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展昭周身破败,行动艰难,丁月华顿时眼泪就下来了。幸好丁月华没有看清楚展昭此时在凝煞期间那干尸一般的脸面,要不然,丁月华可能当场会晕倒过去,毕竟这和展昭原来的形象差别太大了!
丁月华抹了抹泪水,慌了神一样地原地走来走去,在她想来,定是展昭和张渐凝在阴间相会,中途招来了鬼神魔怪的袭击,此刻看来场间情况十分危机,她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苦楚,可又一点办法没有。
半晌,丁月华颤巍巍地走到了展昭牌位的案台前,抽出三支香点燃了,跪倒在蒲团上默默祷告了片刻,然后插到了香炉上,展府其他几个人看见了,包括谢谢,也都立刻跟着跪下上香,希望展昭能够渡过难关。
半死之地那边,张渐凝正在纳闷建立了联系之后也没有什么实质性情况发生啊,突然明镜台再次提示:“阳世有数据流试图发送过来,请问是否使用阴阳镜接收?若不使用阴阳镜,则该批数据送达效率很低且有可能延后。注意,由于阳世与半死之地的时间流速不同,使用阴阳镜接受数据流必须由空间调整双方时间同步,由于你并未死亡而进入了半死之地,该操作会产生漫游费,请问是否在你的积分中自动扣除?”
这次张渐凝终于大骂起来:“明镜台!我嘟,我同意!我嘟嘟的同意还不行啊!绕来绕去就是嘟嘟嘟了个嘟的在诳我用阴阳镜继续花积分罢了!使劲做你的嘟嘟嘟运营商赚钱吧,开心吧!老子临死了你嘟嘟的还来谋我这点可怜的积分!”
“我嘟了个嘟嘟的,怎么回事,怎么老子的嘟话全都变成了嘟嘟嘟?”
明镜台继续提示:“所有指向超级GM明镜台的谈话内容,都会由系统进行过滤,一切不文明用语会被自动屏蔽。”
张渐凝无语了,片刻之后喃喃道:“我……我嘟……”
那夜叉还在掐着张渐凝的脖子,他没有用力掐得张渐凝不用呼吸,他的用意还是希望胁迫张渐烈张渐凝就范,毕竟他要让张渐烈成为地府的战士,所以不是很必要的话,他不想当着张渐烈的面杀掉张渐凝。那夜叉有点奇怪:“嘶……你在嘟什么,死到临头想念个往生咒么……”
这时,一捧点金光从张渐凝怀中的阴阳镜上飘出,在那夜叉惊讶的眼光中,飘到了展昭身上,慢慢附着溶化了进去。
展昭眼神一亮,似乎精神振作了一些,他挺直起了身子,向前跨出了一步,不再是刚才那走一步都困难的样子。
张渐凝心下奇怪,他艰难地掏出阴阳镜,却看见镜中展府里有人在拜祭展昭,张渐凝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终于福至心灵的大吼起来:“公孙胜,你他嘟的,啊不对,你他妈的,赶紧让大家都拜祖师爷,人越多越好啊!”
张渐凝的声音响彻整个后堂:“人越多越好,不要——停!”丁月华等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纷纷点香,在后堂跪下祭拜。这个时候等了这么久,终于听到张渐凝的声音,再加上众人已经看见了张渐凝如此危机的情势,哪里还有不信的道理?
除了公孙胜要维持施法之外,其他人全部不停的上香祭拜,整个展府的人全部来到后堂,后堂面积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下跪就排着跪到院子里去。公孙胜听张渐凝拿粗口骂自己,也不恼火,心想等以后把你赚上山了再慢慢算账,此刻救人要紧。
林冲上完香之后,和鲁智深对视了一眼,鲁智深突然大叫:“善了个哉的!你不是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吗?叫你的这么多禁军弟兄们全都拜拜啊!”
林冲一拍脑袋,说:“我怎么没想到!”当即林冲抓过一个展府的家丁,掏出自己的印绶塞在他手里:“拿着这个,再把你们前厅那张展护卫的画像取了,赶紧去禁军大营,找到今晚当值的许虞侯,要他和刘指挥使报告此事,把前后左右以及中军各营的将士聚齐,在各自营区的大操场拜祭展护卫!快去!”
孙孔目在旁边一看这个架势也是醍醐灌顶,一推旁边的一个捕快:“你也快去,报告滕府尹,叫上开封府所有人,以及下辖巡城各司,赶紧祭拜祖师爷!”
展府的家丁和开封府的捕快得令后飞快跑了出去,白流影看了一眼谢谢,谢谢脸上阴晴不定,半晌之后说:“我官职低微,我可叫不动皇城司。”
鲁智深看见众人都有事情做唯独自己闲着,于是跑到阴阳镜前,把脸凑了上去,使劲大喊:“张小哥,看见我了吗?和我说个话呗?”
张渐凝在镜子里厌恶地看了鲁智深一眼,说道:“他妈的,别这么大声,没打过电话的土包子……”
半死之地,那夜叉回头看见展昭竟然在慢慢地气势变强,于是随手把张渐凝扔在地上,张渐凝吃痛,扶着金色大门慢慢靠着坐起来。
那夜叉又把张渐烈也扔给了张渐凝,说道:“嘶……且让你们兄弟二人再亲热一下,我解决了这个烦人的家伙再说。”张渐凝伸手接过张渐烈,兄弟两人此刻连强弩之末都算不上,只能一边喘气一边看着那夜叉和展昭。
“嘶……通过阴阳镜传递阳世拜祭的信愿吗?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是能够使用阴阳镜的人,那么他也得留下。他们两个能活下来,你呢……且让我看看你临时抱佛脚,能够强到什么地步,让我高高兴兴打一架,或许我会放你一马。”
展昭抬头看着夜叉,眼中的气势丝毫不让,说道:“这两个小伙子……很不错……展昭就算死在这里……也要送他们回阳世……”
说罢,展昭再次与那夜叉打做一团。张渐凝见状又开始大喊:“公孙胜,让大家祭拜祖师爷不要停,不要——停!”
公孙胜在那边传话过来:“知道了,张公子,你也记住,你千万要一直靠着那金色的大门,不然贫道的法术就会中断了!”
张渐凝听了之后点点头,不再和公孙胜回话。废话,现在他和公孙胜通话可是算流量的,张渐凝喘了口气和张渐烈说:“哥哥,你放屁了?”
“放屁!你才放屁了,老子这当口哪有那个闲心思去放屁!”
“那我刚才和公孙胜说话时怎么听到放屁一样的‘噗噗’两声?”
张渐烈默默想了一下,笑了,说道:“那个明镜台,他嘟的,以前一定用的是嘟嘟苹果手机,你他嘟的听到的是短信发送的声音。”
张渐凝也笑了,把阴阳镜拿了出来,说道:“哥哥,这一仗,还有得打。”
张渐烈看了一眼张渐凝手中的阴阳镜,哼了一声说道:“那当然。”
只见阴阳镜上,源源不断地飘散出微弱的金光,每次展昭被打倒了,只要金光漂附到他身上,他又能振作起来,爬起来再打。那夜叉也不在意,毕竟这些信愿之力还是太稀薄,成色也不高,只能是稍稍回复一下展昭的伤势,根本改变不了双方实力的差距。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彻底把展昭打服,既然展昭承认自己是那两个人的祖师爷,那么慢慢来让展昭丢脸丢够丢出格了,让那两个人对展昭这个宗门祖师爷失去念想,自然可以性命逼迫他们跟自己走。
唯一让那夜叉不大耐烦的是,展昭似乎没有放弃的想法,只要还能站起来,展昭就一定会拼出全力再出一招,虽然毫不意外再次被打倒,但片刻后,还是可以看见展昭挣扎着,又站了起来,喘着粗气缓缓摆出架势,展昭那僵硬的身躯生涩的动作,在这无数次打倒与站起之间,似乎看起来也不再那么难看了。打到后来,那夜叉几乎都有点敬佩展昭的坚韧,在这样的劣势当中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放弃!
那夜叉不了解人类的内心,在中国古代的典故中,夜叉是一种十分接近神的构造但是唯独没有自身精神与品格的魔怪,夜叉不同于罗刹,对人的态度属于各种魔怪中偏向于友善的一派,但夜叉还是要吃人,他们希望通过人的血肉获得某种传说中的补全,他们一直缺少的,就是人类的复杂的情感与信念,所以他们永世都只能是低级的魔怪。长久以来,在佛教故事里只有五个幸运的夜叉,被释迦摩尼的前身慈力王以血肉相饲点化过,才得以转生成为人类拜入佛门并获得佛法印悟。
所以,那夜叉不会明白展昭的想法,展昭甘愿冒险去陪张渐烈张渐凝走上返回阳世的路,是为了完成自己把阴阳镜送回开封府的愿望,然而最后出现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危险,所以他认为必须牺牲自己,这是他作为一个开封府的前辈,一定要给这对被自己拉入极端险地的兄弟俩一个交待。
只不过,展昭没有想到,这两个开封府的后辈竟然没有抛弃自己逃生,而是决意留下来赴难共死,至此展昭终于确信,自己没有托付错,没有看走眼,“御猫”的传承的确应该给予眼前人,这不再是一种任务式的代价酬劳,而是一种从内心中的真实认可。所以,他必须再站起来,不然的话这两兄弟就永远回不去了。
此外,展昭所背负的还不只是他开封府两个后辈的命运,他知道在他身后,还有在展府的亲友在不停为自己祭拜,他们明知自己实力如此不济,每次都是不断被打倒,甚至越打越惨,但是他们也没有抛弃自己,还是虔诚地支援着自己,哪怕这种支援如此杯水车薪。当展昭一次次地被打倒又一次次地站起来,他在半死之地那夜叉的惊讶的眼神中,在阳世展府众人的关注的眼神中,他所坚持的无非是一个非常朴实的信念,就是既然你不抛弃,我就一定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