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夜。
大地的夕阳已经沉沦,黑夜的光辉在星光斑斓中遮盖了天空。冷冷的空气卷着夜色沉下的薄凉,夜越入越深,连挂在树梢上的露珠都凝结成了冰棱。
凰月静静坐在茗欢园中,一如往常的那样握着书籍看着。直到扇儿叩响房门,身后跟着走进了刘婆子。
刘婆子弯腰低头,恭敬得说道:“太子妃,安怀郡主现在已经跟刘宗平睡下。想要捉奸,现在是绝好的机会。”
看着刘婆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凰月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放下书本,凰月站了起来。让扇儿拿了一个锦盒过来,打开锦盒,放置的玛瑙、翡翠、金子、银子、玉镯等等一些珍贵的物品看着刘婆子早已经晃花了眼睛。扇儿抱着这沉甸甸的的锦盒都觉得有些吃力,再看着刘婆子这露出贪婪的表情,直接塞进了刘婆子的怀里。
“太子妃!”
难以置信得看着自己怀中的锦盒,刘婆子抬头震惊得看着凰月。她只是浅浅的笑道:“这是你该得的,现在我还要交给你一件事情。”
凰月示意了一个眼神,扇儿即刻拿了一个青色的瓷瓶递了上来。
“本宫今晚的身体格外的感到疲倦,这个瓷瓶里面是苏合香,用来护发的。为了让安怀郡主放松警惕心,这是本宫示好的证明。”
“可是太子妃,老身今日听安怀郡主要把刘宗平发卖了出去。今晚可是一个大好的时机,太子妃若是不去,可不就错过了一场好戏。”
刘婆子手捧着宝箱,在知道凰月不去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慌了。她和安怀郡主都盘算好了一切,等到凰月跟她走到半路的时候,埋伏等待的人就会打昏凰月。到时候刘婆子只要剥干净凰月身上的衣服将她丢在了安怀郡主的床上,到时候任凭着安怀郡主怎么诬陷她,凰月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是洗不清的。可是现在,凰月竟然说不去安雁园!安怀郡主可是已经去通知了薛氏和凰凛,刘婆子这下子是内心焦灼的满头大汗。
凰月清如泓泉的眸光漾着温和的笑意,问道:“刘婆子,可是这屋中的炭火烧的过旺了?”
刘婆子愣了一下,忙说道:“不热不热,是老奴天生就是怕热的体质。”
“那既然如此,你还是早些出去的好。本宫天生怕冷,这屋中的炭火会比一般人烧的旺些。”
刘婆子连连点头,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得再度问道:“太子妃,今晚可当真是个千载难得的好机会,太子妃可真的是不去?”
凰月点了点头,笑道:“来日方长,本宫还是先跟安怀郡主增深感情。这感情深了,机会怎么也是多的。”
“老奴知道了。”
刘婆子弯着腰,心里不甘心得弯着腰退了出去。抱着手中沉甸甸的的宝箱,她心中虽有一瞬间的窃喜,可是心中更多的是痛恨。想不到这个凰月狡猾的很,转眼间已经是变化了打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可要怎么跟安怀郡主交代才好。刘婆子边想边走出了茗欢园,突然,她想到了一点。难道是说凰月并不信任她?想到这一点,刘婆子当下心中有了数。她毕竟是伺候在安怀郡主身边多年的老仆,这个太子妃看起来就不是一般的人。看来现在她首要的当前目的是要赢取凰月的信任,这样才可以帮安怀郡主扳倒凰月。
扇儿隔着门缝看着刘婆子越走越远,回头,扇儿向凰月汇报了一声。
凰月点了点头,继续拿起那本书籍看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又突然变卦不去了?”
扇儿跑了上前,不解得问道。
凰月抬眸看着扇儿,忍不住用书本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扇儿啊扇儿,跟在本宫身边这么久,怎么还学不会长点心思。”
扇儿委屈的瘪瘪嘴,说道:“小姐,你这是在说扇儿笨吗?”
“不是。”凰月温和的笑了笑,只是扇儿这样性格纯真的姑娘还真的不适合待在满腹心机的她身边。“我只是在耍她们而已。”
“小姐,你为什么要耍她们啊?”
“这样,想要一个人死太快了。只有慢慢的折磨她,那些仇恨才会被慢慢抵消。”
画儿的死,琴儿的伤。这一笔一笔,她都要在安怀的身上讨回来。并且,她用着十倍更加恶毒的方法。凰月握着书本的右手不禁紧握,突然那一瞬间发现,这一世,她活在仇恨和痛苦当中连带她这颗心好像也在不断扭曲。前世的她,甚至是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
“小姐,我只知道苏合香是抹在发上的便能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味道。小姐讨厌安怀郡主,难道是真的打算与她交好吗?”
她怎么会真的与安怀郡主交好。凰月笑道:“苏合香本是发膏,与篦子油配合使用更是相得益彰,可是有一天,但当苏合香中加了一味白和菊,香味虽然还是一样,可是这功效却是不同了。”
因为丫鬟扯下她的一根头发便将对方送去了性命,想必赵筠是将自己的头发视若珍宝的女人。如果让她自己亲眼看着的头发一根根的掉落,那应该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事情。
“小姐,你怎么能就这么确定刘婆子一定会将苏合香抹在安怀郡主的头发上呢?”
“想要我死必须先赢取我的信任,刘婆子势必会为了这一点将发膏抹在安怀郡主的头上。而安怀自然也会这么做,刘婆子不是说过,她想毁了我的这张脸。”
一番话,凰月说的轻淡。低低的垂眸,凰月的眼光还是落在了书上。翻开一页,在静悄悄的屋中发出了一声沙沙的响动。
扇儿站在凰月的身边不语,良久一张小脸都快皱在了一起。凰月多余的眸光斜到扇儿时候,她一副欲要哭泣的表情看得一脸不解。
“扇儿,你这是怎么了?”
扇儿苦恼得说道:“小姐,扇儿根本就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要是扇儿以后还这么笨,在宫里,扇儿可怎么帮小姐啊。”
凰月失笑道:“你啊,还是保持这副样子就好了。”
她的身边还是需要心底干净的人,那种全是肮脏的地方,她一个人生怕连呼吸都会变得紧张。看着扇儿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转身她跑到桌子上为她拿了一盘芙蓉酥递过来。
“小姐吃块芙蓉酥吧,还是琴儿的手艺最好,在宫里,小姐可是连芙蓉酥都吃不上呢。”
“是啊。”凰月笑了笑,拿起芙蓉酥的时候。突然发现琴儿今天并不在房中,不禁问道:“琴儿呢?”
扇儿这才是想起来什么,急忙说道:“小姐,听说三少奶奶有喜了。三少奶奶平时都是琴儿在一手打理。刚才,夫人来了人叫了琴儿去宴离园了。”
有喜了啊。凰月握着芙蓉酥的手不禁一顿,随即笑道:“挺好的。”
看着凰月,扇儿忍不住说道:“小姐,你什么时候也可以跟太子殿下生一个啊。”
凰月当下皱起了眉头,佯做嗔怒的样子道:“扇儿!”
“小姐,扇儿知道错了。”
“本宫倒是觉得扇儿说得很对。”
随着推门的声音,东方秉然径直的走了进来。一走进屋子觉得暖和之际,他就脱下了身上的羽毛缎斗篷,露出了内里的杏黄色衣袍。外套着一件盘金五色绣赤蟒的短袄,头上更是罩了一顶雪帽。尽管如此,更深露重的,他的面色仍旧被寒霜冻得发白。
扇儿随即作礼。
“见过太子殿下。”
东方秉然笑意挂在他的唇边,坐在了凰月的梅花漆金小几的面前。碰撞上凰月清如泓泉的眸光,四目相对,他倒是尤有意味得盯着她的脸不放。
随后,凰月吃不消他灼热的目光。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手上书。
“好扇儿,你说你家小姐什么时候能跟本宫生个孩子?”
东方秉然扭头看着扇儿,话却是对凰月说的。
扇儿低着头,刚才她只是用来打趣自家小姐的话,现在竟然被太子殿下用来调戏小姐了,当下,扇儿面色窘迫得低下了头。
免得东方秉然胡搅蛮缠,凰月扬手让扇儿退了下去。这一下,东方秉然更是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了。那样子深情的目光包含着含情脉脉的温柔,凰月用书挡住了她和他彼此之间的视线。
“我昨晚很认真的想过,大不了放弃这太子的身份与你携手相伴一生也是好的。”
他轻声吐落出的话语不禁令凰月的心头一震,她放下了他们之间阻隔的书本。他深情的眸光毫无顾忌的就专注着她,灼灼是像是要烫伤她的肌肤。
“糊涂!”
凰月盯着他,面色愠怒的骂出了这两个字。他的面色顿时骤变,想来他该是会认为凰月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你是受惯了在宫中养尊处优的太子,离开了皇宫,离开了皇家,离开你这唾手可得的天下和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作为一个平明百姓,你该怎么活下去?你做惯了人上人,遇到欺侮你该怎么办?你过惯了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日子,你知道平明百姓都是怎么过的吗?”
凰月的连番咄咄逼问使得东方秉然根本哑然得无言以对,他坐在凰月的对面。黑眸中翻滚着深沉的目光,只是静静的,他突然嗤笑了出声。
盯着凰月,他恢复了一贯的表情。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无奈得笑道:“本宫就算使尽浑身解数根本也不能令你对本宫敞开心扉,就算本宫最后是用花言巧语想哄骗你也难啊。”
“臣妾自然不当真,臣妾一直明白太子殿下只是喜欢爱说笑的人。”
东方秉然站起身,重新将斗篷披在了身上。
“本宫还要出去一趟,太子妃还是一个人早点休息的好。”
“太子殿下慢走。”
她的毫无挽留,她的冰冷绝情。转身,他的眸光突然沉下了一抹苦笑。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冷峻的夜晚清醒了他一时浑浊的脑子。看着候在茗欢园中的小太监,他径直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