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凤调整了一下慌乱的情绪,坐在新买的沙发上呆呆发愣,这时间,徐老三正在看电视,不知道是节目不好看,还是压根儿心思就不在电视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不住地调换着节目,见李金凤面色难看,`不免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说你不是出去看是谁打了咱家的小花了吗?咋这个模样回来了,就跟那丢了三魂和七魄似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对咱家的小花干的好事?——告诉我,我立马削死他!……”
“薛景堂!”李金凤呓语般迷茫回道。
“谁谁谁?——你说谁?——”
徐老三眨巴眨巴眼,愣愣地连问了几个“谁”字,满脸难以置信。
“薛景堂啊!——咋地,这才多攒功夫你就不记得了?”
李金凤扭过头,怪异地望着徐老三,对徐老三的反应有点奇怪。徐老三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地赶紧避开李金凤的眼神,“凤,你别……别这么看着我,我咋觉得你的眼睛让我瘆的慌!……”
“瘆的慌?!——这回觉得瘆的慌李,那七年前你勾搭我的时候你咋就不瘆的慌咧?……噢,现在听说薛景堂出来了,你就瘆的慌了,怕啦!……”
“我……我怕他什么我?我是谁?我他妈是徐老三,我会怕他薛景堂么?——真是天大的笑话!……”
徐老三梗了梗脖子,胸脯一挺:“他薛景堂算什么玩意儿?一个穷教书的,除了色胆包天吧他也没啥能耐,你说你李金凤好歹吧那也是咱八里塘的一朵鲜花,我徐老三除了头上没毛,我哪点比不上那个姓薛的小子?可当初你咋就那么没眼力劲儿,一朵鲜花就硬插在他一坨那啥上了呢?!——哎呀,当初姓薛的自仗着自己是个大学生,又是啥——祖国的园丁,结果就愣是把你给迷惑住了,让那个败家的玩意搁我头里把你给摘了,……可这到最后吧,笑的还是我,虽说你吧这花儿都谢了,就剩下些残枝败叶了,可总归还是我徐老三的人不是,就这,哎——我还不气死薛景堂他那小子?!……哎呀,要说我他妈也够贱的,那么多原装的头曲姑娘家家不要,咋就偏偏相中你这个开了瓶被人家喝了一半的二锅头呢?”
“放你娘的狗臭屁!”
李金凤勃然大怒,跳起来不容分说直接麻溜地朝着徐老三那光秃秃的脑袋瓜子上狠狠就是一巴掌,这一掌,是卯足了劲,她自己暗自呲牙不说,徐老三更是捂着脑袋疼得吱哇乱叫。李金凤可不管这些,嘴里发出来的锐利尖细的高分贝几乎要把徐老三的耳膜震穿:“秃三,你个王八犊子,我是人家喝剩的二锅头,这不假,可当初是那个孬种成天有事无事老往我们家转悠,三天两头无事献殷勤送这送那,磨磨叽叽不肯走?又是哪个孬种没尿性,跪在地上死乞白赖磕头如捣蒜地求姑奶奶我嫁给他?……噢,现在嫌我是开败了的花了,是残枝败叶了,人老珠黄了……,那当初你干啥玩意要娶我哩?……秃三,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姑奶奶我可是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瞧上过你,若不是俺爹不开眼一时财迷心窍受了你的好处,收你做了姑爷,又对我以死相逼,姑奶奶我会上你这条破船?!——哎呀妈呀,我现在再想想我可真是够伟大的哈,每天晚上和一个葫芦瓢睡一炕头,居然捱了七年而没恶心,——啧啧啧,我不佩服自己都不行啊!……我说秃三啊,知道的那是你在寒碜别人,不知道的都以为那是你自己在寒碜自己呢,啥叫原装的头曲姑娘家家你不要啊?……你那是给自己个儿脸上贴金吧!那是你不要人家呀还是人家看不上你啊?……秃三啊秃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光辉形象,秃头败顶的一根毛没有,你算个啥玩意儿?……”
“得得得,姑奶奶,算你狠,也就你敢这样砢碜我,换成别人都不行。”
.论斗嘴徐老三在李金凤面前永远是二赢,所以理智地第一时间宣布缴械投降。李金凤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是,别人也没那个兴致啊!……”
“行行行,我惹不起你,我躲总行了吧?!……算我没说!”
徐老三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灰头土脸地屐拉着鞋就往外走,金凤道:“你这又是干啥玩意去?”
“有事!”
“大清早地你不好好在家呆着,能有啥事啊?”
“我上茅坑,五谷轮回,行不?”
“那你可快着点啊,马上可就吃饭了,妞儿还等着上学呢!”
“嘿,我说你这老娘们讨打呀,你是存心砢碜我啊还是咋地?”
“咋的了,我啥时候又砢碜你了?”
望着李金凤疑惑的眼神,徐老三气道,“你还不是砢碜我啊?!——咋我一说去上茅坑你就说吃饭呢?”徐老三感觉李金凤有意在拿自己开涮,因此大是不满,扭过头瞪着李金凤,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李金凤似乎未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对于徐老三的强烈反应甚感好笑,便接了徐老三的话茬往下说:“那可不就是该吃饭了吗?”
这一下,徐老三更是恼火,声音也提高了:“咳,我说你这老娘们还真就蹬着鼻子上脸呐,不叫你说你还非他妈说……,下一回,你要是再这样我可真跟你急啊!——我可告诉你,到时候我他妈削死你!——大清早地净让我闹心!……”
在李金凤的嬉笑声中,徐老三一肚子没好气地出了院子。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去上厕所,而是听说薛景堂回来了,心底下多少有些吃惊和不安宁,急忙借着去茅房的由头溜出门,直接奔村主任丁保华家而去。他一口气跑到丁保华家,叩响了大门,院子里传出丁宝华的女人胖冬瓜的声音:“谁啊?”
“我,老三!……”
徐老三喘了口气,回道。
“唷,是老三啊,你等一下哈,我擦把手就来!”
胖冬瓜放下手里的活计,不紧不慢地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到门前,拉开门闩,笨重的大铁门沉闷地发出一声叹息打了开来,随即是胖冬瓜的打趣:“我说老三啊,这大清早地你就来我们家,感情是被你们家金凤赶出来的吧?——是不是没地方吃饭了,这才跑我们家蹭饭来了?”
“嫂子,你就跟着瞎扯吧,俺们家凤对我可从来没这回事,她敢赶我出门,反了她了还!……”
徐老三说着话,眼睛四下里乱瞄,立即瞄到院子中的地灶,锅里正煎着南瓜粑粑,旁边案板上的馍筐里已经堆了一些煎好的。徐老三道:“唉呀妈呀,看来我来的还真是时候,感情我有口福啊!——嫂子,这我得吃两个,我们家凤可是有些日子没做这粑粑了!”
徐老三说着话,毫不客气,一手抓了一个放在嘴里,一边唏嘘,一边大口小口狼吞虎咽起来。看着徐老三饿死鬼一样的饕餮模样,胖冬瓜不无嘲弄地说道:“哎呀妈呀,你说你吧,那好赖也是一个堂堂的大经理,这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地吃惯了,就俺这小玩意你也能看上眼?”
“嘿,嫂子,你还别说,我还就好这一口,地道,馆子里吃不到!……”
“那好,那你没事常来哈,嫂子给你做,反正吧这玩意搁俺手里也不稀罕。”胖冬瓜一边做着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徐老三闲扯,“哎,我说老三啊,你这见天地来也是常有的事,可这么早来可还是头一遭啊,有事啊?”
“哎呀妈呀,光顾着和嫂子唠嗑了,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
徐老三摸了摸秃脑袋,这才猛然间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都是嫂子你这粑粑给勾搭的!——大哥在家不?”
“大清早地他不在家能在哪何呢?可不还在床上躺着呢么!……这不,估计昨晚上八成又和唐玉全那王八犊子到镇上灌猫尿去了,三更半夜才回来,一到家倒头就睡,到现在还没起来呢!”
徐老三和胖冬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前一后上了楼,进了小客厅,就见胖冬瓜在门口拦住徐老三,接着拿过一双拖鞋递了过来,徐老三眨巴眨巴眼,愣愣地:“给我拖鞋做啥玩意?”
“换鞋呗!——不换鞋,就你那俩蹄子,又是泥又是土的,脏了我家的地板,回头你给我拖啊还是你们家凤给我拖啊?!……”
徐老三往地下瞅了瞅,看着光滑的地板上油光铮亮,一尘不染,噗嗤一声笑道:“嫂子,行啊,这才多攒没来,你们家就鸟枪换炮,水泥地都改成地坪了,这比我给人家盖房子装修的速度还快呀!”
徐老三四下里瞅着,胖冬瓜笑说:“你那双贼眼四处寻摸啥玩意呢?”
“我这不是找地方放鞋吗?”徐老三道。
“说你是半个城里人吧你还真就是一个土包子,那么大一个鞋柜子你没看见呀?”
胖冬瓜满脸得意,存心在徐老三面前显摆,以彰示自己的地位和身份。
“唷,还真是!——哎呀妈呀,你们家这鞋柜子可真够气派的呀!……”
徐老三自然知道胖冬瓜是在得瑟给他看,倒好像整个八里塘就她家有个鞋柜子,不摆出来让人知道就显不出她八里塘村第一夫人的尊贵,不觉心里暗自嗤笑道你这老娘们见过啥啊,就知道得瑟,不就一破鞋柜子吗?得瑟啥啊?俺要是把俺家那个鞋柜子整出来,恐怕你那俩眼珠子能掉在地面上把地板都砸两个洞出来……,还把我当土包子……。
徐老三心里头这样想着,嘴上却发出啧啧称赞的声音,让胖冬瓜美得不知道东西南北,舒坦的胖脸上百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