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福楼一如既往的静谧,有的只是红枫林的随风摇曳声。
黄昏时分,夕阳的斜晖照耀得林子一片火烧红。
聂庄站在小道口,目送文楠和海棠谷离去,此时他们比试完后,已将昏迷的耿直带走。
之后,直至夜幕的降临,百福楼仍不见于垚等人回来,只有聂庄、沈珺和纸千鹤三人。
这个夜晚是无声的,静的有点让人呼吸沉重。
待到天明,聂庄三人已背上了行李,准备启程,可是在离去之前,想打声招呼,却依旧不见于垚等人的人影,虽然有些奇怪为何他们怎么一宿未归,但是聂庄为了不让人因为不辞而别而担心,特地留下了一封告别信,放在于垚房间的桌子上。
做好这些,三人随之上路。
昆仑派的招生大会依然不减热火朝天的势头,聂庄走在离演武广场隔有好几条街的出城路上,还是可以听到那边声冲云霄的呐喊欢呼。
可是这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聂庄稍稍看了一眼演武广场的方向,神情复杂。
说不记恨,是不可能的事,聂庄做不到,至少没那个肚量去原谅昆仑派取消自己队伍的参赛资格,或者准确地说,是心存芥蒂。
聂庄又回望了一眼石柱和横源的方向,轻声说了两个人的名字:“周丘郦,乔磊。”
可以说,对于金钱和权势,聂庄从来没有稀罕过,但是经过这一次的经历,可谓体会匪浅。原来无权无势之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面前,情非得已,亦是身不由己,只能被随心所欲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像这一次的事情,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承受,忍气吞声。
比起昆仑派的裁决,聂庄更愤恨的是周丘郦和乔磊这些人。
还有对耿大哥的些许愧疚。
其实聂庄最疑惑的还是为什么对方要死缠不休,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正如无名那天跟他说的一样,有些事情的答案,需要自己去寻找。
也好比脚下的路,需要自己去走。
————————————
越阳城有家酒肆名叫福来,颇有名气。
近来福来酒肆出了一位名人,一喝酒就会断片儿,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甚至男女不分,因此而常常闹出笑话。福来酒肆每日酒客繁多,遇上这么一个乐胚子,只要见着了这位名人,总喜欢有意无意地戏弄一番。
之所以称他为名人,喝酒断片儿是一回事。其二是因为他喜好饮酒,尤其对那些名酒有着很大的兴趣,凡是哪里有名酒出售,他就会往那边过去喝上一回。前两天有人告知说云霄镇的杏花酒坊卖的酒水口味独到,那时正值大晚上,他还屁颠屁颠地赶了过去,结果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不用想也知道是被杏花酒坊的人揍了一顿。第二天这个消息传开了,福来酒肆的酒客对此大笑不已。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这位名人初来福来酒肆的那一天也同样发生过,因此人们见怪不怪了。
说起这个名人,他还是个小伙子,穿着锦绣,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子弟,清醒的时候,谈吐文雅,举止端庄,显然从小受过良好的教养,就连身手也相当不错。
到福来酒肆喝酒作乐的人多是有点眼力,一眼便大致看出了这个名人的身份不凡,故而每次见他来到酒肆落座,玩笑话也不会开得太过,只当取乐取乐。
有一次在这位名人醉酒断片儿后,一些人问及他的身世来历,他只说自己名叫官冉,家住东阳,这些年游历在外,一路走到了越阳城,正好他的姑妈也在这里,就打算多玩一段时日。
官冉,东阳。
仅是这两个名词,见识过一定世面的人便大概猜到了这位小伙子的身世来历,可出奇的是谁也没有当他的面提起相关之事。
昨日官冉又是意料之中地在福来酒肆喝了一个酩酊大醉,直接倒在酒肆呼噜大睡。
官冉的姑妈一开始还会让人过来把他抬回去,可是随着次数多了之后,得知他这个屡教不改的尿性,也懒得理会了。
这一次官冉算是醉得最厉害,睡了一整宿似乎还没醒酒,仍然有些迷迷糊糊,醒来之后摇摇晃晃出了酒肆,可是没走几步路,刚到大街上,就撞上了一个人。
接下去是一声熟悉的喊叫:“我靠,怎么又是你!?”
官冉抬头一看,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正是准备离开越阳城的聂庄。
虽然聂庄前后两次与官冉相遇是以不同的容貌示人,但那一夜杏花酒坊的初遇却是此时的真实面容,隐约有点印象。
官冉急忙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或许是因为那一次官冉喊了一声娘子,聂庄心有不快,哪怕再次遇到官冉,脸色仍旧不好看,板着脸,不过听到官冉的话后,随即摆了摆手,道:“算了,下次走路长点眼儿。”
满身酒味的官冉打了一个嗝,脸上的醉酒红晕仍在,晃了晃手中的酒罐子,说出的一句话中,有聂庄最不想听的那两个字:“娘子,要不我请你喝酒当作赔罪吧?”
聂庄深呼一气,他在犹豫要不要甩官冉一巴掌,但想想事不过三,暂且先忍了。
再见这么温馨的一幕,沈珺和纸千鹤在后面情不自禁地偷着笑。
聂庄回头瞪了他们二人一眼。
幸亏官冉没再重复那两个字,不然可少不了聂庄的大发雷霆,然后他瞄见了沈珺和纸千鹤,觉得颇为眼熟,稍作一想,恍然道:“呀,原来是你们啊,真是缘分呐。”
沈珺和纸千鹤朝官冉礼貌性地一笑,但没有说话。
聂庄已经抬脚走开了。
沈珺和纸千鹤急忙跟上去。
官冉见三人离开了,匆匆忙忙跟上去,一边喊道:“娘子,等等我啊!”
结局是悲惨的。
啪。
响亮的一声。
聂庄二话不说的一巴掌,干脆利落。
直接把官冉打飞回了福来酒肆。
“他娘的,我日你仙人板板,要是再敢喊那两个字,小爷我跟你没完!”
聂庄暴跳如雷,指着落在酒肆地上的官冉,破口大骂。
街上一群人侧目而视,俨然好奇眼前的这个少年怎么突然就动手打人了。
聂庄因为取消参赛资格的事情,心情本来就不怎么样,此时又遇上了官冉,更为糟糕,察觉到旁边的路人纷纷看向自己,朝周围大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打人吗?!”
沈珺和纸千鹤也吃惊了一番,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聂庄这么暴躁的一面,不由得大开眼界。
福来酒肆的掌柜姓陈,名福来,他正边专心看着账簿边推移着算盘算账的时候,却意外迎来了官冉的再度归来,只是后者回来的派头有些大,一进来便弄乱了门口的几张桌椅。
热心肠的陈福来慌忙放下手上的账,走到官冉的身旁,瞧见后者肿起的半边脸上红红的五指印,道:“哎呀,你这是咋了,让人给打了啊?”
陈福来又望了望门外的人,正好见到聂庄喊了一声,又跑到了后者面前,慌兮兮道:“哎呀,小伙子啊,你这下闯大祸啦!”
哎呀是陈福来这个当掌柜的口头禅。
聂庄不明所以,疑问道:“我闯什么祸了?”
“哎呀,一看你就是个外乡人。”
陈福来嘿了一声,又瞥了一眼聂庄,随后娓娓道来:“哎呀,你是不知道官冉的来历,他可是有一个了不得的姑……”
福来酒肆的掌柜话才说到一半,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聂庄转身便拉着纸千鹤和沈珺一溜烟儿地开跑了……
一群人目瞪口呆。
下一刻又出现了一幅画面,登时让所有人掉了下巴。
“娘子,别走呀,等等我!~”
官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福来酒肆走了出来,望见聂庄三人贼快地走了,他脚下的步伐也迅速加快,十万火急地追赶而上。
这一天,整个越阳城开始疯传一个消息:官玲俪的侄子原来有龙阳之好。