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子进入一个大院的门后还行驶了几分钟才到达一座城堡前。
甄郁节下了车,久久地仰望着眼前的城堡。
“这都是你的吗?”
“也是你的。”斐尹振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感触中,语气极其平静。
甄郁节微微一笑,原来这真的就是豪门家族的生活,如果没有遇到斐尹振,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生活体验。
城堡门前恭敬地站着两排侍女。
“先生,太太。”一带着眼睛儒雅的中年男子恭敬地上前唤道。
斐尹振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就径直进去了。
天色已快全黑,甄郁节泡了个舒适的澡走出后,发现在这如殿堂般大的房间内如若没有灯光,就仿佛显得空荡荡的,能够一下子填满房间给人安全感的除了空气就是灯光了。
甄郁节以为斐尹振入睡了,正打算开盏小灯,才发现斐尹振静静坐在古老的落地玻璃前,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甄郁节走过去,借着外头折射进来微弱的灯光和月光,看见斐尹振睡着了,她摊开沙发一角的毛毯,轻轻给他盖上,然后起身。
“坐下来陪陪我吧。”斐尹振闭着眼轻轻说道。
“恩。”甄郁节迟了一下,应道。
沙发很大,斐尹振揽了下甄郁节,便一齐倒在沙发上,帮她盖上毛毯。
甄郁节看着外头的星空,似乎他很喜欢星空,每次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看着星空。
夜很安静,甄郁节还能听到斐尹振在自己身后均匀的呼吸声。
“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甄郁节问道。
屋中回应她的是很久的沉默。
“我外祖父是位侨商,我母亲是独女,如你所见,是以酒店起家的,他很疼我母亲…”似乎他从来不曾尝试着说这些,所以说起来总是需要很努力地去组织这些语言。
“恩。”甄郁节应了声。
“我外祖母在我母亲年少时就过世了,过世之后外祖父将我母亲带来了这里,或许是命运关照,我外祖父来这里发展得很顺利,那时的RESE酒店不像你今天看到的这样,只有一家,它甚至覆盖了这周边的国家,但是如今也仅剩这一家。”
斐尹振静静地说道,说得有些出神,甄郁节不敢动,害怕一动他可能就不会继续说下去。
“这座房子就是那时建的,那时也算是名噪一时。”斐尹振不自觉地苦笑了下。
“我外祖父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回去看看,于是带着我母亲回中国,就那样,我母亲遇到了斐正凯,那时,他,是斐氏集团的次子,按理说集团真正接班人是长他十多岁的斐正英。”
这个甄郁节倒是有所耳闻,斐氏集团一向将消息锁得很死,她也是近年来深入集团后才得知的。斐氏集团算是真正的名门家族企业,据说族上是清朝时的大官,民国时期从了商,就一直发展到了如今的斐氏集团。到了斐正凯那一代,长子是斐正英,足足长了斐正凯十多岁,有人说斐正凯是正妻所生,也有人说其实是二房所生,所以在斐正凯出生没两年,那正妻就去世了。
“但是那时斐氏集团正在产业转型,需要大把的运转资金,斐正凯,他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很快搏得了我母亲的好感,起先对他不看好的我的祖父也慢慢对他转变了看法,于是他顺利成章地与我母亲成了亲,同年,斐氏集团的长子遭遇车祸,命虽捡了回来,但是下身高度截肢。没过两年,斐正凯就成为了斐氏集团的正式接班人。”
“他是正妻生的吗?”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他不是,他也会让任何人相信他就是。”
“你很恨他…所以,是你逼死了他。”甄郁节迟了迟,非常小声地说道。
“如果我说是他自己逼死了自己,你信吗?”
甄郁节迟了迟,最终还是摇摇头。
“是,是我逼死了他。”斐尹振突然一笑,摸了两下甄郁节的头顶说道。
“斐正英现在还活着吗?”甄郁节今晚听他一说,突然没有什么所谓的真理在他这里是不能被推翻的。
“恩,还活着,这集团还有一部分权力是在他手上掌握着的。”
甄郁节一愣,真的是一入豪门深似海。
“为什么资料上显示的是他已经死了?”甄郁节惊奇地问道。
“因为他只有假死,才能逼死斐正凯。”
“是你和他一起逼死斐正凯的?”
“是。”
甄郁节突然觉得他的世界真的很可怕,他还有多少让人震惊的事是她所不知的,他还有怎样的一面是她所不知的。她突然觉得平时对着他说的“她永远在他身边”这句话是那么可笑,经历过这样大风大浪的人,就犹如是片大海,她这种小江怎么能包容得下他。
“所以我们现在真正面对的敌人并不是任远集团,而是他。”斐尹振静静说道。
“他现在在哪?”甄郁节忍不住问道。
“这个不能让你知道,对你不安全,但是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斐尹振接着说道。
“所以,其实…任远集团是他下的一步棋吗?”
“那只是他的一个警告。他心里有怨,他怨斐正凯,即便我和他曾联手逼死了斐正凯,但毕竟我身上流着一半斐正凯的血,而且,他想要回他认为是属于他的东西。”
“他疯了?再怎样也总不能让他在法律中起死回生。”
“他有一个儿子。”斐尹振笑着说道。
“所以,这次说是出来散心,你是带着我出来保护我的,是吗?”
“他现在还尚有理智,还不能和我起正面冲突,在此之前,你就先暂时留在这里,等我先回去处理好了,你再回来,这里加了很多层警卫,会很安全的,你不用担心。”
“不,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回去。”甄郁节激动得转过身面对着斐尹振说道。
“之前很多事不告诉你,就是因为事情其实都还没结束,我怕你担心,但是如今事态已经藏不住了,索性就让你知道好了。”
“为什么要这么危险,我不相信你是恋着斐氏集团,给他吧。”甄郁节以哀求的语气求着。
“小时候我也是不在乎的,后来知道它埋着太多人的鲜血了……现在你不会懂得…..郁节,我不会放手的,但我一定保你周全。”斐尹振抱着甄郁节说道。
“你若不在了,我就陪着你去。”甄郁节轻轻说道。
“你就这么看准了我会败吗?”斐尹振笑着说道。
“你小时候,你母亲一直待在你身边吗?”
“恩,那也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现在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因为斐正凯和我母亲成婚了,我外祖父思女心切,就慢慢地将资金都融到了国内,在国内开酒店,那段时间或许也是我母亲一生最开心的时光了,我常常见到她幸福地笑着。后来我外祖父癌症晚期,或许是商人的直觉,他为我母亲办了终身不可撤销信托,以此来保护她,之后没过多久,我外祖父就去世了。斐正凯一方面不断取得我母亲的信任,一方面凭着斐氏集团的力量篡改了信托期限。如你所知,在我三岁时,我母亲已经完全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于是他名正言顺地娶了二房——也就是曾经任远董事长的独女。”
“这么大的消息为什么没人知道?资料上都没有?”
“那一向是斐正凯擅长的。”
“以她的身份为什么甘心做二房?”
“那时任远还远没有如今的地位,但却领着众多小企,斐正凯需要这股力量,任远需要斐氏的资金。”斐尹振说得极其平静。
甄郁节看了眼斐尹振,他的神情极其平静,极端深沉,这像极了沈铮程,沈铮程向来不喜言笑,他看人的时候总是盯着你的眼看,似乎总能把你看穿,而你看他时,看到的只是深不见底的黑。这或许就是斐尹振和沈铮程最大的相同点,而最大的不同点就是,斐尹振无论心藏何事,更多时候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而沈铮程却是一如既往得不苟言笑。比起沈铮程那简单的豪门家世,斐尹振的路却是这般艰难。
甄郁节有时真不懂,她也怨天,为什么当一个人经历了大风大浪之后,给与他的不是安静与平和,相反似乎是更多的风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接下来的事会有点多,你就待在这里,有什么吩咐就对齐管家说。”
“齐管家?”甄郁节自言自语了下,突然想起刚进来时门口那位中年男子,现在想起他也是亚洲人,那时关想着斐尹振,一时也没多想。
“恩,他是中国人,那时外祖父刚建了这里时,他就在了,一直到现在,是位可信任的人。”
“你回去务必小心,常给我来电话。”甄郁节迟了迟,然后轻声说道。或许她跟在他身边,才是给他最大的不安,如今她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不成为他的负担。
“好。”斐尹振笑着摸了摸甄郁节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