪来准备打,被圆觉师太拦住了,说把这两个鬼子交给她,半个月后保证让他们康复。山崎就同意了。一个月后两个鬼子伤好了,命虽然拣了回来,但落下了残疾,提前回国了。幸亏他俩提前回国了,第二年住咱县城的这一中队鬼子就叫八路军给全歼了。好像是前年吧,日本来了一个民间友好访华团,其中就有一个被救的小鬼子。他提出想到杏林寺来探访圆觉师太,因为咱们这地方不对外开放,这个日本人没来成。后来是政协派车来接了师太到北京见了一面。弄得这个日本人很不好意思,说本来是应该是他来登门致谢,怎么叫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家一路颠簸去看他?据说是住的高级宾馆,有冷气,圆觉师太回来后就染病不起。两个月后,师太就圆寂了。她是政协委员,师太圆寂后,好多百姓都来送她,县委书记席忠平亲自主持了追悼会,并写了幅挽联:得道高僧,抗击倭寇有奇功;弘扬佛法,造福百姓获殊荣。”

苏雷感叹道:“妈怎么不把我送到杏林寺养着?也好跟师太学习武功和道德文章。”萧云笑了起来说:“都是你贪嘴,吃得跟个小肥猪似的。听妈说,我生下后你还跟我抢奶吃,弄得我营养不良,跟个瘦猴似的,老是闹病。姥姥才说,把云丫头送到庙里托明了带着吧,这样长大的孩子泼实。”苏雷瞪大了眼睛看着妹妹,“你胡诌吧?我怎么没听妈说过?”萧云说:“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你们男孩子和妈疏远,不像我们姑娘和妈贴心。”

兄妹俩说笑着来到一个山洞前,洞壁口上写了飞云洞三个字。萧云说:“哥,你记得吧,小时候我们上山玩捉迷藏?”苏雷说:“咋不记得。那时我十一岁,你不到八岁,小雨才五岁。你一脚踩在小雨屙的臭粑粑上,小雨高兴的直拍巴掌,好哇!姐姐踩我的地雷了!”萧云扑哧笑了起来说:“咱们兄妹四个就数小雨最捣蛋,莎莎最漂亮。哎,哥,你说为甚他俩长的一样,咱俩长的又一样?”苏雷不假思索的说:“遗传。咱俩长的像妈,他俩长的像爸。”萧云侧头看着哥说:“你长的还像一个人。”苏雷问:“谁?”萧云指点着苏雷的嘴角说:“你的嘴角部分,特别像明了师父,特别是你微笑的时候。”苏雷抹了下嘴角说:“真的?我倒没注意。这说明我和明了师傅有缘分。”

苏雷正准备进洞去重温儿时旧梦,被萧云一把拽了回来。萧云说:“哥,我先进去解个小手,等我咳嗽了,你再进来。”苏雷玩笑说:“你可别叫我踩你的地雷啊!”

萧云刚进洞不到一分钟,就传出了呼叫声。苏雷赶紧跑了进去,见一个黑衣男人抱住了萧云,萧云双手提了裤子动弹不得。苏雷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了那人的后领子,一拳打在了脸上,那男人嘭地一下被打翻在地。萧云系好裤子,上来一脚踢在那人腰上,那人爬起来就跑。兄妹俩追了出来,又是一顿拳脚相加,打的那人哭爹叫娘。二人看那人时,觉得又可恨又可怜,只见他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鼻歪脸斜,满嘴冒血。捂着小腹跪在地上。那男人抬头见了苏雷,顿时吓得丢了三魂掉了六魄,磕头如捣蒜,一个劲的喊:“团座饶命!团座饶命!”苏雷莫名其妙,以为碰上了一个疯子,抬腿踢了一脚,骂道:“滚!神经病!”那人爬起来连滚带爬下了山。

苏雷回过头来看妹妹,见她脸色铁青,问:“这狗东西没把你咋吧?”萧云喘着粗气说:“刚进去几秒钟,能咋?我刚解了裤子正要蹲下去,不想就窜出这么个东西,要不是我双手困着,早把他打个落花流水了。”苏雷说:“既然没咋样,也就算了,消消气。”萧云说:“我倒没气,就是觉得恶心,膈应人。”苏雷说:“你还想尿吗?这里也没人,哥往前走二十步,等你。”萧云说:“算了,受这一惊,尿也憋回去了。咱们回去吧。”兄妹二人就往回走。萧云叮嘱哥说:“这事,回去千万别和妈她们说,啊!”苏雷说:“我晓得!”

萧璞和明了还在说着话,明了说:“不知怎么,我就想听他俩叫我一声娘。”萧璞想想说:“嫂子,你的想法我能理解,生了他俩一场,却不能管你叫娘。这种人间悲情,着实令人唏嘘。要不咱们就把实情告诉他俩,你们娘仨相认团圆,唱一出人间喜剧,多好!”明了说:“妹妹,其实我很纠结,我们能告诉他俩的只是事情的表面,深层次的事情那是高度机密,又不能告诉他俩。你说他俩仅仅知道他们的生身父母是国民党的军官,他俩该咋想?你不是说雷子很要强,还想入党。”萧璞皱了眉说:“嫂子考虑问题就是周全。眼下又在清理阶级队伍,咱们总不能跟人家说,其实他爹是派到台湾的红色卧底?看来还是不告诉他俩的好。”

兄妹二人刚走到门口,隐隐约约听到不告诉他俩为好。苏雷走得口渴,正想进去,被萧云一把拽住,使了个眼色,指指耳朵摇摇手,意思让他别出声听里边说什么?只听明了说:“不认也罢,反正他俩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心里挂记着他俩就是。”萧璞说:“就是,俩孩子都是你亲生的,这种血缘关系是摆不掉的。或许将来有一天能把真相告诉他们,但现在绝对不行!”

兄妹二人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是进是退。过了片刻,两人终于忍不住,闯了进去。明了见二人的脸色凝重,心里就明白了,一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俩。苏雷和萧云看着明了和萧璞,苏雷说:“我们已听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明说吧!”

明了的眼泪哗地下来了。萧璞毕竟是做教师的人,嘴皮子也利索,语言表达能力强,咳了一声说:“既然你俩已经听到了,我就简短直说吧。你俩不是我亲生的,我是你们的姑妈。你们的生父就是我原先对你们说的舅舅萧碧玺。他又名萧玉成,是一个国民党上校军官,职务团长。或许他早就死了,抛骨它乡,也许还活着,可能在台湾。至于你们的亲生母亲,就是这位出家的尼姑,明了师傅。她俗姓王,叫王军花。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当然你们现在是成年人了,一切可以自己做主。我的话完了。”

苏雷联想到刚才在山上所打的那个人,管他叫“团座饶命”,心里马上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戏剧性的一幕?这不是雾里看花,是真真切切。而疼爱他们的萧璞,也不会在这举国上下清理阶级队伍的时候,编造一个梦魇一般的故事来和他们兄妹开政治玩笑。他咬紧嘴唇呆呆地看着萧云,萧云已是泪眼模糊,傻愣愣地看着哥哥。她想这不是在做梦吧?不是常听人说,人生如梦吗?可人生毕竟不是梦,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